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虹夕暮这个插曲搅了心情，仙月雨瞳甩甩头发，想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清出脑海。

    如果虹夕暮认为，冰翎放走擅闯圣月宫的她，她就是搞上关系攀了高枝，那她实在无话可说。

    呵，她想杀他还来不及，会去巴结他？

    好在她情绪调整得快，一想到要见韶玦祎，就立马把烦心事抛之脑后。

    漾漓庭。

    她以为此次到的足够早了，没想到韶玦祎比她更早。

    “我这回可没迟到，”雨瞳有点意外，“你……咋来这么早？”

    他以沉默应答她，敛下眼，长长的睫羽投下一片影子。没有冷感，只是淡漠，仿佛回到了初识那会儿，他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你昨天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见他不言，她接着问道。

    “现在没了。”

    “你说话说一半，不明摆着吊我胃口嘛？我会很好奇下文的！”

    “没必——”

    话还未完，她就半开玩笑打断道：“你可别跟我说啥没必要啊，非常有必要！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

    “真想听？”韶玦祎抬眸。

    “嗯。”

    “买了糖葫芦给你。”他又只说一半。

    雨瞳没料到会这样。她以为他要讲有关术法的事，而且，她也是听他说了“你去吧”才走的。

    跟之前他被逐出冷月派时的情景类似，她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怪：“对不起”太沉重，气氛会僵掉；疑问词，则显得不解风情。于是她想了想，决定先郑重道谢：“谢谢你！”

    “我扔掉了。”下一刻，韶玦祎气死人不偿命地说。

    “白谢咯，”仙月雨瞳假意伤心，“你浪费美食！”

    他没有回应，又是冷场，不被接话的感觉有点尴尬。她只好继续说话：“你昨天让我先走，得了你的肯定，我才走的嘛。”

    “你心不在焉，我就没说。”

    “我还以为你要说寂灭诀的事，所以才……”

    “见南宫旭那么准时？”

    她愣了愣，忽然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昨天见南宫旭卡了准点，见他时，却迟到两分钟——也是因南宫旭耽搁。

    虽说巧合，但换位思考一下，她若带了小礼物约他见面，他却因别的女子姗姗来迟，辜负惊喜匆忙离开后，还大晚上赶整点去找人家……她大概也会很不爽。

    尤其，韶玦祎是个特别有时间观念的人。

    幸亏这家伙冰山惯了，一脸“生人勿近”，没什么女子敢靠近他。

    “嗯……”仙月雨瞳不爱找借口，坦率道歉，“是我不够守时，离开漾漓庭时的做法也欠妥……昨晚心不在焉，辜负了你的惊喜，真的特别抱歉！”

    “不必道歉。”韶玦祎冷静地说，“首先，你和南宫旭有约在前，耽搁你时间不合适；其次，惊喜你不知晓，我有机会说但没说。我个人的问题，谈不上辜负。”

    她暗松口气：跟讲道理的、情绪稳定的人沟通，真的很舒服。

    “不过，”他话锋一转，“最近去藏书阁，为何不叫我？”

    “之前你被逐出过冷月派，我们怕万一再出事，就永远见不到你了……”仙月雨瞳连忙解释，“而且，我已经掌握了幻物符，想靠自己的能力潜入禁书区，否则每次都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南宫旭不会操作符咒，我作为兄弟，帮帮忙也应该，所以陪他夜闯藏书阁。但我绝没有故意把你排除在外或者瞒你的意思的！别误会哈。”

    随后，她阐明了去禁书区偷学简易版渡风引的原因，告诉他，南宫旭昨天被抓了，幸亏没叫他一起去。

    韶玦祎一怔。

    被逐出冷月派，于他而言只是个轻飘飘的借口，他面不改色说完谎，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然而她却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事，生怕连累他，生怕见不到他。

    “无妨。”他放缓了语气，“我只是好奇，并非责备。以后发生什么事，都可以麻烦我。”

    把这些都说开，乱七八糟的误会统统解除，两人又回到了正常的相处模式。

    却好像比之前的关系更近一步。

    韶玦祎没问她“拥抱”是怎么回事，他已有答案——那不是拥抱。因为，南宫旭回家探望前，先见到了他，而后才是她。

    这人拍拍他的肩，笑道：“她是我哥们。”

    不确定，意味着不可控，他下意识地抗拒失重。有些话他问不出口，好在她和南宫旭都心领神会，无需他刨根问底——问的太明确难免窘迫。她既不知他目睹了小树林那幕，那误会解除，他也没必要提了。否则，就是多此一举。

    看他云淡风轻，很难挖掘出更深层的情绪。仙月雨瞳的确读不了那么深，只能隐约感觉到，横亘在两人间的隔阂消失了。

    “所以，我还有糖葫芦嘛？”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开玩笑式的语气。她并非真的要向他索取糖葫芦，只是在试探，他是否会纵容。

    “现在去买？”韶玦祎偏过头，问道。

    “哟，你请客啊？”

    “可以。”

    这是她第一次出冷月派——走的是他发现的那条异道。老实说，她还是有点忐忑的，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外边到处是通缉令。

    在异道，她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要不要戴个面纱什么的？”

    “为什么？”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通缉犯吧。仙月雨瞳想了想，巧妙回答：“你太好看了，不想让别人看去了。”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劲。虽然她本意并非如此，但这句话……确实略显暧昧。

    如果韶玦祎不接话，那又得冷场，尴尬的还得是她。雨瞳悔的肠子都青了：方才就不该回答，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只给你一个人看？”他静默几息，说。

    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反问。她想避开暧昧，他却一句话把暧昧拉到顶峰。“别人”一词本身已具有排他性，“一个人”则再度缩小范围，何况前面还加了“你”字……

    只差那么一点，似乎就要被挑破。仙月雨瞳一时心如擂鼓，不知该如何收场。

    记得攀登汐连峰的那个夏夜，她还暗自叹息，不出意外的话，韶玦祎恐怕要寡一辈子了。现在想想……

    她自己，很可能变成那个意外！

    折了个中，她再度巧妙答复：“戴上面纱，客观上我也看不见咯。”以韶玦祎的性格，应该不会不要脸地问一句“主观上想看”吧……

    果然，他没问，只是轻笑一声。

    最后并不曾挑破。两人都戴上了面纱，他带她御风而行一程，默契地没有再说话。风将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降落在夜市时，雨瞳特地留意了一下周围环境，没怎么看见通缉令，她默默松了口气。

    此处热闹非凡，各色美食也不少，每走几个摊，都能看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她很久没去这么有烟火气的地方了，只觉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