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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残酷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圣月宫的门被推开了。冰翎一抹白衣出现在门口,银发被雨水濡湿。

    仙月雨瞳抬眸,“玦祎……”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看见他还是会想哭。委屈伴随着莫名其妙的酸胀感,她深知不该;可这委屈又因他而起。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想告诉他,右护法伤了她。她想狠狠闹场脾气,任性地要求他把南寂秋撤职,最好赶出冷月派。她想掉眼泪。因为真的好疼。身体的疼痛与心口的疼痛混在一起,一时分不出哪个占上风。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他问道:“怎么了?”

    雨瞳别开眼:“……很明显吗?”

    “嗯。”

    “因为夏泠要离开冷月派和家人团聚了,我……我会想她的。”

    最终,她没有说出情绪的真实来源,而是默默憋回眼泪,生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会更失望。南寂秋是位优秀的右护法,他又那么理性,她不认为他会为了她赶走南寂秋。于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逐渐发展成对自己的恼恨:

    ——刽子手灭你全族,你却仍对他抱有希望?仙月雨瞳,你是蠢还是贱?

    当然,她内心的想法,并不能被他听到。

    听她这么说,冰翎虽松口气,但又隐约感觉不对:耳钉灵力互通,联结着双方灵脉。在冰族,他左耳的耳钉忽然发烫——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她在执刑部挨板子昏迷。

    他担心她出事,立刻赶回了星尘之地。她看起来安然无恙,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有人来过圣月宫吗?”

    “没有诶。”

    的确没人来过,只是她自己跑下去了,可他敏锐的洞察力仍让她感到心惊。于是,她转移话题:“玦祎,你回冰族干嘛了?”

    “……庆生。”冰翎迟疑片刻,说。

    “为谁?”

    “苏元笙。”

    “嗯……”仙月雨瞳斟酌许久,小心翼翼问道,“但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嘛?”

    彼时,蒙面刺客染血的头颅滚落,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而他冷冷勾唇,任恐怖在沉默中升级。随后,是苏元笙的惊叫,冰子翼的怒喝,冰皓的激愤,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都被吓到了。

    这是一场双方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的报复。刺杀,反杀,呈上头颅……完美形成闭环。

    冰尹徵拍案而起,控诉:“你个偏执的疯子!”

    “走走过场罢了。”将思绪拉回,他回答。

    “喔……那你送了啥呀?”

    冰翎没有说话。这些事,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小心翼翼藏起所有阴暗面,只想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模样。

    昨夜,他杀了刺客——如若可以,他绝不想当着她的面杀人。尽管她努力掩饰,但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是暴露了她的恐惧。联系起往昔她对“祭司”身份的抵触,他很难不多想。

    要是知道他送了颗人头给苏元笙,她会怎么看?

    害怕,还是厌恶?

    他没那么崇高,该报复的他就是会报复。冰尹徵说他偏执,行,他认了;明迁、明初觉得他阴晴不定,没关系,他不在乎;至于冷月派众人奉他为神明,他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世人各有各的蠢,各有各的荒唐。他们怎么看都与他无关。

    ……唯独她不能。他在意。

    于是他又一次回避:“不重要。”

    仙月雨瞳撇撇嘴:“你瞧,你对我一点也不坦诚,每次有事不想说的时候都这样搪塞过去。我真的会伤心的。”

    “……”冰翎敛下眼,长睫羽削弱了碧瞳的冷感,“不是什么好的礼物,会吓到你。”

    “你又不是我,怎么就确信一定会吓到我?”

    “……刺客的脑袋。”

    清冷声线,残酷事实。终于,他还是说出了口——他想赌一把,赌他自己的预判是错的。

    可惜他没赌赢。

    仙月雨瞳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这种。一瞬间,昨夜雪色与血色交织的画面,与仙月族灭族画面重叠。恐怖联想在脑中蔓延,她不由后背发凉:

    在幻境,十五背叛他,他诱其跳地窖身死,笑背叛者应得;扮成她体验侍女生活,被虹夕暮责骂指使,他一盆药浆让其公众场合难堪;还有,他之前大概被她和南宫旭的“没边界”气到了,下令逮捕南宫旭,她整个过程都心惊肉跳……

    往昔她觉得,这些是小事、是捉弄;此刻却忽然发现,这个人真的不好惹。

    ——得罪过他的,基本都没啥好下场。这些小事,说得好听叫捉弄;说得难听了,就是报复。发生刺杀之后,他一脸平静,恐怕内心早在计划着怎么报复冰子翼和苏元笙了。

    “笨蛋。”他笑笑,甚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藏情绪的本领一点也没长进。”

    仙月雨瞳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发抖。她还是没控制好面部表情,将情绪写在了脸上;可真正让她害怕的并非头颅本身,而是她的联想,与灭族创伤的闪回。

    “不是,我没有……”她下意识辩驳,却无论如何也编不出一句。

    他的笑看着好易碎,与她在那片凛冬寒霜里所目睹的相差无几:些许苦涩,些许自嘲,些许意料之中。

    明明是她要他说的。他说了,她却又害怕。

    “吓到你了。当我没说吧。”冰翎背过身,只留下一个白衣孤寂的背影。

    他想,这是他应得的。无条件的理解并不存在,他也没报太大期望。见她的反应与预料中如出一辙,他反倒松了口气:也好,不至于因被理解而感到无所适从。

    或许他渴求的不是被爱,是熟悉。

    仙月雨瞳心口堵得慌,在她自己百感交集的情况下,确实很难顾及他的情绪。其实,她应该高兴的,对不对?高兴自己一个表情就能刺痛他,高兴自己成功让灭族凶手动心……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这么难过。

    记得她刚进冷月派时,这样对夏泠说:“我若喜欢上祭司,不是疯了就是脑子敲坏了。”如今想来,她只觉得讽刺,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但她的确做不到,违心地说出“我理解你”或者“我不怕”。她忍不住去想,如若她刺杀失败,他将如何对她——她是否会与刺客落得相同的下场?

    雨瞳恍惚一阵后起身:“玦祎!”

    他回头。

    “苏元笙……活该。”她说。

    后来的半个月里,仙月雨瞳被各种梦境困扰。

    原因有很多。南寂秋带来的死亡阴影,实施刺杀的惧怕,刺客之死的闪回,对身份暴露的担忧……时间拖得越久,她的压力就越大。有时,近期发生的事,会与仙月族灭族的画面一同出现于梦境,衔接地天衣无缝。

    她站在仙月族的大殿里,却并不空荡,因为放了无数面镜子。镜中映出无数个她和他。她穿着生辰穿的宝蓝色纱裙,镜中的她很美,他依旧白衣翩然。无数惜月花瓣飘飞。

    他往后退了一步,退出镜子,退出这个镜子组成的世界。而后他不容反抗地侵入,气味解锁记忆,梦里全是他,他颈间的冷香。

    他将她打碎又拼接,将她彻底弄乱。抗拒又着迷。血与花瓣,是诗的上下句。她拔出匕首刺向他,他扣住她的手,反杀,红色蔓延,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抽泣。情欲与死亡交织。他一边将匕首送入她心脏,一边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与残酷,似乎从来就不矛盾。

    砰——

    南寂秋忽然推门而入,震惊地瞪着眼。

    ……

    半个月,她受的内伤基本痊愈,精神状态却越来越糟。连着好多天做同一个梦,相似的内容,不同的形式,一开始她醒来还会不自觉流泪,后来逐渐麻木。

    那天,雨瞳站在圣月宫上看星空,缓缓呼出一口气,终于对自己说:该行动了。

    颤抖的手伸进口袋,一个小小的瓶子现于手心。她拧开木塞,无色无味的液体,滴落在那坛霁月迭中。

    一种剧毒,“魂断”。

    仙月雨瞳手脚发冷。今夜,是她的最后一场演出,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恋人,而是彻底的仇人。思及此,某种未知的恐惧猛地攫住了她。

    她调整好面部表情,甜甜地笑道:“玦祎!陪我喝酒!”

    也好,以后再也不用假装了——再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迟早得精神分裂。

    冰翎似笑非笑:“喝醉怎么办?”

    “主语是谁?”

    “你。”

    “你不喝嘛?”

    “看你喝。”

    “那是看,不是陪!”雨瞳抗议,“可别跟我说滴酒不沾哦,我要带你尝试一下霁月迭!真的有点好奇你酒量!”

    “喝醉怎么办?”他又问了一遍,并补充道,“主语是我。”

    不会让你醉的。她想。因为来不及。在醉意蒸熏前,魂断会先一步发作,毙命于无声无息。

    “祭司大人总该是千杯不倒的酒量吧?”她俏皮一笑,斟好两盏霁月迭,放在了水晶桌上。

    冰翎凝视她眼眸片刻,随后,端起他的那盏:“万一倒了呢?”

    他问得那么认真。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学着往昔他安慰她的语气,轻声说:“不会的。”

    “那,干杯?”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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