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暴雨池(七)

    虞息话音刚落,薛衍就第一个过去挑拣起了装备,接着就是姜橙,惹得檀眠花一阵嘀咕:“不都说了都是新的么,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话是这么说,其他人还是陆陆续续挤了过去,挤到最后都有了些争先恐后的意味来,其中就包括檀眠花自己。毕竟平时吃点亏没什么,但这种时候的一点小亏,可能就要自己拿命来赔。

    林谴自告奋勇替我跑腿去了。我摸着手臂上的伤站在原地,扭头看见道长常笑也没动。他抱着手臂看着众人一通哄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林谴很是激烈地捣鼓了一阵子后拎着两个包气喘吁吁地过来,见常笑一点动作也没有,不由诧异道:“道长不去拿装备么?”

    常笑淡淡道:“第一个拿和最后一个拿差不了多少。我何苦在这种事情上浪费体力。”

    “道长说的是……”林谴讪讪挠了挠头,好像真的受教了,然后把一只塑料包递给了我。

    真能做到常笑这种心态的有几个,反正我做不到,像薛衍那样装模作样的倒是不少。我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是真真切切的敬佩,感慨了声就着手打开了塑料包。

    包里东西不多:一捆带安全扣和八字环的绳索,一条能像穿裤子一样穿上去的安全带,一把螺丝刀,一把看起来质量不是很好的小手电,还有一个头盔。

    我茫然地举起头盔来看了看。林谴很郁闷:“这是去修电梯还是去攀岩?进书之前怎么没人提醒我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

    是啊,而且这还加了个头盔,敷衍得像模像样的。要知道在这种地方要真有个什么事,别说在脑袋外面罩一层了,怕是再长十个脑袋都不够死的。我又想起了上一本书里被活生生撕掉了头的轻阑,不由默默打了个寒战。

    不过有总是比没有好。

    这边我和林谴相互帮着穿戴整齐,那边光猊几个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了根撬棍,一起协力把电梯门给撬开了。

    他们撬门的时候,薛衍和姜橙就在后面暗中观察,颇有上本书里白叶枭的风范,只是这次不用他们教唆,光猊就撬得又兴奋又起劲,门一开还不嫌命大地伸进去半个身子往里面看……

    ……白叶枭那控制狂应该会很喜欢光猊这种人吧。

    林谴也咂舌:“这喵哥怎么比我还能作死?”

    “是挺能作的。”我眯着眼观赏这一奇景,“不过能作到第二本书来,不是运气好就是有真本事。”就是不知道能允许他作到几时了。

    “我去,”光猊很快就缩了回来,捂着鼻子抱怨了句,“真臭。一个电梯井怎么这么臭?”

    确实,发黄的电梯门一开,一股腥臭的气味很快就充斥了整个电梯间,引得不少人开始皱着眉头捂口鼻。

    我在上本书里已经被熏习惯了,一时半会没什么感觉,嗅了几下也没有不适感,觉得这气味除了难闻了点之外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就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往电梯边上凑了凑。

    我之前在自己公寓楼电梯维修的时候也看过电梯井里的景象。这座看起来无非就是那样,没什么特别值得观察的。

    我打起手电仔细往里照了照,照见了四周的混凝土壁上隐约透着的深红色。手电的光打上去,能看见墙上挂着大片的水渍,水珠还在往下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水。

    “通风道里有蜡烛,电梯井里还积水,”林谴也挤到了我后面来,“这房子还有人敢住?胆子得多大。”

    “我们待会还要爬进去呢,胆子不是更大。”我轻声说着,往下照了照。

    我买的手电是防水强光的,据说能照快三百米。我这往下一照,心就凉了半截,因为入眼的全是一节一节的楼层,直到手电照不到的深处也看不到底。上面也是一片照不透的漆黑,也不知道女人口中的电梯停在了哪一层楼。

    这要是摔下去,别说头了,浑身都要断成十八截。

    “这别是通到地狱里去的吧。”光猊在旁边一手撑着墙,跟我一起往下打量,“通风管道怎么进?”

    “这里。”我说着,照向了开在我们右边墙上的通风口。

    林谴哑然:“通风口开在电梯井里?”

    我还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拧了一下手电把功率调小了一点:“不是正常的世界,这种东西就不要在意了。”

    每一层楼都有一个类似的通风口,差不多有一个多人宽、半个人高,用已经生锈了的铁网隔着,网后是三片式的塑料风扇,也都旧得变色了,估计一掰就掉,好在都没有在转。NPC给了我们螺丝刀,大概是要我们把窗卸了,直接从通风口里爬进去。

    这层楼的通风口还好说,踩着电梯井四周一圈有两掌深的小平台就能过去,但总不可能十二个人都挤一个管道里,而且这十二根蜡烛大约也是分散在不同楼层里的。

    我们旁边倒是有梯子,但都锈得差不多了,通体都是一种光是看着就觉得晚节不保了的锈色。

    “这梯子顶不顶用?”光猊和我想的大概一样,一边问,一边上手摸了一把。

    他明明没怎么施力,整条梯子却发出了一阵摇摇欲坠的吱呀声。他收回手来看了一眼,就见这一摸就是一手的铁锈,还沾了一点不明的黄色粘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留下的一样。

    “肯定不能用,不然她也不会给我们那些装备。”我看着那液体就恶心,翻了翻口袋递了他一包纸巾,劝诫了一句,“这里不是普通地方,能不摸的还是不要随便上手摸的好。”

    他皱着眉头用力擦着自己的手,大概是也被恶心到了,然后随手把纸团丢在了一边:“那绳子扣哪儿?到处都是靠不住的破烂。”

    这倒是个问题。

    “你们说这个地方咋样?”后面的虞息打起了装备包里附带的手电筒,把光柱指向了旁边的电梯缆绳。

    我们都探头去看。

    这缆绳一共六根,每根都有三根手指粗,贴着井壁一直垂进看不见的深处,而正好在我们这一层的高度,每根都焊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牢固的结,每两根一起吊着一块承重的条石。

    “绳扣可以扣这结上,然后咱们自己松绳子往下走。电梯不动的时候缆绳会卡住,所以也不用担心会往下掉。别的再怎么不靠谱,电梯自个儿总得靠谱了噻。”

    “哦……”我恍然,觉得还算靠谱。毕竟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固定绳子了。

    檀眠花反对道:“这楼哪里不是破破烂烂的,怎么电梯就能靠得住了?”

    “六根十三毫米的缆绳,至少能承一千公斤的重。”君槐开口了,“不出意外的话,没有问题。”

    檀眠花像是要和“不出意外的话”这六个字死磕到底,姜橙就在后面很不客气地道:“琴娘要是觉得这绳子不行,就自己爬梯子?或者找别的地方扣?”

    六根结结实实的缆绳紧紧绷在面前,而别的怎么看怎么弱不经风。檀眠花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不高兴地嘀咕了声:“我只是问一下而已,都这么咄咄逼人干什么。”

    虞息看她没有问题了,接着解释道:“一共六根绳,咱们十二个人,两人一组,正好能分出来六组。一组下去一个,不行了就上来换人。”

    “下去容易,但是上来怎么办?”南珏一脸担忧,“可不是每个人都会登山。”

    “所以要分两人一组嘛,”虞息做了个拉的动作,“在上面的可以帮着拉一下噻。或者大家有撒子别的想法?”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现在办法有了,分组却成了个问题。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不是两个人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是一个人负责另一个人的命。要是留在上面的人有半点歹心,下面的人如果没有蜘蛛侠附体,基本就上不来了。

    我和林谴自然要一组,毕竟之前同生共死的时刻多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自然也不需要担心。倒是其他玩家,因为这个闹了好一会的不愉快。

    然后就是分楼层,因为之前也说过,不可能所有人都挤一层楼的管道里。最理想的状况是一人一层,这样要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事,也好自由进退。

    虞息本来说要不把这一层分给渺渺,毕竟她年纪最小,看起来也不像是经常锻炼的样子,爬上爬下多不方便。

    檀眠花哪能答应,当即就跳出来说那咱们成年人的命就不是命了?现在是在闯鬼门关不是在坐地铁,不讲究礼让老弱病残孕。

    林谴还想打圆场,站出来说算了鸡哥啊不琴娘,咱们和平相处平等竞争,又不是来看房的,抢什么一层楼两层楼的?

    俗话说得好,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挣扎也活不到五更。要是命该绝了,分到几层楼都一样。

    但想让人不在乎这个也难,所以最后我们是猜拳决定。往上爬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就往下一层一层地分,以这层楼为“1”楼,一直分到“-5”楼。

    我和林谴分到了不上不下的“-3”,“1”最后还是被渺渺和乱竹欢天喜地地收走,在“-5”垫底的是常笑和南珏。

    好在他们两个都不是激进的人。常笑不用说了,南珏也只是脸色难看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要不我先下去吧?”看着别人爬进电梯井里去系绳子,林谴就又申请打头阵了起来,“我利索。”

    我虽然也很好奇下面是什么东西,但这种看体力的活确实还是要让有把握的人来做,而林谴在这方面比我强上了不止一点两点。

    “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就拉绳子喊我。”我说完之后想到了他的作死本性,赶紧补充了句,“控制住你的手。”

    “你这就太看不起我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他傻乐着往旁边黏糊糊的墙上靠,结果手刚一摸到墙,整个人就触电了一样弹了出去,“咦呃好恶心……”

    我:“……”算了吧,不奢求这个了。

    光猊一看也是积极打头阵的类型,和林谴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两个人赶在所有人之前猴子一样钻进了电梯井,脚一蹬就没了影。

    登山索和电梯缆绳一边晃荡一边发出了一长串摩擦声,在电梯井里回荡不止。

    我怕对话会让他们分心就没说话,直到等绳索都安静了下来才探头问了句:“下面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你们下来的时候得小心点。”林谴的声音传了上来,“这台子上全是黏液,滑溜溜的。”

    上面准备下去的人相互看了几眼,即便一个个都不太情愿,还是陆续进了电梯井。

    只有同层的炮哥乱竹的动作是我们能看见的,我们就把视线都投向了他。乱竹在脚掌宽窄的平台上哆哆嗦嗦站稳,然后慢慢蹲了下去,一手扯着缆绳以保持平衡,另一手翻出了螺丝刀,对着通风口的铁丝网捣鼓了起来。

    他整个人都在发着抖,螺丝刀怼了半天才怼进了螺帽里,腿也是颤得我一阵担心,就怕他一个不慎摔下去。

    一时间,整个电梯井里都是锈铁摩擦的刺耳声。

    片刻后,他放下了螺丝刀,手扣着铁丝网轻轻一抬,整张网就被取了下来。

    他愣怔地看了会儿手里的网,又回头看了队友渺渺一眼,得到对方激动的肯定后,也咧出了个希望重燃的笑容来,把网放到了一边,着手扯起了那扇老旧的塑料风扇来,胆子比之前似乎更大了些。

    “我准备进去了。”林谴动作更快些,这会已经大声报备了声。过了不过几秒,光猊也紧接着说了句“我也”。

    “别紧张,”渺渺怕乱竹因为别人的节奏而乱了自己的动作,赶紧说了句,“你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

    风扇倒没有铁丝网那么好卸。乱竹连手撕带刀戳地费了老半天劲,终于把几个残破的扇叶拽了下来。

    一根仅有手指粗的铁柱立在通风口中间,看样子是用来支撑扇叶的。好在通风口不窄,够两个人并行,稍微注意一点也不是问题。

    他又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自己长长吸了口气,抓着那根铁柱,小心翼翼爬了进去。

    “靠,”我听到他小声骂了声,“好恶心。”

    但在这种情况下,“好恶心”作为反应,总比“好可怕”要让人安心得多。

    我不再看炮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林谴的那根缆绳上。绳子细微且均匀地晃动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们的精神紧张了一会,但见半天过去也没什么变故,一个个就都放松了下来。我退到后面打算休息一会,其他几个闲的队友也小声聊了起来。

    我睡肯定睡不着,也不是很想靠着脏兮兮的墙,就干站在原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污渍发呆。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女人的尖叫先划破了凝固的时间,然后属于檀眠花的那根电梯缆绳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我给吓得一个激灵,第一反应是她出事了,其他人也一瞬紧张了起来,纷纷赶到了电梯口旁边。

    我看了眼她的队友君槐:“是檀眠花?”

    “是她,”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把扯住了摇晃不止的缆绳,对着下面大喊了一声,“琴娘!?”

    “我找到了!!”传上来的却不是呼救声。檀眠花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大概是喜极而泣了,“我找到蜡烛了!!”

    这话一出,激动的就不只是她了。我身边有人倒吸了口冷气,也有人跟着惊喜地边跳边叫了起来。

    君槐微微一愣,颤声问:“真的?”

    “真的,真的!!”她狂喜得哽咽,“我现在就上来,快拉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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