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阿土当晚就略带自豪地将她靠培育土薯种子赚三成利润的事情和屠野说了,虽然钱还没有到手,但她开心得就像已经看到钱的样子了。

    屠野天花乱坠地将她夸了一顿,同时,他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里面似乎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种土薯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不同寻常的事情。”他说。

    “不同……寻常的事情?”阿土一脸茫然。

    屋里的房门没关。

    她被冷风一吹,手臂上起了些鸡皮疙瘩,下意识揉了揉手臂,有些久远的记忆忽然在此时变得清晰起来。

    炎谷星气候炎热湿润,作物生长周期快,她将捡来的土薯种下去后,忙着和父亲收割云谷,将土薯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等新种下的云谷发起了嫩绿色的小苗,她才想起这件事。

    可那些土薯还是不见发芽,连被她清理干净的那处土地也彻底被山炎草覆盖了。

    渐渐的,阿土也将这件事忘记了。

    等到又是一茬云谷收成,她才想起山坡上的那些土薯,抱着“去看看也不吃亏”的想法,她再次到了星五山的危险区。

    那天的日光很毒辣,她一边调整草帽以遮挡阳光,一边扛着锄头小心翼翼地在界碑那头寻找。

    然而,生生不息的山炎草已经连成一片。从地面上看,她压根分不清哪些地方本就长着山炎草,而哪些地方种了土薯。

    阿土一头雾水,只得将周围的山炎草全部割掉,可连续挖了好大一块地都没挖到东西。她心生沮丧,收了锄头和镰刀就要往回走。

    忽然,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土里有什么东西。

    阿土心里一着急,连锄头也没拿上,跑过去直接动手刨了起来。谁料,异变也在此时发生。

    在她的手指碰到土壤的一瞬间,好似有一股如狂风暴雨般肆虐的电流从她的指尖倏地传到心脏,又从心脏飞快扩散到全身。

    她像是被一只力大无穷的巨手握住了,那手越握越紧,难以抵抗的压力迫使她的心脏爆裂成碎片,浑身的血液也在这一刻燃烧沸腾。

    阿土煞白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手,丝丝血色蒸汽从她的手臂上冒出,血肉在顷刻间干瘪了下去,她还未觉得痛,两只手臂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那一刻,她只想回家,可无论回家的心情有多急切,她的双脚始终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壤将她的双腿淹没。

    那些诡异的土壤每往上蠕动一分,里面的红就多一分,空气中的血腥味就重一分。终于,最后一丝生机耗尽,她倒在了地上。

    “那时,我还以为我遇到了会吃人的异兽。”阿土下意识摸了摸双臂,后怕道:“现在想来,确实有古怪,我明明记得我的手臂只剩下下了骨头,那是必死的伤,可……我居然没有死。”

    “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屠野追问。

    “后来我被父亲找到了,但是……”

    阿土抬眼望向窗外,清冷的月光撒了进来,带给她的感觉就像在她醒来后看到阳光一样。

    “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阳光,父亲头发上沾满了土和草屑,他趴在我的床边熟睡,我想叫他,却发现声带像被烈火灼烧一般刺痛难忍,呼吸都疼,我只好放弃了。”

    在清晨的一片朦胧中,她听到院子里樱花镜的花瓣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看到空气中的灰尘在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段黄色的光束,她闻到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远处传来的土地的清香。

    她闭上眼,感觉一切一如往昔,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很奇妙,和平常不一样,所以我确定那晚在我身上一定发生了特别的事情,可我只记得当时我倒在了草地上,父亲焦急的声音在山下响起,我听到他向上天祈祷,到了后来,他又向一个叫做叫陈舟的人祈祷。”

    阿土说着,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她抬手摸去。

    那是一滴泪。

    当时,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也流了一滴泪,那滴泪和她发不出去的声音汇在一起,滴入土中,向山下的父亲奔涌而去。

    “陈舟……”

    阿土咬了咬嘴唇,有些怅然地想,陈舟到底是谁?父亲为何要向她祈祷,而自己为何在听到她的名字那一刹那,忍不住痛哭流涕。

    “是你的母亲?”屠野小声问。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母亲的名字?”

    屠野的声音很诧异,诧异中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可置信,阿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她确实不知道母亲的姓名,甚至也不知道她是谁。

    “爸爸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她,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陈舟……可能是我的母亲吧。”

    阿土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目光中有些迷茫和难以描述的孤独,在这样宁静的夜晚,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爸说,我母亲在生我时因为难产去世了,她自然没能登上星舰,这么多年,一直是我爸带着我,不过……”阿土一顿,突然说道:“我还有一个妈妈,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你还有个妈妈?”屠野来了兴趣。

    “嗯,她是我爸的前妻,和我爸孕有一个女儿,他们离婚后,姐姐也被带走了,听说是早些批次的移民,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批,星际迁移后,父亲和姐姐就再也没有见过。”

    阿土长叹气,有些失落地说:“父亲去世前就想再见她一面,我也想找到她,完成父亲的遗愿。”

    “唔,那你知道她的个人信息吗?我可以帮你找找。”

    “这件事情先缓一缓吧。”阿土摇了摇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找到哥哥……你那边真的没发现有用的线索吗?”

    “没有。”屠野沮丧道。

    阿土点头,也没气馁,想了想,又说道:“何东师兄给了我一张推荐书,说我可以不用参加学校组织的招生考试,也能去袁意农校,只是……”

    “你不太想去?”

    “找到哥哥之前,我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

    这是实话,阿土现在满脑子都是寻找哥哥的执念,时不时还会梦到幼时和哥哥玩耍的情节,有时还会梦到灵兰岛里那片诡谲复杂的龙血林和那个幽暗的地下洞穴。

    她在梦里哭喊,醒来后又得装作若无其事。

    “现在离新生入学还有半年时间,只要在半年内找到你哥哥,你就来读书吧,我觉得你在种地上很有天赋。”屠野一顿,笑着说道:“袁意农校就在我家附近,到时来我家做客。”

    “真的?我还没有去过天枢星。”阿土一喜,脸上终于挂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炎谷星?”

    “一个月后吧。”

    他说:“好了,言归正传,我现在对你说的事情,你要向我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韵姨。”

    屠野的声音渐渐严肃起来。

    阿土一听,也知道他将要说的话关乎生命,赶紧站起身将房门关上,又把窗户也关上,最后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把青拂刀紧紧握在手里才算安心。

    “你刚刚所说的‘生人白骨,血气外涌’是感染期的症状之一,虽然在已有记载中,几乎没有人都感染期只有一天这么短,但你的的确确被感染了。”

    “你那次醒来之所以觉得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是因为,在那一刻你正式成为了异能人,你的听觉、嗅觉和视觉有所增长,让你觉得身心轻盈又自在,整个人仿若新生。”

    屠野说:“那是你的第一次感染,第二次便是在丽奥诺拉星。”

    阿土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抱着怀里的锄头仔细看了看,不可置信地问:“难道我的感染源是青冈木和……”

    “土。”

    屠野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地说道:“你要记住,被非生命物质感染而觉醒异能的人少见,像你这种拥有两个感染源的人更是少见,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将承受所有人的猜忌和怀疑,甚至也会变成实验室内的小白鼠。”

    多个感染源就意味着多种异能,对于现在有且只有一个感染源的异能人而言,这将是一个增强自身力量的绝好的机会,他们会好奇,会羡慕,甚至也会嫉妒。在欲望的驱使之下,他们很有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阿土一听便保证一定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还在琢磨为什么她会有两个感染源时,忽然听到屠野说:“上次洞穴里的事情,你还没想起来?”

    “还没有呢。”阿土有些茫然。

    她忘记的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何屠野三番五次地提起,每次提及还总有一种“欲言又止,不言又难受”的感觉?

    第二天清晨。

    冬季结束的云山町积雪融化,天空放晴,朔日朔星高高挂在天上,空气暖和不少,院子里的山炎草和父亲收集的那些花草也开始抽枝发芽。

    剩下的空地不多,阿土找了个角落,将那株神秘植株种了进去,这才想起,她忘记问屠野那植株叫什么名字了,她上网也没有搜索到那植株是什么,索性便想着自己起个名字吧。

    “我看你花瓣雪白,叶片翠绿,长得清新可爱,爸爸应该会喜欢你的。”阿土话音一落,忽然有些失落地喃喃道:“你来得晚了一些,便叫白哀吧。”

    她将哥哥和爸爸房间里的床铺理得整整齐齐,又将窗户和为数不多的家具擦拭干净,家里打扫完毕后,又把院子里的杂草和枯叶扯成一团埋在了白哀的周围,当作是肥料。

    她没歇下来,一直在想该如何培育不会异变的种子,想着干脆出去转转,找找灵感,扛着锄头刚打开院门就看见了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

    男的顶着一头栗色小卷发,脸上是热情洋溢的笑;他身旁的少女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皮衣,踩着一双很长的皮靴,腰间还别着一把枪,看着冷酷又野性。

    “阿土,好久不见!你要出门去?嘶……不是说日落之后出门很危险吗?”孔意来笑着将她往屋里推,“回去回去,有要紧事和你说。”

新书推荐: 七步拿捏乱世魔尊 让我再见你一面 囚雀 百分之九九 望月之夏 违世之物 窃权 我可否将你比作夏天 [女A男O]笼中鸟 高岭之花为爱当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