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二

    有一天他闻到了守卫冷宫的侍卫在宫腔外面吃酒喝肉,肉香勾得饥饿的他直流口水。

    他顺着一个狗洞爬了出去,这样可以靠的近点,闻到的更香,或许他们吃剩了会留下也不一定,这样他可以捡点吃。

    爬出去的他猫在了一个小花丛中,毫不起眼,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你呢,是谁?”云景辞并不回答,他那时很胆小,基本没接触过同年人,只小声回道。

    “我是皇长子云景行,我在和父皇躲猫猫,等他来找我。”大皇子云景行也说道。

    “躲猫猫是什么?”云景辞知道云景行的,无数宫女太监跟他说过。“你以为你是皇长子啊,想要什么都有。”

    这时也只问了躲猫猫,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游戏,因为他从来没有玩过。

    “就是一个游戏啊,很好玩的,几个人躲着,一个人找,被找到了就输了,我们可以一起玩。”

    云景行兴奋的说着,不知道云景辞的身份,冷宫这地儿他没来过,把他当普通小孩了。

    云景辞并不能体会到云景行说的游戏快乐,他没玩过,也不能玩,因为他看不见,连走路都难。

    还不待云景辞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

    “景行,快出来,父皇输了,今天你跑的太远了哦,快出来吧。”是一个慈爱醇厚的声音。

    “耶,我赢啦,父皇输了,我先走了,改天在一起玩。”云景行开心的朝着他的父皇扑去。

    “小鬼头真会跑,一身臭汗了,回去洗洗,陪父皇吃饭,今天有你最喜欢的八宝蒸鸭和糖醋排骨肉。”

    “嗯,那我还要吃玲珑水蒸糕。”

    “好,都有,小馋鬼...”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云景辞才反应过来。

    那也是他的父皇吧,他记得听到的为数不多的父皇的声音。

    原来他也能跑这么远跟自己的儿子玩游戏,还那么宠爱他,不知道他的父皇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他在这里呢?

    他那时不懂同样的身份,为何他的父皇这么不喜欢他。

    在那个侍卫的刀朝砍下来的时候,云景辞猩红了的眼第一次涌现出了恨意。

    刀并没有砍在他的身上,是老嬷嬷的,一个唯一爱他的人。他看不见嬷嬷被砍到了哪里,只摸到了他抓住的嬷嬷衣服上留下的血。

    嬷嬷没了退路,在他身后抱着他落入了万丈悬崖。

    云景辞以为他那天会死,但嬷嬷垫在了他的身下。她的五脏六腑应该是摔坏了,口中的鲜血顺着嘴角留下,没入脖子下的衣襟,也蹭到了他的脸上和衣服上。

    背后的衣服也被长在悬崖上的树枝刮坏了,破烂的衣衫湿湿黏黏的,一股血腥味传到他的鼻子里,酸酸的鼻子控制不住,眼泪也控制不住。

    “嬷嬷,嬷嬷…”他一遍遍的叫着嬷嬷两个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曾经在他重病难受时,只要叫了嬷嬷,嬷嬷都会来照顾他的。

    可这次他都不知道叫了多久,嬷嬷却再也没有回应他。

    他抱着嬷嬷的身体不放,就那么不停的叫着,不知道多久,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他看不见,再次迷离着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受到有人似乎在擦他的手。温软的手,凉凉的帕子,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清幽的深潭泛起汩汩流水之声,各种鸟鸣和唱的空灵之音响彻在周围高高的望天树林中,郁郁葱葱,密密层层,青烟绿雾,树影婆娑,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穿着一件粉红色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散花裙,腰间用同色带子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长长的头发梳成双髻,双耳鬓发低垂,斜插了一根木雕发钗的样子很是可爱。

    一看就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那就是和父亲一起进山采药的姜禅衣。不过姜茂才并没有在她身边,只有一个受伤的小男孩。

    “醒了?你受伤了,我都帮你包扎好了哦。”小姑娘软软的开口,声音很是好听。

    “嗯,你是谁?是你救了我么?嬷嬷呢?”云景辞一连三问,他记得嬷嬷应该是在他身边的,他摸不到了。

    “你说的是那位奶奶吧,在那,她已经死了我救不了她,不过你别太伤心了,她在天上也会继续看着你的。”姜禅衣学着以前在邻居家听到的话语安慰着眼前的小男孩。

    “嬷嬷死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唯一疼爱云景辞的人也没了,他哭的不能自已,他痛恨他的父皇母妃,为什么会这么对他。

    不过他突然陷入一个香软的怀抱,姜禅衣小小的身子,并不能完全抱住他,但此刻能让他靠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也不想放开。

    “别哭了,会好起来的,我们先把你的嬷嬷安葬了吧。”姜禅衣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那么抱着说道。

    “安葬?”云景辞疑问道,他没有见过死人,更没听说过安葬,但姜禅衣是知道的,人死后得被卖着,不时还要来祭拜他们。

    “就是挖坑埋了,立个牌子,以后你想她了也可以来看他。”姜禅衣解释道。

    “好。”云景辞悲伤着,他也只能这么安置嬷嬷了。

    姜禅衣拿出采药用的小锄头,在旁边一块空地开始挖起来,云景辞找了个尖木头,也听着声音在那里帮着挖起来。

    两人连着挖了半个时辰,虽然坑不深,但也能明显的放下一个人了。两人合力把嬷嬷安葬好,姜禅衣又在周围找到一块坏木板,上面没有刻字,插在了墓前。

    “以后你想她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看她,走吧,我带你洗洗手。”姜禅衣看着云景辞沾满泥的手说道。

    “好。”他看不见,行走不便,姜禅衣扶着他到了潭边洗手,之前他的伤已经被姜禅衣包扎好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也早就被姜禅衣擦掉了。

    “你现在是一个人了,你先跟我回家吧,让我爹爹帮你找家送你回去。”姜禅衣不忍让一个受伤的小瞎子在野外深山。

    “我没有家了,也不能跟你回家,有人要杀我,会带麻烦给你和你家人的。”

    云景辞人很聪明,他知道他的父皇没看到他的尸身,可能会派人继续追杀他。

    他不能让这个救她的女孩和他的亲人受到伤害,姜禅衣听到杀人也害怕了,更不敢把他带回家。

    “走,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姜禅衣也没法直接不管云景辞,那是以前猎户留下的一个小茅屋,她和爹爹经常来这附近。

    姜茂才把姜禅衣留在小茅屋里,这里比较安全,他才敢继续往更深的山里去采药。

    今天姜禅衣就是趁姜茂才去了深山,她在这附近早就熟悉了,随便走了走便遇见了受伤的云景辞。

    小茅屋只有一间,一张破桌子和凳子,一个勉强称为床的床,上面没有被子,只有一些稻草,还有一个沾满了灰的小柜子,用家徒四壁来描述再为准确不过了。

    姜禅衣扶着云景辞坐到床上,把背篓里她带的饼子和几个野果给了他,还有装满了水的水囊,其他的她也没有更多了。

    “爹爹应该要回来了,我去外面等他,你先住这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把云景辞安置好后的姜禅衣说道。

    “好,谢谢你。”云景辞不善言语,就这么待在屋里,听见姜茂才带着姜禅衣离开后才开始动起来。

    那些侍卫肯定会下来寻找他的尸身的,这里距离他掉落的地方太近,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他用一根木杖摸索着离开茅屋,随便寻了一条路走了过去,才走不久就似乎听见了一群人动作的声音,极有可能就是来找他的。

    这次没有了嬷嬷的保护,他心里非常着急,走路也更加快速了。不想一个不慎就落进了一个小岩石缝里。

    他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扒紧了岩石壁,一动不动。尽管他的腿掉下来的时候磕到了石头,很可能断了,疼痛难忍,他也不敢吭一声。

    侍卫的声音越走越远,他们搜索这一片地方至少也要好几个时辰。云景辞现在腿也动不了,只能躺在那里。

    这一躺就是整整一天一夜,中间还下了雨。

    云景辞不辨白天黑夜,雨水让他冷的难受,可能发热了,身下不时还有一些小虫爬过,他早已不怕了。

    在宫里的时候经常被人拿虫吓,怕着怕着就什么都不怕了,还有好多蚊子咬他,痒的他难受。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把姜禅衣给的饼子和野果都吃完了才试着爬起来。

    头昏昏沉沉的痛,腿上的疼直钻心底,麻木的身体还是慢慢动了起来。下过雨的山路全是稀泥,他站不起来,爬过的地方,泥全沾到了他的身上。

    好在他记忆不错,多年的摸瞎经验让他走过的路大概都记得,他爬回了茅屋。

    他连爬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好饿,好冷,好痛,好累,好恨又不甘。

    又一次,他觉得他应该要死了,恍恍惚惚之间,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小女孩,仿佛触摸到了她身上的温暖。

    ——哦,他居然连她名字都没问过。

    姜禅衣第三天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昏死过去的云景辞,衣服全坏了,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泥人。

    她不得已把云景辞扶到床上,打来了水为他擦身换了衣。还好她今天带了不少父亲和哥哥以前不要的旧衣,准备用来给他铺床避寒,倒是及时用上了。

    她今天还带了不少伤药来给他治伤,却不想他的伤不知道为什么更严重了。

    再一次帮他包扎好了以后,见云景辞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只能把她带来的吃的和水留在醒来就够得着的地方,只能明天在找机会偷偷来了。

    云景辞在姜禅衣走了约一个时辰后就醒来了,一摸就知道自己换了衣服,身上也盖着长衣。

    是她真的来过了,云景辞突然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脸红了一个度。

    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他回过神来准备摸索着下床,又摸到了她留下来的饼子和水,还有一些水果,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他安心的吃完躺了下去,过了这么久,那些人没找到他,应该是以为他被这附近村里或城里的人救走了,会在那些地方找他。

    第二日午时过后,姜禅衣才又匆匆过来,见到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的云景辞放心不少。

    “你终于醒了,你怎么又受伤了?”姜禅衣关心的问道。

    “你来了,我去找水,不小心摔了。”云景辞不想让姜禅衣担心,没有说实话。

    “嗯,我不能每天来看你,你如果要出去,要小心一些别走远了,这次还好我来的及时才救了你。”

    “我以后会小心的,谢谢你救了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这是姜禅衣第二次救他了。

    “姜禅衣,你可以叫我衣衣。”姜禅衣笑着回道。

    小女孩那热烈开心的语气情绪一下子像撞到了他的心里,在嘴里默念着“衣衣”两个字。

    “好,衣衣,我叫....圆圆...”云景辞笑着回道。

    他不敢把真实名字告诉他,怕暴露身份,也怕给她带来麻烦,只能告诉她嬷嬷叫他的小名。

    “圆圆,好可爱的名字。不过,你的脸也不圆啊!”姜禅衣突然靠近,伸手捏了了捏云景辞的脸,虽然是好看,但太瘦了。

    突然靠近的气息让云景辞又红了脸,有些紧张到不知说什么,胡乱的说了句:“以后会圆的。”

    他常年吃不饱,身体怎么可能好,圆圆二字是嬷嬷对他的期许。

    “我们王爷以后会长的白白圆圆的,生活团团圆圆的。”

    他的回答逗乐了姜禅衣,她哈哈大笑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打乱了云景辞的思绪,也跟着笑起来,满室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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