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烨霖病愈返校的时候，距离主席竞选的学生会各部门投票环节只剩下不到3天时间了。为了报答楚小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认真研究了一下这个环节的规则，决定抛掉期末复习也要为大小姐的竞选肝脑涂地。

    各部门学生投票环节的总票数是按照部门人数加权平均计算的。比如，秘书处的一票相当于1/8，而权益部的一票相当于1/10。所以，在这样的权重计算下，最优策略依然是争取大部门支持。

    朱颜之前是打算把这个环节拱手让给周天一的。因为学生会8个部门中，周天一控制或者能够凭借和大主席的关系间接施加影响的占了5个，而为了之后的仕途顺利，小朋友一般都会投票给自己的分管领导。

    但是目前，随着楚银晴的加入以及前期局势的扑朔迷离，周天一没有走到这个环节就已经中道崩殂了。现在5个部门小朋友群龙无首，只能跟着评奖评优的指挥棒走。而且，朱颜似乎打算死守自己这40%的选票优势，故意把本学期学生会评优时间往后拖了拖，十分有卖官鬻爵之嫌。

    之前，趁着周天一落马，戚烨霖请朋友帮忙吹了点耳边风，试图在这个战场上化敌为友，希望这人能帮忙一起破坏朱颜竞选。毕竟，如果今年真的是楚银晴破例当选，那个原本内定给学生会主席的内推名额就空了出来，周天一就也还有希望进入他心心念念的办公厅。

    但戚烨霖发现，他对周家人实在知之甚少。这人睚眦必报，根本不愿意去想想什么长远目标，所以目前正和朱颜团结一心，就要给这位玩弄了他感情，同时还要挑战规则的二年级小学妹一些教训——当然，在周天一的心目中，他可爱的部下这么叛逆也全都是受戚烨霖指使。对此，戚烨霖属实是对这人鬼迷心窍的样子不太理解。

    虽然从目前的民调数据推算，楚银晴只要在这个环节拿下30%的选票，再加上在学工办积累下来的优势和目前一片大好的口碑，基本能够顺利当选。但是全体学生投票要在期末考结束后进行，不确定性比较大，而且很难说大家的意见是否会收到学生会成员投票结果的影响；而更重要的是，大小姐是个既要又要的惯犯，完全接受不了什么“放弃战略”，所以这才紧急向他这位智囊团编外成员求助。

    之前，戚烨霖想用推恩令的思路，就让朱颜抱着周天一送她的几个大部门去洋洋自得，他们从小部门的普通成员入手，最终实现合围。因为受到期末评优激励最大的无非是几个核心部门部长，小部员们除非表现特别优异几乎轮不上号，所以只要他们这边能开出更优异的条件，绝对能策反几个。

    但时间紧迫，他等不到那些小部员们深入思考权衡利弊了，只能尝试一招险棋。

    “要不要试试借着招毕业活动志愿者的机会，让文艺部权重膨胀？毕竟这所谓‘部门人数’概念有可以解释的空间，而志愿服务认证权的解释权在我们手上。”

    他话音刚落，饭桌上的其余几人就一边恍然大悟一边又对他流露了一点点“不愧是你”的鄙夷以及敬佩。戚烨霖轻咳一声，夹过一只小笼包，深藏功与名。

    只是包子还没入口，就听到有些人忍无可忍地跳了出来。“戚烨霖你脑子烧坏掉了吗！分子分母同时增大分数膨胀的程度很有限的啊！”这位B+小姐对他的算数能力十分鄙夷，态度咄咄逼人，“而且不管你怎么解释，只有填表注册的学生会成员才能投票啊，谁闲的没事愿意填那破表啊！”

    拿出来给大小姐报恩的计策当然各个环节都反复论证过了，戚烨霖自信地抬了下眼睛，悠然道：“学生会需要承办的毕业季活动又不止晚会一项，所以要不要哪位小天才帮忙比较一下15/80和115/180是扩大了几倍？”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他也早有准备：“志愿者认证的的各项制度规则我们都可以设计的呀，完全可以在准入这里和学生会成员注册做个结合。比如安个类似临时学生会成员的花头，把注册程序简化，然后甩个不包括选举权在内的权力负面清单，保证程序合规。反正投票也不看成员的注册和存续时长。”

    有理有据地堵住了所有漏洞，果然就见她被噎了一口所以愤愤地吃了个小笼包，含混道：“我再想想。”擒贼先擒王，戚烨霖又骄傲地望了望在座的其他人，好像都有点被他这国务思路给震撼到了似的。虽然也没表示赞同，但大家都默认同意似的开始讨论起他说的制度设计问题了。

    集思广益的过程中，陆煦忽然有感而发道：“总感觉我们打开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潘多拉魔盒。”

    的确，朱颜手里的只是一年两度的评优权，他们手里有的可是和奖学金挂钩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志愿服务认证权，如果把这项权力开发运用到极致，比那评优可有价值的多。

    所以说，权力本身是无关好坏的，只是取决于运用权力的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戚烨霖拍了拍朋友这深谋远虑的肩膀，又朝楚银晴的方向扬了下头，“她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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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数膨胀策略基本进行顺畅。毕业季系列活动的志愿者招募工作无比顺利。因为志愿服务加分真的被写进了奖学金政策里，在这样的激励下，填个什么“临时学生会成员”注册表完全不在话下。所以，学生会各部门投票当日，学生工作办公室可谓是门庭若市，快两百人出示了学生会注册证领到了选票，并且“不偏不倚地”表决了自己的意见。

    投票结果公示之后朱颜和周天一立刻对楚银晴选票的水分问题提出了严正抗议，学工办老师们这才纳过闷儿来，原来是自己制定的规则被人钻了空子。但是匿名投票现在也很难分得清哪些是水军哪些是正规军了，他们也懒得叫大家再回来投一遍票，所以最终给出的方案是本轮票数作废，全体学生投票占总票数的80%。

    这裁决既公平也不公平。至少，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刚刚把毕业歌会办得气氛热烈在学生群体里呼声极高的楚小姐当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估计学工办的老师们也是打算这样顺顺利利地和校长交差的。

    虽然这位得了便宜的楚小姐依旧很不服，觉得他们是凭实力“钻空子”，但戚烨霖害怕她找过去被炒作为向学工办施压，只能劝她忍气吞声。而另外一边，朱颜他们好像也害怕揪着这事不依不饶显得小家子气，所以虽然生机渺茫，但还是准备起了下一个环节，用的依然还是比较激进的竞选策略，收效甚微。

    虽然没什么必要想应对策略，但为了保证期末复习进行顺利，不至于哪天大晚上的又被拉出去出主意，戚烨霖决定把他已经夭折了的推恩令思路用在这个上面，把那原来神秘兮兮只开放给学生会主席的考试名额用小道消息的形式在论坛上散了出去，暗示只要楚银晴当选，今年这个极好的考试机会将会采用校内竞争的方式决定，吸引了一大波摩拳擦掌的大三学长姐转投大小姐阵营，彻底一劳永逸。

    忙碌了快半年的选举几乎能预见到结出硕果，戚烨霖躲在自习室的室外花园背了好几天的书，防止又被某些试图死灰复燃的人逮着。只是他没想到，朱颜和周天一没来，另外一件他以为尸体都凉透了的事情却真的起死回生了。

    正在头晕脑胀地背着国际政治思想史的几个流派，戚烨霖就见寝室长急匆匆地跑过来然后把他落在自习室的手机交到了他手上。

    “导员有急事找你。”对方留下这句话之后就又冲回去复习了，毕竟他们明天可有两门大闭卷考，参考书一顶一的厚。

    戚烨霖放下资料，狐疑地查收了一下辅导员的消息，才发现竟然是学院忽然收到了外交部的函，请他们协助魏和光同志考察政审。

    这东西实在是有太多地方令学院百思不得其解了，戚烨霖现在盯着辅导员的好几连问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主动把电话回拨过去，用了个和当初搪塞大小姐类似的理由，试图解释魏和光究竟是谁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件大好事。辅导员听后只是笑着嗔怪他一句：“你这孩子，遴选过了也不和学院说一声，怎么这么低调呢？”戚烨霖干干地笑了两声，又沟通了一下具体的配合内容，总算是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之后他就背不下去书了，其实接到这个消息他就已经觉得不对了。面试结果公示的这一个多月一直都没有人来联系他，他特意请B大的朋友帮忙打听了一下他们那边的考察进度，然后在大约半个月前得到考察结束的消息，这才知道是外公忽然悔棋，不动声色地把“魏和光”也给替下来了。

    挣扎了一下还是死掉了、但过了半个月又被借尸还魂，这事实在是让他有点五味杂陈。

    其实之前得知遴选彻底失败，戚烨霖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难过。甚至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已经麻木了，还是因为他其实真的也没那么想去外交部。而今天从辅导员口中得知关于他的考察即将在3天后进行，他也没有想象中惊喜，更多的是困惑，不太明白这是外公再度悔棋，还是这背后暗藏玄机。

    刚刚辅导员电话里说她来沟通学院老师和安排考察的会务工作，让他找两个和他比较熟的同学参与考察谈话。戚烨霖思索再三报了楚银晴和陆煦的名字，前者已经知道了魏和光的事，后者素来有个嘴严的优良传统，即使知道也不会把这事广而告之。

    辅导员收到他的考察名单像是愣了一下，特意问他：“都是经济学院的呀？”戚烨霖正在编辑那条插科打诨“哈哈哈我最近选了经院的辅修课”，就看屏幕上又跳出了一条新消息：“要不你再去问问楚校长时间方不方便？我校进入遴选考察的第一人呢，也能给你增加点儿成功率嘛。”

    呃……就算是50%淘汰率的差额考察，导儿您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戚烨霖心里默默道，刚刚看到楚校长三个字他心脏差点都停跳了。

    想了想，他那蹩脚理由大概诳不过见多识广的校长，所以他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给辅导员回过消息：“导儿我问了问，校长时间不太方便，说咱们院长去他就放心了。”

    糊弄完了辅导员，他又分别给那两位被他选中参与谈话的幸运儿传了个消息，这才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背书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