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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谢无忧负责主掌扶鹿道人的擂台赛,最近几天忙得脚不点地。也有说谢无忧不配临时代掌万云山一十二诸峰上下所有弟子的声音出现,但他对此十分坦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拉磨拉得很快活。

    归根到底,他并不避讳自己犯下的蠢事,不管是坑杀三十二名无辜镇民,还是做假身份躲进万云山,又或是什么逃亡途中饿急眼了抢路边小孩的饼吃,偷光仓库中的粮食,他就是干了,怎么了?

    世间千般修罗道、万种不可赦罪人,还没死透就被秃鹫啄食的小孩,抽丁吸血连排榨干的村庄,吃病猪死掉的乞丐,从没见谁可怜过!偏到他谢无忧这里就忽然冒出了有道德的许多好心人,这是什么道理?

    同样,如果有一天他因为需要给师妹治病而被捣碎了入药,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他就是乐意,怎么了?

    师妹需要,而他有,与其被师傅打一顿再交出去,还不如自己乖乖双手奉上,好心人们还能赞他一句高风亮节也未可知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正确,扶鹿道人只让他多看,多想,从没严厉地规定他一定要变成什么样子。谢无忧能活到今天有他自己的行事习惯,扶鹿道人知道其中一些很难改变,也不想过多掺和。

    这世间不再有第二棵像他一样人工栽培出的无忧草了,他某种意义上的母亲死在谢无忧作为人形诞生的瞬间,自此之后,便只有一只公鹿庇佑过他。

    ——那是天寒地冻的冬天,他用从猎户那里学来的方法,设下陷阱杀死一头公鹿。它巨大的身形到在雪地里,他也受了伤,艳红的血混在一起,血腥味散开,足以引来成群结队的狼和秃鹫。

    但那些动物都在四处寻找庇护所,暴风雪临近,飞禽与走兽们都躲了起来。茫茫白地上,转眼间便只余喘着粗气的男孩,和他面前还在抽搐的死鹿。

    它在雪地上冒着热气,他剖开那头鹿的肚子,挤进它的内脏之间,血污瞬间将他浸透,可是很暖和。很久没有这么暖和了。他无师自通地用本体无忧草的纤维捻成线,把鹿肚子上的破口草草缝起来,感受鹿腹中难得的平静。

    他的意识从蛮荒中诞生,浑浑噩噩,不知岁月几何,稚嫩而混沌,他诞生的瞬间下意识用草叶缠上创造者的手指,却被悚然甩开。

    回到比谢无忧诞生更早的一些时候,谢樵只是个普通的木系灵根修行者。硬要说她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比别人多了一点善心。

    这点善心促使她开始培育工作,试图将野生条件下的灵草引入培养皿内,使灵草最终能够被量产,解救困苦的凡人和修仙者。

    如果知道人工种植出灵草会生出自我意识,她大概从一开始就不会尝试这件事。但已经晚了,蹲在结界内销毁有关研究的最后几份资料时,培育这些灵草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谢樵不由得自嘲一笑。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没有一棵灵草最终投入使用,世界更没有丝毫改变。修仙者们仍然在为珍贵的资源争夺不休,修为高而天才的修行者们,还在用灵草的配额来控制整个修仙界;修为低而前途无望的修仙者们,还在为前途无量的天才们前往危险的秘境卖命。

    最先成活的那棵无忧草已经长得很大,谢樵早就不再用盖子圈住它,此刻它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伸长了藤蔓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窗外电闪雷鸣,暴风雨倾泻而下,她在天道的愤怒中感到一种难言的预感,像不知不觉爬满水汽的琉璃......此刻的一切似乎曾千百次重演,她“看到”自己即将死去,无忧草蜷缩在试验房废墟里久久不肯离去,直到此地再也提供不了一丝灵气。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再仔细看去,似乎连影子都是一片虚无。

    谢樵死了。

    她所站的地方仍有一道墨痕般的影子,狭长纤细,仿佛这个窈窕而温柔的女人还站在原地,下一刻就能回头微笑。

    无忧草寻觅着趴在影子上,发出阵阵近似婴儿般的啼哭。墨痕般的影子进入它体内,片刻后,那婴儿般的啼哭便化为真实。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他的哭泣不知是庆贺降生,还是哀悼母亲的逝去。

    他的身下同样有长长的影子,浓厚但虚无。窗外撕裂天空的闪电扑向此间破败的试验房,婴孩还在奋力哭泣,他的拳头在空中挥舞,浑身赤果,黑色的眼如同两滴墨汁,正以不似人类的目光打量一切。

    也许有几个瞬间,啼哭声竟盖过了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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