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陌回头道：“在外头候着。”

    二人这才作罢，管家关上门后，想将二人请到另一处暖和的地方，二人不肯，坚持在外守着。

    屋中香炉生烟，幽香满室。女子一身素白，发间一支白玉簪，青丝半挽，似是等得有些久了，便拿了书卷来看。

    叶瑾陌笑道：“墨城主，别来无恙。”

    见到墨繁千时，他眼中没有丝毫的讶异。那日墨繁千派人将周为从侯府绑走时，恰好被他的人看见，所以他早就知道墨繁千在这。他倒是好奇，墨繁千要怎么处理殷章成。

    墨繁千道：“叶城主，请坐。”

    杜若上前斟了茶后便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他们二人。

    墨繁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叶瑾陌。许是在西关待了五年的缘故，叶瑾陌不同于那些常年享乐的世家纨绔，随性中多了份稳重，仿佛暗中掌握着全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们是一样的人。若以天下为棋局，他们只做执棋人。所以墨繁千与叶瑾陌，注定不死不休。

    “听说前几日伊达王死了，伊达王世子坚称是陆青天所为。”

    叶瑾陌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墨城主也认为这是陆青天所为？”

    墨繁千看了他一眼，道：“上官澈遭人算计离宫，叶秦给我阿爹下毒，两件事玄雍太后皆有插手，可见其野心在于天下。不管是不是陆青天，玄雍都会抓住机会出兵大商。叶城主在江临待得够久了，该回苍梧了。”

    言大商而非苍梧，意在告诉叶瑾陌两城仍属一体，大敌当前，此时若还紧盯着江临不放，反而会因小失大。

    但她又何尝不是在因小失大。此时便是杀了叶瑾陌的好时机，可墨繁千要让殷章成相信她真的死了，叶瑾陌就是最好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所以她暂时不会与叶瑾陌动手。

    叶瑾陌浅笑一声，“玄雍若有心出兵，不会寄希望于初出茅庐的乌图，贺兰娜已经回朝，玄雍太后必然会从都城中派出一位将军，山高路远，叶某不急。墨城主想让忠勤侯相信你真的死了，我可以帮你。”

    “条件是什么？”

    叶瑾陌似是戏言，“两城分裂已久，若两城联姻，墨城主嫁于我，可免动干戈。”

    “联姻，然后呢？叶城主是想夺了我的权，将我囚禁在深宫之中，还是与我共掌朝政。如果是前者，恐怕让叶城主失望了，我不做深宫妇人，只做朝堂政客。”

    “如果是后者呢？”

    墨繁千直视着叶瑾陌，眼中是明晃晃的野心，“我不愿与人分权，叶城主应该也一样。不过，我有另一样东西，叶城主会需要的。”

    叶瑾陌眼皮一跳，问到：“什么？”

    墨繁千不紧不慢道：“我的侍女辛夷前几日研制出了一种新的毒药，取名为春朝雪，掺于香料中，便能让人中毒。”

    叶瑾陌猛然看向那边上的香炉，又听见墨繁千接着说道，“中毒之人需每隔五日吃一回解药，一个月后毒素才算清完，漏了一回，人都活不成了。”

    胸口处渐渐传来痛感，叶瑾陌对上墨繁千的视线，只见她仍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叶瑾陌道：“墨城主为了让我中毒，不惜搭上自己，叶某认栽。”

    墨繁千从袖袋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叶瑾陌面前，“五日后叶城主可再派人拿解药，希望叶城主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叶瑾陌打开瓷瓶来看，果然只有一颗解药。他并没有着急吃，将瓷瓶收入袖袋中后，便起身离去，“自然，告辞。”

    待人走后，墨繁千才将解药取出服下。是药三分毒，所以她没在叶瑾陌来之前服下解药。

    春朝雪的毒性发作起来，与先前她给叶秦下的毒效果相似。只不过中了春朝雪的人一个时辰内服下解药便可缓解，反之则死；而后者若人不服用解药则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杜若进来时便看见墨繁千苍白的脸，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小姐前些日子的病还没好全，如今又中毒了，还是快些离开这屋子吧。”说罢又有几人进来将窗户打开

    叶瑾陌进府后，便对身后的两人吩咐道：“去找个郎中来，别被别人发现了。”

    如今商九寒在玄雍，一时半会也无法脱身。让人知道他在郦府中了毒，无异于自掘坟墓。

    清明将郎中打晕了扛回府中。郎中醒时，发觉自己眼前被蒙上黑布，想叫出来，却发觉颈间一片凉意。

    有人将刀横在了他的脖颈前。

    惊蛰说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希望先生能为我家主子看看。”说罢又想清明使了个眼色，清明便将剑收了回去。

    郎中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好说……好说……”以前也有大户人家不想将家丑外扬的，诊脉时要求蒙上眼睛，但都是客客气气地请他入府，直接被打晕带走还是头一回，“敢问阁下的主人现在在何处？”

    清明将郎中带回来花了有小半个时辰，叶瑾陌此时已经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冷汗连连。

    清明将郎中拉到床前，郎中为叶瑾陌把脉。虽蒙着眼，二人也能看得出郎中的脸色凝重。

    郎中收回手，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中的毒老朽不曾见过，研制解药需要些时日。不过我观公子的脉象，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

    惊蛰急忙将方才叶瑾陌给他的小瓷瓶放到郎中手里，“您看看这个药是否有用，您能不能再做出一样的来？”

    叶瑾陌昏过去前就交代了惊蛰，“墨繁千暂时不会让我死，这药应该是真的，待会儿你让郎中看看能不能做出一样的来。”

    郎中打开瓷瓶后闻了闻，思忖片刻，道:“这应当是解药，不过要配出一样的，老朽只有五成把握。”

    他心下疑惑:既然有了解药，为何还要再配。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主人家的明显身份不凡，他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五成……”惊蛰作一揖，“那就麻烦先生了。”说罢他边将解药化入水中喂叶瑾陌喝下。

    服下解药后，叶瑾陌的脸色明显好转，呼吸也渐渐平缓。郎中又为叶瑾陌把了脉，确认平安后清明便将郎中送了回去。

    ·

    墨繁千接过杜若递来的暖手炉，说道:“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叶瑾陌得尽早除去。明月，寻个机会，将玄雍要攻打苍梧的消息传进忠勤侯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