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屠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实在不会安慰人,想了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其实,我也没有亲人了,我们……”

    “不必安慰我。”

    “同病……啊?哦哦哦,好的,好的。”屠野安慰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蓝莓味的。”

    他伸手递给她一颗糖,见她剥开糖纸吃了进去,才说:“你哥哥的手臂先放我这里,等今天回去后,我送去检测一下,看看会不会有残留的他人指纹和DNA,你看行吗?”

    “好,听你的。”

    阿土转身将地上的青拂刀捡起,在他的搀扶下,朝着军校旧址走去。

    这段路视野开阔,地形平坦,路上只有些低矮的杂草,说不清都有哪些物种,但都是非异变生物,两人很快走到废墟下。

    “我刚刚检查了四周,发现这里真的没有人来过的痕迹。”黎韵说完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至少十年内,无人踏足此处。”

    屠野打量着四周,问:“确定吗?”

    “确定。”黎韵点头。

    她脸上的红色绒毛还在。

    “那我们还进去吗?”身后的瑞旭开口问。

    “进去啊,肯定进去。”黎韵甩动鞭子打起了头阵,“来都来了,哪有走空的道理。”

    “山追你断后,其他人注意脚下,拿出你们所有的看家本事。”她说:“一旦发现异兽,斩草除根,见一只杀一只,不留任何活口。”

    一栋巨大无比的深灰色大楼耸立在山野上,像是一栋尚未竣工的教学楼。整座建筑的墙壁涂层不知是已经掉落还是还未来得及涂布完整,斑驳成一片一片的残景,覆着星星点点的青苔。

    楼顶位置隐约可见那几根覆满青苔的石柱,石柱上缠绕着盘根错结的藤蔓,藤上开着些蓝白的小花,花团顺着石柱垂到了楼下。

    阿土立于楼前,仿佛听到了昔日修建这栋楼时,工人们的欢声笑语,也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在那场厮杀中失去颜色。

    虽然废墟不是在异兽袭人后的一瞬形成的,可她还是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将这里的生气瞬间扼杀,毁灭一切的力量于静默中湮灭了灵兰岛。

    那股力量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气和难以承受的阴冷与恶毒,让她在青朗白日下无缘无故打了个寒颤。

    真是诡异至极。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屠野扭头望她,关心地问:“还是你又感觉到什么了?”

    阿土嘴里含着蓝莓糖,闭着眼睛在楼前顿了几秒,睁开眼时,手臂上全是立起的汗毛,阴冷的感觉一直没能消散。

    她摸了摸手臂,揣揣不安道:“不知道,但是这里不好。”

    “那你跟着我,别乱走。”屠野转身叮嘱她,眉毛一皱,道:“我还是不放心,这样……”

    两人手拉手踏上石阶。

    石阶上长满了长度到膝盖的野草,草叶茂密交缠不分,草根相互连接形成一片,偶有一些鲜艳的野花。往上,野草稀疏,渐渐被滑腻湿润的青苔和地衣取代,再往上,石阶逐渐只剩湿润,少有绿色植物的影子了。

    穿过石阶,到了一楼大厅。一进去,光线便暗了下来,好像到了地窟里似的。

    这栋教学楼的顶楼位置有个五边形的天井,天井上面也覆着厚厚的藤蔓,以至于洒下来的光线都是墨绿色的,等那光线穿过几十米的距离抵达地面时,光已经弱得相当于得没有了。

    是以,整个大厅内一片幽深。

    黎韵向空中投掷出去一个圆形小球,小球发出刺眼的白光,众人立刻四散开来,这才发现此处空间巨大,无数巨石和瓦砾胡乱摆放着,还有几十个大小不一、深不见底的深坑。

    那些深坑内净是黢黑的死水,水面漂浮着厚厚一层黑泥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建筑垃圾,视野昏暗,难以看清坑里有没有人类和异兽的尸体残骸。

    “这里这么多深坑,是用来蓄水还是用来填埋垃圾的?怎么有些古怪。”瑞旭在一旁问。

    “如果是用来蓄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而且建筑垃圾往往不会原地填埋,这些深坑应该有别的用途。”屠野答。

    黎韵闻言又向坑内投掷了一个□□。

    随着□□掉入死水中,黏稠的污水往上飞溅,一股腥臊又恶臭的气味顿时向外扩散,难闻至极,熏得几人原地干呕起来。

    屠野赶紧往后退一步,余光看见阿土还蹲在深坑边上,又急急停住脚步,将人一把拽起,他无语地看向后方作无辜状的黎韵,“你能靠谱一点吗?”

    “哎呀,我真没注意。”黎韵玩着手指。

    身旁的山追和韩秋一边干呕,一边面无表情地擦掉脸上的污水,动作娴熟,像是已经习以为常。另一个男人瑞旭则更加夸张,被溅了一身污水还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光知道这坑深,哪知道有这么深。”黎韵委屈巴巴道。

    其实……

    她将□□扔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可能有这结果,所以早早往后退了一步,因此身上一滴污水都没有,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恶趣味罢了。

    屠野懒得和她掰扯,探头朝坑里粗略看了一眼,道:“里面似乎没有任何活物存在。”

    “你这样判断有些草率了。”

    黎韵没玩过瘾,悠哉哉说道:“刚刚溅起的水花不算高,说明坑内的蓄水量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我认为势必要进去看看,里面极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线索,毕竟,水是生命之源嘛。”

    她的重音落在了“水”字上。

    阿土听到此话,也歪头朝深坑内看,看了两眼,又抬头看向那个叫瑞旭的男人。

    每当黎韵说话的时候,他总盯着她看,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的奇怪,但阿土说不出那种表情代表的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他好像并无恶意。

    “屠野是水系异能人,这个问题交给他便可。”黎韵甩着鞭子,笑嘻嘻地安慰其他人:“各位放心,这不是什么难题。”

    “不行,太臭了。”屠野当场拒绝。

    异能人五感超于常人,他作为水系异能人,确实可以利用异能控水,但水里的每一丝杂质,每一道气味会像是和他的血液共生一般如影随形,非得把他臭死不可。

    ‘咕噜咕噜——’

    几人低头一看。

    阿土握住锄头蹲在坑边,众人看过去时,她似有预感般地抬起头,手里的锄头还用力地在水坑里搅来搅去,一脸疑惑地问:“是这样吗?”

    怎么回事?

    好像……好像有点可爱。

    “里面没有活物,但是青拂刀不够长,暂时不排除坑底有异兽或死人尸体,否则,这个水不会闻起来这么臭。”她说完,伸手拽住屠野的裤脚站起来。

    “咳咳,好的,谢谢阿土。”

    黎韵自然知道深坑里没有活物,源本只是想欺负一下屠野,谁想阿土这么不经戏弄,还有点“护短”,她顿时有些心虚。

    “大家再看看其他深坑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说着,她朝众人扔了几个探照灯。

    小队的人纷纷散开,阿土扶了扶额头的探照灯,走到身后的一个深坑处,蹲在坑边拿起青拂刀就开始搅动坑内的污水,认真地搅和了一会儿才下了结论:这里也没有异变动物。

    她回头看黎韵,足足看了四五秒,又望向不远处的屠野,朝他招手,小声喊道:“你快过来。”

    “怎么了?你有发现?”屠野疾步走来,往深坑里瞧,“里面有东西?”

    阿土摇头,鬼鬼祟祟望了望四周,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程度,道:“你快蹲下,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很吓人的事情。”

    很重要……很吓人的事情?

    屠野顿时来了兴趣,刚要询问,见她还在不停晃着脑袋,探照灯射出的白光在那深坑里转来转去,像是巡逻似的。

    “检查完毕,深坑边缘没有发现异变植物。”她一脸严肃。

    “噗,这么认真?你发现了什么事情?”

    屠野嘴角微勾,在一旁偷笑,再次摁住阿土又想转过来的脑袋,轻笑道:“你转过来的话,头上的探照灯刺得我眼睛疼,快说你发现的大事。”

    “黎韵姐姐多大了?”

    阿土默默往他身边靠了靠,手掌虚虚挡在嘴边,做贼似的,小声道:“先前她跟我说,她有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儿,只是已经去世了。”

    “韵姨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屠野有些诧异,伸手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脑袋,道:“韵姨的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应该六十左右吧。”

    “啊……六十?她已经六十岁了?”

    阿土呆愣了好几秒。

    黎韵远看身姿婀娜,近看皮肤白皙细腻紧致又光滑,光看样貌和气质只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跟炎谷星那些同等年龄的农家妇人简直天壤之别,她万万没想到黎韵已经六十岁了。

    “这很正常的,联邦科技高速发展,人类平均寿命已达一百五六,六十岁只是一个人漫长人生的的青壮年时期。”屠野解释道:“再加上你的韵姐姐也不差钱,好好保养是完全看不出年纪的。”

    他说完,撇了撇嘴,“别跟我说,这就是你发现的很重要又很吓人的事情?”

    阿土还沉浸在黎韵六十岁的惊天新闻中,半晌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先把探照灯关了。”

    她将头上的探照灯关闭,回头看了看四束相隔甚远的灯光里两束始终交叠在一起的灯光。

    毫无疑问,那两束灯光是黎韵和瑞旭。

    阿土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发现瑞旭好像喜欢韵姐姐。”

    “嗯?这算什么重要的事情?”屠野点了她脑门一下,“我怎么没想到你这么八卦。”

    “真的,真的,瑞旭一直跟着韵姐姐,韵姐姐走哪里他就走哪里,喊他干做什么他都会照做。”阿土着急地拉他袖子,语速从未像现在这么快过。

    “他们认识几十年了,男未婚女未嫁,有这想法是人之常情嘛,怎么?你不让你韵姐姐搞对象?”

    屠野感受着手臂上的重量,哼笑了声,嘴角上扬,剥了颗糖丢到自己嘴里,“你要不要来一颗?”

    “不是说一天只能吃一颗,否则会蛀牙吗?”

    “明天嘛,从明天开始。”

    两人站起身,走到水坑不远处吃起了糖,她的目光三番五次地回到那两束交叠的灯光旁,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阿土也能感受到黎韵的爽朗直率和温柔似水。

    她是一个神秘又温暖的女人都她会给自己盖上被子,关上灯,就像……

    就像那位从未蒙面的妈妈一样。

    “那她的女儿怎么去世了?”阿土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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