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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万斯小姐当然幻想过逃婚的场景,毕竟那也是浪漫的衍生物。

    那是鞋跟与草坪的激烈亲吻,是婚纱和地砖的无间摩擦。到时候她要狠狠甩掉高跟鞋,扯掉裙摆,再向身后的整个世界竖个中指。

    不过很可惜,幻想的迷人之处正在于它从不支配现实。

    完美的婚礼抑或盛大的逃婚,它们像肥皂剧一样填满她的夜梦,但无法共存于她空洞的人生。

    德思礼使劲越过拦着他的人,西服侧边豁开了道口子,周围的男人们大喊,让他别再用力了。而女人们的尖叫漂浮于这团混乱体之上,像免费请来的唱诗班。

    聪明的佩妮·伊万斯小姐即刻选择抛下这场注定不完美,甚至无法完整的婚礼,奔赴另一场幻梦。

    “呕——”

    可这个梦不仅并非生活的解药,还令她晕得想要呕吐。

    “这到底是,呕——”

    她想质问罪魁祸首,西弗勒斯·斯内普,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过是绕过人群,将手搭在了他手上。话还没说完,她又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她为了穿进这条裙子,一天没有进食,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裙摆不知被什么扯掉了一块。诡异的切口,似乎再近一些就要把她的脚后跟也带走。

    这简直比在泥地里走一圈还要糟糕。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抱歉。”斯内普说,“我是说裙子,我的失误。”

    当然,应该说一切都是他的失误。

    刚才大脑超负荷的运转令他差点念错咒语。

    现在他的脑袋总算冷却下来,然而它就像被冰冻住一样,怎么也转不动。他的头该死的疼,如果让他再回忆一遍刚才的事,不如让他去死。

    等他俩的声音都消失在风里,佩妮才意识到这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比教堂前的那片小草坪要大上几十倍。

    她转了一圈。期间差点摔倒,身边的人扶住了她的腰。

    “那是什么?”她没力气挣脱,顺势把鞋子脱了。柔软的草撩拨着她小腿的皮肤,这感觉还不赖。

    一切总算有了些梦的样子。

    “霍格沃茨。”

    他们缓慢向城堡前进。

    这片草坪是那么宽,霍格沃茨近乎夸张的反幻影移行咒设置范围总是令斯内普觉得麻烦。

    不过现在他却为此感到庆幸,因为他正思考如何带伊万斯小姐再进行一次幻影移行。他应该带她去蜘蛛尾巷,那里更安全。但世界上还有比霍格沃茨更安全的地方吗?

    显然没有。他只是不想让伊万斯走进霍格沃茨而已。

    毕竟他已经想到那些多嘴的小兔崽子会怎么添油加醋地描述这件事——他带了位麻瓜回来。

    还是个穿着婚纱的麻瓜。

    他的手里正提着这位麻瓜的鞋。

    梅林啊,难道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到底是什么左右了他的意志?

    “这真漂亮。”佩妮仰头感叹。

    原来这就是霍格沃茨,莉莉写信的地方。信里的一切都没有夸张。

    深吸一口气,空气的味道和别处没分别,仿佛她只是参加了一场短途旅行,而这一目的地曾出现在她的梦里。

    然而当她努力搜刮脑中与这里有关的记忆,却发现那只字片语都来自莉莉的笔。

    远处石桥上有人走过,她猜那是年轻的学生。她看不清他们,也无法想象他们穿什么衣服,是和莉莉相片上一样的长袍吗?是什么颜色呢?

    那好像和学院有关,神学院还是文学院?肯定都不是,应该是古怪的人名,但她想不起来了。她什么也没记住。

    她曾很用力地偷偷记住这一切,连那封说她不够格的退信,她都读了十几遍,企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和这个地方有一点联系。

    但她都忘了,因为她相信她不再羡慕。

    为了肯定现阶段的生活,她总是选择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忘掉自己的不甘心,忘掉自己的恨,没错,她当然是恨的。

    她打心眼里坚信自己是恨莉莉·伊万斯的,即使她爱她。

    她太久没有拾起那种鲜明的情绪了。

    她试图用生活麻木自己的血肉,然后吞掉那根尖锐的针。

    理智告诉她,无论在逻辑层面,还是心理学层面上,她的嫉妒都是非必要的。

    相信现有的,反对过去的。这是好好生活的唯一方法。可她现在拥有了一个拥抱过去的机会,要靠近吗?要抛开现有的平静,去触碰那根针吗?

    “如果这令你感到不适的话,”斯内普说,“我可以——”

    “可以什么?”佩妮转头问他。

    “带你走。”斯内普严肃地说,颇有勉为其难的意思。他努力摆出严肃的面貌,好洗刷自己向前的冲动。

    “不是你带我来的这儿吗?”佩妮笑了。

    斯内普语塞。

    “说实话,我兴奋极了。”踱步至石桥处,佩妮转身看向斯内普。不得不说这可比婚礼要带劲多了。

    比起承认自己内心的恐惧,斯内普更习惯于斥责他人的愚勇。他想佩妮·伊万斯真是愚不可及,她根本不知道在这个被横冲直撞的青春期荷尔蒙填塞的空间里,人的尊严是多么脆弱。

    那些还不懂伪装,又或者说不屑于伪装的小兔崽子们,将怎样利用言语与目光这两把利剑,刺伤与他们不同的人,哪怕只是一些不同。

    但阳光轻轻触碰伊万斯的脸,她抬眼看他,瞳孔映射出金棕色的光,继而垂眼。

    他默默蹲下,将那双鞋放在地面。她踩上,然后毫不客气地向前走去。

    路上的学生不多。除了有几位低年级学生看似“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佩妮·伊万斯外,其他学生都谨慎地保持了所谓礼仪,仅用余光打量这位穿着古怪的女人,以及她身后那位板着脸的青年教师。

    他们在窃窃私语吗?风夺走了证据,不过斯内普已经提前判定他们有罪。

    他向前跨步,走到佩妮身侧。他越发意识到这样不对,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刚才那一出惺惺作态的演说最后只是为了将伊万斯带到他那位于地下室的破房间?

    霍格沃茨可不是能够随意使用遗忘咒或什么蜷翼魔毒液的地方。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个陷阱。

    “嘿,这不是我们的斯内普教授吗。”

    有戏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小莎菲兹斜靠在廊柱旁,他随手抬手将书袋子甩给了身边人,然后双臂交握看向斯内普。看起来他近期过得十分滋润,斯内普合理怀疑他服用了一些违禁药物,他的眼圈浮现一种病态的青色,但精神状态却异常亢奋。

    “美丽的小姐,让我来闻闻,”他神色轻佻,皱了下鼻子,“我闻到了草地、阳光,嗯,颠茄的香气。”他向前凑了凑,像只鬣狗。“哦对了,还有,还有泥巴种的味道。”

    周围的跟班们配合地大笑起来。

    “莎菲兹先生,我想霍格沃茨没有任何一位教师教你如此出言不逊吧。”

    “当然。就像霍格沃茨也从没有一位教师站在被告席上一样。”小莎菲兹的脸上充满挑衅。

    斯内普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魔杖。他当然不能对小莎菲兹做什么,但今天他的理智本就已经出走,若是能给眼前的家伙来个恶咒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也许这样他就能被关进阿兹卡班,然后佩妮·伊万斯的生活就将回到正轨。

    这一连串思考只经过了几秒钟,就形成了完美的逻辑链。然而有人比他更快,就像非理性总是超越理性指导他的行动一样。

    “消失无影!”

    他的魔杖被佩妮·伊万斯握在手里,而他的左手下意识地覆了上去。

    无事发生。唯有长长的魔杖吐出几缕金光。

    小莎菲兹抱头蹲在地上,身边的人四散而开。

    见状佩妮开心地大笑起来,她把魔杖还给斯内普说,“我编的。不过我早就想试试了。”

    原来挥动魔杖是这种感觉,好像和握着中餐馆里的筷子没分别。

    “该死的麻瓜种,你知道我是谁吗?”小莎菲兹尖叫道。

    “你是?”佩妮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我爸爸是索罗斯·莎菲兹。”

    佩妮甩了甩手,说:“那真不好意思,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父亲的名字。”

    逗弄(这是佩妮·伊万斯小姐单方面的想法,她并不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在刚才有多么紧张)毛头小子大大缓解了佩妮的焦虑。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进而完全忘记了一小时前她正在扮演一位妻子。

    越过门厅,楼梯旁幽暗的火光与外边的好天气格格不入。仿佛在告诉来访者,这下边早已被阳光遗弃。

    斯内普已经来不及思考如何应对流言,就来到了漩涡的中心。一扇陈旧的,连门牌上的烫金都缺斤少两的木门。

    佩妮用嘴巴无声地说了句哇哦,然后挑眉示意他开门。

    面对这扇陈旧的木门,斯内普第一百零一次开始后悔将霍格沃茨作为目的地。他木然地推开门,迎面传来一阵潮湿而又沉闷的味道。他懊恼自己的鼻子直至今日才正常工作。

    佩妮·伊万斯背靠在刚落了锁的门上,对他说:“你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用一个清新咒把房间里不和谐的味道消除,还是告诉她今天的一切都是意外,一场被人暗中策划的意外。“什么?”他问。

    对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这令他深感不安。

    “吻我。”

    伊万斯小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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