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戚烨霖摊了下手，摆了个随便你怎么想的表情。大小姐却好像被说急了，声音陡然严肃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但朱颜不愿意在和楚银晴打嘴仗上浪费一丁点时间，所以随口扯了点别的便离开了。

    虽然成功地把不速之客给赶走值得庆祝，但是架吵到一半对手临阵脱逃，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也十分憋闷。两相叠加，楚银晴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嘟囔了一句：“就离谱啊！”才勉强恢复正常，转身作势又要返回台上做个和蔼可亲的楚部长了。

    于是，被英雄救美之后又被视而不见的戚烨霖便伸手把人扯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趁着场内灯光变暗，他把中间的扶手掀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把人揽进了怀里。

    “啊戚烨霖大家都看到了！”她压低声音警告他一句，又打了他两下作势要挣脱。

    他揽得更紧，漫不经心道：“我抱我女朋友又不犯法？看到就看到好了。”

    分明是恋爱中却营造自己单身的形象企图拉票——这事是她理亏，所以戚烨霖断定她不敢理直气壮地把这事说出来反驳他，但没想到她憋了一会儿之后换了个调子就又站在制高点上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刚刚和朱颜聊完天儿之后又倒戈了！”

    急转直下。戚烨霖有点无语，实在不懂为什么在竞选这件事上自己总是信誉过低。上次闹别扭就因为这事，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爆发，他赌了口气，二话不说地就把她的脸扳了过来，给了她一个警告似的吻，彻底破罐破摔。

    她开始还不太乐意地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晕头转向地败下阵来，小手抵着他的胸口却没力气推，任由他把这个从惩罚开始的吻加深加重，最后整个变了个味道。

    “青姐青姐，你位置找好了没有呀？我们这边能开始了吗？”

    她的对讲机次次啦啦地响了几声，把这没干什么好事的人给吓了个够呛。她立刻就要分开，一时情急好像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发出了一声可爱的呜咽，又连忙捂了下嘴。戚烨霖被她这宛如惊弓之鸟的神态逗笑了，下一秒就被她甩了个羞愤的目光。

    “抱歉抱歉，再给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好。”

    她正正经经地捡起对讲机回答完毕，正要起身返回工作，胳膊就又被人不依不饶地拉住了。

    “戚烨霖！！”她转过头瞪了他这罪魁祸首一眼，重新翻回了旧账，“你刚刚偷偷和朱颜见面的事我还在生气，不要以为撒娇就解决问题了！松手！”

    料到她要说这个了，戚烨霖坦坦荡荡地把手机交给她：“没有偷偷，在你眼皮子底下见的，谈话录音也都在这儿了，你随便查。”

    她像是没想到他准备这么齐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质问继续下去了。趁她愣神的间隙，他又把人扯到怀里，开了个玩笑：“况且我这不是怕你晚上投毒，所以先抓紧时间多亲一会儿吗？”说着，他摆了个无赖的笑容作势又要去亲她。

    这下她有点害怕了，缩了下身子又望了望舞台上的人来人往，认了个怂：“不……不亲了，我要看彩排了。”

    这个离他远点儿的理由倒是挺正经的，但亲都亲了他也不想放她回去，所以便搬出了个更正经的：“就在这儿看吧，当当正正的视野多好。”他冠冕堂皇地说完就知道她会拒绝，所以又玩味地压了压她有点红肿的嘴唇，调侃道：“而且你这个样子过去，大家都能看出来你刚刚忙里偷闲做什么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那丢人的样子都要爆炸，她都不想掏随身镜出来验证了，二话不说地就打了他一顿。

    “啊啊啊啊你烦死了！”她抱怨道，防止对讲机里输入什么奇怪的声音，只能勉强附条件同意：“我可以坐这儿，但你得安静点儿。”

    戚烨霖调皮地敬了个礼，达成一致。她这才清了清嗓子，重新按下对讲机。

    “开始吧开始吧，我在看了。”她下了正儿八经的指令之后又想到什么，着急补充道，“你们谁也不要来找我啊！”

    欲盖弥彰，果然对讲机那头传来略微鄙夷的揣测：“姐你不会提前走了吧……”

    被质疑了工作态度，大小姐深吸了口气，冷酷地出示了一些在场证据：“吕恒涛我看到你在舞台右侧玩手机了……”总算是把她手底下的这一帮小崽子们给收拾好了。

    小插曲重新回归平静，见她认认真真地指导舞台灯光和点位，戚烨霖便乖乖在另外一边继续背起了书。但是他这挑灯夜战的样子显然是把她给卷到了，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安静一点”的要求，腾出只手就把他的书给合上了，低声警告道：“戚烨霖我没法复习你也不准复习。”

    十分讲求对等，但也十分霸道……

    “小姐，我是国务学院的，咱俩也不构成竞争关系啊。”戚烨霖无奈地提了提意见，打算拯救一下自己后天的国际法考试。

    但她迅速就搬出了个一致的量化指标。“可你GPA都要超过我了！”像是知道自己这说法过于促狭了，她很快又补了一条替他着想的，“而且灯这么暗，眼睛都看坏掉了。晚上我们一起去自习室背吧。”

    行吧，勉强接受她的好意。戚烨霖乖乖把书合上，又换了个电子资料看了起来，果然就听到她在旁边抓狂似的叫了起来，为这peer pressure不堪重负。

    “好好好，不看了。”刚刚他翻开电脑本来就打算逗逗她的，所以见她上当就笑着把电脑合上了，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我下学期就去驻美使馆啦，GPA原地踏步，等着你把我甩得远远的哈。”

    不背书就得干点儿别的，他记得寒假和她说驻美使馆的时候她好像没有多大反应，所以打算就此抽丝剥茧，看看究竟那神秘兮兮的破解之法是和他外派的什么东西有关，所以说完就专注于盯她的反应。

    她像是看出了他在胡说八道，愤愤地转过头来：“戚烨霖你少装蒜，你要去的明明就不是华盛顿！”

    看她这个态度，好像外派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地点的问题。所以他一边接上了她的逻辑一边试探性地搬出了第二段瞎话：“哦哦，他们之前不知道我是戚家人，知道之后就让我自己选地方了，美英法德四个地方都可以，我想着你不是对美国熟一点吗？或者你有什么别的建议？”

    搬出了一点点深不见底的特权主义，看她就像是有点信了。她“诶？”了一声又歪了下头，微微蹙着眉思考了一小会儿，眉头舒展之后，递过来的目光就略微鄙视：“你们特权头子活得真滋润啊。”

    戚烨霖感觉一口气没喘上来似的……

    她没察觉他憋屈，随意地挥了挥手：“我没什么建议，你别总给人家添麻烦，决定好了之后告诉我一下，我圣诞节飞去找你玩。”说完就又转过头去指导彩排了，不愿意和他这特权头子为伍似的。

    什么鬼……刚刚值得哭得泪流成河的问题现在就这么敲锣打鼓地迎刃而解了？

    戚烨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又得寸进尺一样地问道：“那……古巴，哥伦比亚和哥斯达黎加呢？就是我也有点想先从小国锻炼一下。”

    她没回答。这个节目的调度像是有点复杂，所以她整个人都趴在了前排的座椅上，时不时对着对讲机说点什么。戚烨霖连忙扒了扒她的胳膊求关注，着急地又报出来了一大串国家名字然后专注盯她的反应。

    说到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的时候她终于转过头来，

    “戚烨霖你再给我背世界地图我就把你丢出去！”她忍无可忍地说完又迅速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了。

    不好打扰紧锣密鼓的彩排进度，戚烨霖只能先乖乖闭嘴自己思考。可是外公之前从不会告诉他什么破解的方法，所以他对分析这玄了吧唧的事情也没什么经验，到彩排结束依然是一无所获。

    “晴晴，你能不能稍微暗示我一下那个关键问题？”

    他见她开会回来，便拉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摇了两下，放弃了什么拐弯抹角：“他们要我一周内给答复，我不能明知道你会哭还一意孤行地去选那个会让你难过的答案啊。”

    刚刚沉浸式工作了好一会儿的大脑忽然接收到他这一段苦情戏，楚银晴愣了一下才把表情切换成功，慢慢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晴晴……”

    他叫了她一声，却被身后一阵微小的声音吸引。他回过头去才发现，随着彩排结束，礼堂的灯正在从后向前一排一排地灭掉。

    黑暗一点点地拢了过来，最后，目之所及只剩下了包围在他们身边的1000个黑压压的空位置和眼前那个熠熠生辉的舞台。巨大的LED屏上写着“远方不远”四个艺术字，是今年学校送别毕业生晚会的主题，不知道为什么也显得格外应景似的。

    “戚烨霖，所以你现在要分手吗？”

    她忽然问道，他忍不住心脏一揪，还好她马上就搬出了另外一个选项：“还是说，你打算为了拯救我的眼泪，而去和你从小的梦想分手？”

    她问完便转过头来灼灼地盯着他，表情都写满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看不起你。”

    戚烨霖连忙摆了摆手，解释起自己的发问根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告诉我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我可以配合你，特别注意去做或者不去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她忽然苦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需要配合，都是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事情。”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发颤，“至少，过去的每一件我都是这么以为的。”

    “过去……？”他有点困惑，但却又被她打断。

    “可是，过去该发生的全都没有发生。明明有三次机会的，现在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次，而这最后一次，我……”

    说到这里她彻底哽住说不下去了，眼睛通红通红地盯着他，像是不甘心，也像是在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