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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莱克走在佩妮和哈利后边,人行道的宽度容不下第三人。他耸起肩,把手揣进兜里,以便防御路人的眼光。难道他看上去很像个跟踪狂吗?

    有移动餐车在公园贩售冰激凌。

    哈利只看一眼就小心地收回目光,没想到佩妮主动带他走了过去。她一下子买了三支,甜筒边缘的奶油挤在一起,磨蹭她的虎口。

    她率先在最大的那支上舔了一口,然后让哈利选了一支。最后那支被她极为自然地递到了布莱克面前。

    布莱克仍保持防御姿态,没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不过下一秒过于冰凉的奶油就撞上他的嘴。他大叫一声用手去抹。佩妮顺势把甜筒塞到了他手里,然后丢给他一张面纸。

    纸巾印着和餐车上相同的笑脸图案。

    秋千是公园的必备设施。这里的链子是铁制的,比科克沃斯的要长得多,下面拴着三个座凳。佩妮选了中间那个,哈利坐在她右边。

    布莱克显然不喜欢这个安排,他握着甜筒坚定地站在了最右侧。

    他用力将哈利推向空中,哈利的尖叫划破尴尬,让空气变得快活起来。

    而佩妮只是用脚在草地上晃荡,认真注视着哈利划出的弧线。她专注的目光令布莱克产生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他越观察她越生出这样的感觉。

    于是他忍不住偷偷在她身后推了一把,把她也推向了高空。

    她没发出任何声音,这让他有些失望。

    佩妮既没有被他吓到,也没有因此而惊喜。她的裙子被风掀起一大块,但她不在意。她正在急速地上升与下落中细细品味这种比电梯剧烈一百倍的超重与失重感。品味她人生迟来的冲劲。

    甜筒逐渐融化,液体流过她掌心,这会弄脏这个秋千。可在风中她才管不了这些,现在她只听从风的指令。

    秋千停摆,哈利的快乐因衣服上的奶油渍而消失。他喜欢这件上衣,是佩妮给她选的,他在离开那天穿的便是这件。他看向佩妮,害怕从她眼里看到不愉快。

    佩妮的衣服也脏了,甜筒成了一个漏斗,将里头的奶油变为白色脚印踏遍她的裙摆。她转头发现哈利比她还要邋遢些,于是满意地笑出了声。

    最后只有布莱克吃完了整支甜筒。他还被要求负责清理现场。他在恍惚间使用魔杖,一边祈祷自己不要出糗,一边又不希望白光让佩妮受到惊吓。

    哈利捧场地为他欢呼,佩妮则静静在一边听哈利发出夸张的声音,像一个合格的家长。

    哈利迫不及待向佩妮讲述他在魔法界遇到的一切,至此他仍相信佩妮与他是一样的。他保有孩童的善良与乐观。

    从散发着好闻味道的医院,到墙上会说话的油画,还有大房子里尖叫着的精灵。他搜刮脑内所有形容词,来描绘这些超出课本的东西。

    佩妮注视着他的眼睛,这鼓舞了他。他进而开始用手比画。他说他已经恢复了,他比以往都要健康,因为他喝了一些装在漂亮水晶里的美味药水。油画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他们推搡着挤在一个画框中,只为和他说话。佩妮看着他的眼睛。

    多么绿的眼睛啊。就像很多年以前看到的一样。曾经也有人和她分享这一切,当时的她说了什么呢?她是讥讽对方胡编乱造,还是直接跳下秋千离去?她忘了,总之她不可能做得更好。

    不过现在的她可以。现在的她能够奇迹般地跟上这双绿色的眼睛去看那个世界。

    “当然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她看着哈利说道。

    “真的吗?”哈利问。佩妮突如其来的肯定让他有些害羞,但他很快认定这句话是个事实。然后他大声说道:“我喜欢你!佩妮阿姨。”

    佩妮笑得很温柔,温柔到她的眼角的纹路叠出向下的弧度。“当然,我也爱你,哈利。”她的语气似轻柔的云,拖住了哈利惴惴不安的心。

    她终于能在这份测试卷上答出一个高分,只是再没有办法修改之前的零分答卷了。

    为什么她没有珍惜以前的机会呢?明明说出正确答案是如此简单。她对着这双绿色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也爱你。

    这幅过于温馨的画面让布莱克感觉不妙。佩妮·伊万斯和他记忆中的实在太不一样,以至于他很怕计划会落空。他清了清嗓子强调自己的存在。“哈利,还记得我们来之前说好的吗?”

    哈利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询问佩妮:“佩妮阿姨,你能带我回家吗?”他想佩妮是不可能拒绝他的,因为她说了她爱他。

    佩妮像在观看一段公益广告,哈利的表情与影片里充满期待的孩子一模一样。

    “当然不可以。”她笑着回复他。

    这吓到了哈利,并令他一秒穿越到了悲情剧现场。他紧张地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哈利问。

    “因为我们有魔法,哈利。”布莱克激动地抢答道,佩妮的回复正是他想要的。他用魔杖在哈利眼前划出一道金色曲线,将哈利和佩妮区隔开。

    佩妮伸手去触摸那道金色的光,但它消逝的比肥皂水吹出来的泡泡还要快。

    她努了努嘴,稍加思考后说:“大概是因为我会搭乘电车,会使用打字机、传真机,还有微型计算机。”

    然后她看向布莱克,“你会吗?”

    沉默笼罩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他们牵手走在佩妮前面,其中小的那个不时回头望。

    佩妮盯着他的后脑勺,哈利刚才坚定地说他可以学,严肃的模样看上去比高个子那位还要懂事不少。

    然而就算他能够学会做一个萨里郡的中学生,她和他依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佩妮想她和莉莉之间的那段距离只是魔法吗?当然不是。

    她天生缺乏正义感,对程序的执行不过仰仗着道德虚荣心。她也缺乏无私爱的能力,她斤斤计较,付出的每一点真心都需要回报。

    也许会有人声称这一切都是环境的产物而非上帝的错漏,但回顾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已经毫无意义,她只能在已有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做一个她选择的她。她坚持将自己手里拥有的那点破东西看得弥足珍贵。

    这让她想起了一位朋友。

    “谈谈斯内普吧。西弗勒斯·斯内普。”她在红色的电话亭前站定,向里头的布莱克点了点头,据说他要在这里头带哈利离开。

    布莱克急着带哈利回去,他应付不了现在的佩妮·伊万斯,她变得有些讨厌,有些不受控制,以至于她看上去变得迷人起来。他十分害怕她反悔,所以紧紧抓着哈利的手。

    但这个名字狠狠踩到了他的神经,他条件反射似地喊出了“鼻涕精”这个词。

    “鼻涕精?为什么叫他这个名字。”佩妮索性把电话亭的门开到最大,抱臂靠在一边。事实上她还想来根烟,但碍于眼前男人不流利的文字水平只得作罢。要是他打起喷嚏来,故事的有趣程度一定会大打折扣。

    不过当她念出这个绰号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鼻涕虫(Snivellus)?”她切了一声。

    她的不屑一顾让布莱克耳朵发红,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他才是最幼稚的人。于是他立刻开始细数斯内普做过的种种恶心事。包括但不限于使用黑魔法,不过很可惜,他无法向佩妮解释黑魔法。还有对麻瓜的蔑视,也很可惜,他没办法对着佩妮说出泥巴种这个词,于是这些内容的效力大打折扣。

    他看了眼哈利,在纠结之中关上了电话亭的门。他和佩妮站在外头。

    “他是个食死徒。”他小声对她说。

    这个名字对佩妮而言很陌生,甚至有点滑稽。因为在二十世纪除了重金属乐队没有人会造出这样的词了。不过她知道,莉莉说过,她重要的朋友西弗勒斯加入了某种恐怖的团体。

    难怪,莉莉会和他分道扬镳。佩妮挑了下眉。

    她不以为然的表情令布莱克很着急。

    他凑近,紧盯她的眼睛。“他是害死詹姆一家的凶手之一。”他再次担心她会受到惊吓,但她甚至没有眨眼。她金棕色的虹膜坦然地接住他的目光,她反问道:“他说你是害死莉莉的凶手之一。”

    “当然不是!那是个误会。”布莱克急得抓住了她的肩膀,引得有路人回头张望这座小小的电话亭。“我已经洗脱了全部的嫌疑。但他没有。”

    “他现在是个教师。你呢?”佩妮认真发问,她确实想知道这个卷发男人在巫师界能获得怎样的工作?冒险家也能算工作吗?

    斯内普的教职让布莱克气得牙痒痒。“我在为邓布利多做事。当然,他现在也是。但他确确实实是个食死徒。他身上有无法消除的烙印。”

    他摇了摇佩妮的肩膀,“离他远点,佩妮。”

    佩妮的肩膀很薄,但她的精神并没有在他的摇晃中散架。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你是说他害死了莉莉?”她执着于要在这个问题上求个答案。她不关心有罪的人有谁,因为那注定是一场无止尽的审判。她现在只关心这位莉莉和她共同的“好友”。

    “是的。”布莱克言之凿凿。有很多人要对詹姆一家的惨剧负责,有人被定罪,有人被开释,有人臭名昭著,有人名声显赫,有很多东西经不起推敲。但总之,布莱克认为斯内普作为食死徒必定是有罪的。

    “你是说,他永远无法为此开脱?”

    “当然。”

    布莱克带着哈利从电话亭消失不见。佩妮终于能再点燃一支烟了。

    傍晚的风卷着薄荷香气冲上她的大脑,令她思绪通达。显然斯内普的生活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坚固。

    不,他压根没有生活。他仍囿于过去,画地为牢。坚不可破的只有牢房的铁栏,而并非他的人生。

    佩妮把烟摁灭在垃圾筒的铁皮上,旋转的手腕像在转动一把虚拟的锁。

    她想她这次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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