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要守住的秘密
国庆节放假，我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进一个塑料袋里，去了我妈店里。店门是关着的，我在店门口徘徊了二十分钟，我妈才一路小跑的回来开店门。她手里拿着保温饭盒，我猜应该是给外婆送饭去了。
“妈，你带我去看外婆吧”
“你外婆要多休息。你在家好好学习”我妈把卷闸门拉上去，进店后，找了张凳子坐下歇息。
“外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妈答应过我，假期带我去看外婆。现在又开始推托，我越发的怀疑外婆的病情。
“没事。你外婆马上快出院。所以你外婆就不想你往医院跑了”我妈脸色不好，黑眼圈有些重。说话有气无力的。
“外婆什么时候出院？我去接她”
“快了。到时候带你去接。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家做功课”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过几天”我妈安抚我道。
“哦”
“我去给你做饭”我妈扫了扫自己额前的头发，起身往厨房走。我妈给我做的三鲜汤粉，递给我一双筷子。
“你舅舅的手机落在我这了。他说来取的”妈妈抬头说。“是不是不来了？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妈妈转身走到电话机旁。
“喂，哥。梦梦说你打过电话来”电视声音太大，我妈加大了声音讲话。
“哦，你不来了。这样啊”
我拿了遥控器，调小了电视声音。胡权益提着一大袋子水果进店来。“梦梦”
我没应声，继续拖地。胡权益把水果放在桌上，静静等我妈讲电话。
“哥，那我让梦梦给你送去。”
“好，拜拜”妈妈挂了电话，转身看见胡权益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我上周出差去了。今天刚回来。”胡权益笑道。“出去几天，还真有点想你做的面。”
“吃了吗？”妈妈问。
“还没有。过来这吃面,还是你做的面好吃”胡权益夸赞道。
“你是逗我开心的”
“阿姨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梦梦在家，不方便说”我听见我妈压低了声音。我差点想冲过去问我妈，我外婆的病情怎么样了？
“不要太担心。会越来越好的”
“嗯”
“你看你都瘦了。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有什么事，我在背后给你担着。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谢谢你”
“太见外了。我吃完了。公司还有点事。我先回去。晚点我再找你”
我拿着拖把走向里间，妈妈喊我“梦梦，等下你给舅舅送手机去”
“去哪里？我送梦梦去”胡权益接话道。
“不用，我自己去”我生硬的回绝了他。我有点搞不懂消失我妈面前一阵子的胡权益又卷土重来了。我记得胡以芜打伤我以后，我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胡权益。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唱的是哪一出戏。
“她知道路的，比我还熟。”妈妈打圆场。“你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面吃”
“诶，好”
我在里间都能听见胡权益边讲边笑，甚是高兴。自从胡以芜和我认识后，每次看见胡权益来店里，我身上的刺立马都能立起来。我妈知道的我不待见胡权益，但是要求我对他要有基本的礼貌。他每次喊我，我依旧故意装聋作哑。
“胡总，多坐一会再走”我听见我舅妈钱芳的声音。我扭头往外看，我舅妈一脸笑意的和胡权益寒暄。胡权益摆摆手说了几句客套话，坐上那辆黑色奔驰走了。舅妈提着卡其色手提包进店后，看了我一眼，和我妈搭话“梦梦没上学啊”
“今天上学。有时候回来”
“那个。。。。。。妈的事”舅妈欲言又止。
我妈立马拉住我舅妈的手“我刚才馄饨没包完，你进来帮我一下”
没等我舅妈回话。我妈就把她拉进了小厨房。两个人在里面说话，声音很小，我几乎都听不见。不到五分钟，我舅妈从厨房出来，急匆匆的走了。
“你看我这记性。你舅舅的手机忘记给你舅妈带回去了。你舅妈这会肯定走了”我妈拍拍自己的额头。
我提着一袋苹果出了门，我妈还在我背后喊我早去早回。我回头应了一句好，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舅舅一家人住在落雁街，开了一间佳明灯饰。舅舅以前是一家灯具厂的业务员，做了三年后，自己出来开店。灯饰店开在建材城附近，周围的店铺都是卫浴，五金，瓷砖。地理位置优越，生意蒸蒸日上。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去，舅舅正在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介绍灯具。店里的灯琳琅满目，闪耀的光线照得我有些迷失方向感。舅妈坐在沙发上，在教小表弟乔乔写作业。
“表姐”乔乔拿笔指着我喊道。他左手边放着果盘，他蹦蹦跳跳的，打翻了桌边的苹果盘。
“哦，梦梦来了”舅妈抬头看见我，低头捡起苹果，顺便把果盘都收了起来，放在背后的冰箱上“先坐一下”
“哦”自从我妈和我爸离婚后，舅妈对我们家都很客气。这种客气，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住在外婆家，她时刻防备着我们会占去外婆的便宜。
“乔乔，写什么作业？”舅妈对我们家的冷淡，我了然于心。每次来店里，我都是找小表弟搭话。
“数学作业”乔乔奶声奶气的说。“表姐，我想吃糖，你有没有糖啊”
“我。。。。。。”舅妈冲我使眼色。乔乔的两颗门牙落了以后，新门牙还没有长出来。由于爱吃糖，两边的牙齿，都快被虫子蛀空了。
“姐姐没有带”我说。“你看你现在说话都漏风了，还吃糖”
“哈哈哈哈哈”乔乔笑起来，蹭到我身边来。“表姐，你有没有巧克力？”
“没有”我略表遗憾的回答他。乔乔不信，翻我衣服口袋。
“乔乔，过来。不要翻姐姐的衣服啦。快点写作业。不写完，你今天想几点睡觉？”舅妈喊道。
“什么都没有”乔乔拍拍手掌，嘟着嘴回到舅妈身边。
“舅妈，我是来给舅舅送手机的。”
“你舅舅就是爱丢三落四”舅妈接过手机放在一边。
“舅妈，我先走了”我起身告辞，舅妈应道“好”
我往外走，舅舅还在谈生意。看我要离开，冲我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从店里出来，走了百米远，我才想起忘记问舅舅要保温壶。临出门前，我妈交待我，从舅舅那拿回保温壶，晚上给外婆装些汤送去。
我转头折回店里，店里的顾客已经走了。舅舅舅妈都在里间说话，乔乔扯着嗓子在哭。
“乔乔，不许哭了。你再哭，妈妈真的要打你了。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
“还不是你自己惯的。平日打麻将，也不教教孩子”舅舅说。
“打麻将怎么了？再说，忙的时候，我也没去打。”舅妈高声说。乔乔停了哭声，，眼泪汪汪的从里间出来。乔乔看了我一眼，也不吭声，自己爬到沙发上看动画片。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的嘟着嘴。
我坐到沙发边去，抽了张纸巾给他。我正想喊舅妈，听见我舅说外婆的事，我把话咽了回去。
“你把卡拿出来，妈那里又要交钱了。昨天就通知我欠费两千多了”
“我们已经拿了一万多过去了。这个钱不能动了。我们说好，下个月锦绣家园开盘，我们付首付”舅妈说。“你妹妹现在跟着有钱人，有钱。你让她多拿点出来”
“我妹刚开完店，身上没有什么积蓄。我妈的病等不得。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廷玉，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买房子。怎么去好学校？我跟着你这些年，就这么漂着。现在眼看就要有自己的房子了，你说不买了”舅妈急了，开始冲我舅喊。“你妈得的是胃癌。不是小感冒。再多钱砸进去，都看不见底的”
听见我舅妈说那两个字以后，我的心突然顿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我那天看见胡总给你妹妹一张卡。你先让你妹妹把钱拿出来。以后等我们买完房子，宽裕了，再还点给她。再说了，你妹妹嫁给胡总，以后有的是钱”
“你先把我们的卡拿出来”
“我不拿。你爱找谁借，找谁借。我都是为了我儿子”舅妈从里间出来，看见我，愕然道。“梦梦，你怎么在这？”
我骨鲠在喉，心里酸酸的，几乎快要哭出来。我低垂着头，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吐出那些字句“外婆的保温壶没有拿”
“哦，我拿给你”舅妈从桌上提了保温壶给我。
我接过保温壶，就往门外冲。风拂在我脸上，闷热的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一想到外婆，我的心越发的发闷，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淌，在我脸上肆意流转。
回到家，妈妈已经先吃过饭，拿了碗筷出来给我。妈妈拿走我手边的保温壶，进了厨房。我呆坐了一分钟，走到厨房门口，问我妈“妈，外婆好点了吗？是什么病？”
“好些了。就是肠胃不舒服，没事的”我妈在洗保温杯，不动声色的说。“你快去吃饭吧”
“哦”我妈还是瞒着我“你眼睛怎么了？红红的”
我转身回到桌边，胃同嚼蜡一样吞了几口饭。“你这孩子，跟掉了魂似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用筷子拨着一粒粒米饭细看。
等我妈提着保温壶出了门，我也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我妈坐公交车去了第一人民医院，坐电梯去了五楼。等我妈进了病房，我藏在门边偷看。外婆还是睡着的，我妈从床底抽了张凳子坐下来。
“你这小孩找谁？”
我扭头过去，刚好对上短发的护士的眼睛。
“找谁啊？”她再度开口。她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了病房里面人的注意。我妈看见我，有些吃惊，起身朝我走来。
“你这孩子，我让你在家看书。怎么跑来了？”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责备。
“我看外婆”我朝里走，被我妈一把拽住，拉到走廊上说话。
“你怎么跟来的？知道些什么？”我妈问。
“我听见舅妈他们说，外婆是癌症”我红着眼睛，快哭出来。
“你不许在外婆面前讲，听见没有？”我妈严肃的说。
我点头，跟着我妈进了病房。四人间的病房，住了三个人。外婆面色蜡黄，消瘦了许多。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我妈冲我示意，让我赶紧擦干眼泪。
护士给外婆拔针，外婆侧身后醒转过来。
“梦梦，你来了”
“外婆，你要不要喝水？”我努力扯出一丝笑容。
“现在不喝”
“阿婆，今天的针打完了”护士说。
“好”外婆应道。
“外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看着外婆消瘦的脸颊，我心里一揪一揪的发疼。
“我没胃口。这人不想吃东西，总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了”外婆坐了起来。“这在医院里住着，不自在”
“外婆，你很快就好起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我安慰外婆。
“我念着回去啊，你妈妈和你舅舅不答应。在这里，老是检查，检查这，检查那”
“妈，你就安心在这养一段时间。等好了，医生片刻都不会留你的”我妈劝道。
“住一天，就是一天的钱。我们农村人，花不起这钱。穷人没钱，就捱着。看自己能捱到几时，都是命”
“尽人事才能听天命”我妈拿着热水壶出去打水。
我妈一走，外婆开始问学校伙食好不好？学习怎么样？外婆还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病情，三天两头的念着要回老家去。她惦记着地里的菜，还有小狗圈圈。我妈打完水回来，她怕我说多了露馅，就催着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