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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抓住它!”她立刻松开手,看向库兰先生解释道。床边的光太弱,她的眼睛瞪得很用力,流过眼泪的眼睛微肿,上眼皮向她施加压力。

    “我想全世界应该不止霍格沃茨的老师会告诉学生不要试图徒手控制猛禽吧?”斯内普能感受到伊万斯的视线,她离他不远。

    她的手不怎么热,指甲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容易划到人。

    佩妮摸不着头脑,究竟为什么库兰先生变成了这样,不过更神奇的是她竟然认为这样的刻薄是十分合理的,甚至带着点亲近,太诡异了,也许她真是个受虐狂。她又向里侧了侧身子,让月光更均匀地铺在他的脸上,好让她看得更真切一些。

    “您的头发长得真快。”她转开了话题,显然她知道她刚才试图捕捉猫头鹰的手势很愚蠢。“我记得上次见您的时候它还很短。”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要上个月了吧,男人的头发都长得这么快吗,佩妮不知道,她只知道男人的胡子长得挺快,原谅她,她没交往过长发男人。

    斯内普在一秒钟之内反应过来他今晚的混淆咒在经过幻影移形后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但他完全不需要恐慌,在混淆咒之下他的面容是无法被看穿的,他会像的士司机,像推销员,像街上的任意一个人。于是他坦然迎上了伊万斯的目光。

    与其说迎上不如说是他搜索得到的,他精准捕捉到了伊万斯的脸,即使在暗处它不甚清晰,但就算这个房间里当下不存在颜色,他依然能联想到她金棕色的头发和不深不浅的眼睛。他猜她的睡衣是浅色的,紫色或者粉色,更大的可能性是粉色,紫色也许只是月光在干扰。

    毛团已经收敛了,它现在不需要人钳制也乖乖立在一边。

    “是一些药水的副作用,”斯内普听自己解释道,“该剪了。”

    “这样也挺好的。”佩妮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打量毫无作用,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好像长发成了库兰先生唯一的标志。

    她又凑近了一点,她自以为对方不会察觉。

    然而她的脸完全脱离了黑暗,又或者说是被赋予了色彩,总之在斯内普看来,他们的距离过近了一些。又没那么近,她可以再近一点的。

    靠近伊万斯对他来说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她带着刺,就算现在那些刺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她的举止依旧膈的人不舒服,可令他更不舒服的是他竟然能在这样的不舒适中寻找到一种快感,而且这种快感令他脱离控制。他在期待她用看似推阻的方式接近他——不只是满足他的虚荣心,而是让他感受到松弛,少有的松弛。

    女人的柔软经常被认为能够给予男性温暖,某种带有包裹感的,母性的温暖。男人容易沉溺其中,就如婴孩眷恋母亲的怀抱,然而母亲的光环有时会变成无法挣脱的锁链,令人窒息,坚决割裂她所认为不应该存在的一切。这是让人很难接受的,人很难接受自己与生俱来的冰冷。

    因此在这之上的某种游离是十分迷人的。

    而佩妮·伊万斯就是那么投机的一个人,她努力营造出的迎合的、软化的表面之下藏有某种不符合大众期待的恶劣。所以在她身边能够轻松地喘息。

    他吸入她发油里的薄荷香气。

    佩妮的脑袋里不是没滑过一些恐怖的猜想,比如眼前的人其实是个邪恶巫师,他将在今晚把这幢房子夷为平地,然后夺走哈利·波特。可她又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后者很符合她的心意。更何况她不认为将要杀死她的人还需要在动手前特地这样注视着她。

    房间里太安静了一些,黑狗大概率是留在了哈利的房间,假如它休息在客厅的话她应该能听见它的鼾声。

    安静到秒针也踮着脚跑步。

    她怀疑他要吻她。

    “你是想要吻我吗?”,“您还想打量我到什么时候?伊万斯小姐。”

    突然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让半眯眼睛的毛团又恢复了精神。它本已准备好了转身。毕竟它见过太多在塔楼螺旋楼梯上拥吻的年轻男女。这时候如果不保持安静就会被狠狠施咒赶走。

    “我没有。”,“我没有。”

    梅林与耶稣同时受到讯号,斯内普起誓他没有想触碰伊万斯的嘴唇,佩妮强调她的眼神绝没有那么直接。她强迫自己继续直视库兰的眼睛,尽量表现得随意一些。

    “这只是个玩笑,我差点以为您被我迷住了,您知道吗,您看了我很久。”

    “假如伊万斯小姐没有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又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

    “所以你真的在看我吗?”佩妮笑了,带着她自己未察觉的狡黠。

    “我只是在思考我的礼物有多令您感动,以至于感动到落泪。”斯内普慢悠悠地开腔,他拒绝接受伊万斯的指控,他很清白,因为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索取一个吻。那对他来说太多了。

    “噢,”佩妮撅了撅嘴,她还没照过镜子,希望她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不过听这话她的眼睛一定已经肿得没边了,“是的,我因为那支羽毛笔感动得痛哭流涕,用掉了一整包纸巾。”她挑衅地转开了头,眉毛不自觉挑了一下。

    斯内普瞄到床头那几个纸团,顺手挥了下魔杖让它们跳进纸篓,“那看来是我让伊万斯小姐成为了一个不注意卫生的人。”他当然知道伊万斯不是为了那支羽毛笔哭的,但他没打算多问。没必要询问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只会徒增烦恼。

    佩妮眯起眼睛,把视线转了回去。库兰先生的脸依旧模糊,又依稀觉得熟悉,这种熟悉感并非来自外貌,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也许这名男巫与缓释胶囊相似,他们的作用机理都难以理解,而结果是一样的——使人暂时摆脱一些烦恼。

    他的每次出现都能解决一些问题。并且他总是出现得很及时,甚至有些过于及时了,如果她的警戒心再强一些就应该把这归为对她生活的入侵。可她挑不出毛病,甚至有些享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是工作日,伊万斯小姐打算这样看着我看到天亮吗?”斯内普站了起来。伊万斯的床很软,他起身的时候能感受到床垫的弹力,“还是您以为睁着眼睛第二天它就不会肿了?”

    “真的很肿吗?”

    其实还好,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了,只是双眼皮褶痕更明显了,让她的瞳孔被遮住了一些,显得她有些憔悴。“是的,我想如果您再不睡的话明天将没有人可以认出你。”

    “你是困了吗?明早有课?”

    “感谢您听出来了,我的意思确实这样的。我要回去了,我想我还算敬业。”斯内普伸手捞过那只猫头鹰,提着它的翅膀。

    “别走!”,佩妮突然说道,“我的意思是,先别走,还有件事没做,你忘了吗?”

    什么事?斯内普不知道。

    毛团被倒吊着,这对它来说不算是个痛苦的动作,因为它常常这样歇息,然而顶端不间断的摇晃让它想呕吐。

    “就没有什么其他方法吗?不那么…直接的方法。它看上去很难受。”佩妮忍住了说出粗鲁二字。

    “当然有,”斯内普手上的动作没停,“你可以放任它睡着,几天之后那颗石头就会自动出现在一堆排泄物中,如果它够亮的话应该可以一眼看出来。噢,对了,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一般吃蝙蝠和甲虫。”

    我很久没吃到蝙蝠了!毛团在眩晕中为自己无声辩护。它在猫头鹰棚屋里每次只能收获一些干草和甲虫碎片,所以它才会在被冻伤后立刻冲向了木柜最下层的散装饼干。这就要怪那位小姐没把它们扎紧了。至于那颗石头,那只是个意外,它就孤零零落在地上,在它努力不浪费每一粒饼干屑的时候被吞了进去。

    它快了那位小姐一小步,在她伸手的时候那颗小石头已经进入了它的肚子。这也得怪她,她早找到一秒钟就好了,谁叫她的眼睛不灵敏呢。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魔法能把钻石直接取出来。”

    “魔法并不是万能的。”事实上有催吐的魔药,然而斯内普什么都没带来。通讯魔法应该被改进了,增加去除杂音的选项。

    佩妮沉默了,她不想去考虑蝙蝠和昆虫被消化后的样子,于是抬头看着窗。她刚才画在玻璃上的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了,窗上雾茫茫一片。

    “你是因为这颗石头哭的吗?”猫头鹰实在不行了,为了防止它尖叫起来,斯内普将它放平了。

    “石头?那是颗钻石!”佩妮强调道,“算是吧,那根项链勒得我难受,但也不完全是……”

    “项链?”

    “不过现在只剩链子了。”佩妮去梳妆台台面上摸了一下,攥着手走到窗边,然后摊开,“哝,链子还在。”

    那根链子很素,在月光下反射不出什么光,不难猜测曾经缀在上面的钻石也不大。

    “非洲钻?”

    “我不知道那是哪里生产的,也许是在百货商店定的,那是弗农买的,反正是白色的。”有关钻石的介绍一般都在杂志的婚庆部分,佩妮总是跳过不看,她比较关心的是新款皮鞋的页面。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百货商场怎么能生产钻石,不过能在那里买到的也必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生日礼物?”

    “不,是圣诞节前送我的。对了,我上次送你的袖扣你用了吗?”

    没有。那副袖扣正原封不动地躺在盒子里,而盒子则安稳地躺在收藏柜里,与它相伴的是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火蜥蜴血和缬草。“巫师袍上没有订袖扣的地方。”他实事求是,但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穿正装的时候也许可以。”

    “当然,每天穿西装的人是销售,”佩妮突然想到了德思礼,想起他努力扣扣子的样子有些想笑,不禁咧开了嘴,“可以等出席活动的时候用。”

    “总会有的对吧。”她又追加了一句。

    “他这次送了你什么?”

    “谁?你是说弗农吗?”佩妮睁大眼睛问,她没想到库兰会对这感兴趣。“噢那有些糟糕,说真的,还好现在他听不见。他约我去和他姐姐吃饭。如果他姐姐是撒切尔,那我可能会考虑一下。”她吐了吐舌头,似乎觉得她的这个玩笑既过分又贴切。

    “那看来确实不如羽毛笔。”斯内普笑了一下,幅度不大,然后开始继续摇晃猫头鹰,它似乎已经习惯了。

    “当然,那支羽毛笔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佩妮说得很认真,她认为现在没必要掩饰自己对一样东西的喜爱了,“我是说真的,你既没有要求我去和奇怪的人吃饭也没有想要从我这里获得其他的东西,我是指,那只是个生日礼物。”

    “只是?”斯内普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词。

    “事实上我不应该追究动机的,很多事情一追究起来就没头没尾,你懂吗,就好像我不能因为别人送我礼物是为了让我去做别的事情而难过。我应该直接拒绝他们。”

    “不拒绝和完全接受并不是完全对立的。”

    “看来你很有经验?”

    “我只是在陈述大多数人的做法。”事实上利益最大化才是斯莱特林的选择。

    “可那让我有点难受。”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纯粹。”

    “是的,是的。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做到最好对吧。”她没必要全心全意地去在意德思礼的想法,也没必要逼迫自己无私地接受哈利·波特,“这听上去有点像诡辩。为自己开脱。”

    “这只是在遵循世界基本规则。”

    “看来你经常做这样的事是吗?肖恩”佩妮背靠着玻璃窗,两只手左右搭在窗台上,“这不像是好人应该做的事。”

    “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我甚至连追求纯粹的心都已不在。

    毛团被折腾了很久,但依然不见效。它确实吃得太少了,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怎么办?”

    “我先带它回去,会有办法的。”

    “可是……”

    “可是伊万斯小姐一天不戴着那条项链就浑身难受?”斯内普语气夸张,比先前都要更夸张一些,几乎超越了库兰先生夸张的峰值。

    “不,当然不!我只是在意那颗钻石。”

    “噢,‘弗农’送的石头。”他的语气更浮夸了,像飘在了雪上,“我猜那不超过五十分。”

    佩妮不得不承认,那确实只有三十分。

    “所以你很介意吗?”

    “什么?”

    “我是说你很介意弗农送我的礼物吗?”

    “当然不,只是超过五毫米的石头容易划伤食道。它的。”斯内普指了指停在他小臂上的猫头鹰。

    “但我更喜欢你的。”佩妮说。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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