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重逢

    被骂为废物的沢田家光此刻正本色演出着废物模样。

    在面对深名奈奈那双平和、温暖的眼眸时,他很难说出些什么话——关于自己的抱歉?自己的愧疚?如聊生以太所言,那无异于向牧师忏悔自己的罪行。

    过量的沉默在他们彼此间蔓延,深名奈奈的瞳孔微微睁大,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

    “家光。”她率先开口,语气依然如此温和,“好久不见。”

    作为妻夫二人,他们已经好久不见了。

    “……我很抱歉。”沢田家光终是以道歉作为开场句。

    他很抱歉,对于这么多年以来深名奈奈的一切牺牲,以及他为了自己的工作而将家庭抛掷脑后的不负责。于丈夫的义务而言,他失职无比。于父亲一词而言,沢田纲吉的生命中甚至根本没有过他出现的痕迹。

    道歉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必须要说出这句话。

    深名奈奈深呼吸着。她的嘴唇颤了颤,目光落到茶几上,再慢慢抬起头,与沢田家光四目相对。

    “是的,家光。”她缓慢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们离婚吧。”

    与想象中难以开口的情况不同,深名奈奈比他要更早地说出这句话。

    没有委婉、虚假的温情。深名奈奈性格一向直白,她不会怎样委婉地说话,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嘴角也噙着笑意。透过那双熟悉的棕色瞳孔,沢田家光意识到,他先前的一切准备都变得尤为可笑起来。他所纠结的“冷酷”并未对深名奈奈造成伤害,这其实就是她所想要得到的。

    ……而他是多么地无知、愚蠢。

    这样的愚钝造就他的残忍,可笑可悲的无厘头情感促使他拖延如此之多年,最终酿成一把锋锐无比的刀。他这时才姗姗来迟,所想象的一切补偿都显得尤为可笑。

    沢田家光拆开了茶几上的牛皮纸袋。

    ==

    深名奈奈仔细阅读着手中的离婚协议书。上面陈述着沢田家光将会净身出户,并支付给深名奈奈五亿日元作为补偿金、财产分割、养老金、抚养费等事项。

    “关于纲吉的抚养问题,”沢田家光解释道,“只是上你的户口而已,我一直没有参与过他的人生,自是无资格抚养他。对于这点,我很抱歉。但你也不必有压力,尽可去周游世界,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Reborn和他的朋友们一起,我相信纲吉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当然,一切都要看你的意愿。”

    深名奈奈沉默着,却突然笑起来。

    “噗……家光,”她捧着脸看着协议书,“五亿日元,你该不会把自己的全身家当都赔给我了吧?”

    沢田家光一哽,“不、那个……并没有……我只是……”

    这问题属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实际上,作为里世界最大Mafia的门外顾问而言,五亿日元并不算太多钱。只是他无法给出更多,那样只会招来怀疑与被盯上的风险。待沢田纲吉当上彭格列首领以后,沢田奈奈自会金钱无忧。他也会定期将日元打到沢田奈奈的卡上,作为微不足道的赔偿。

    深名奈奈垂下眼,“家光,你能有这份心思,我已经很高兴了哟。不过,净身出户就不必了,房子还是你留着吧。”

    沢田家光沉默半晌,道,“那就给纲吉吧。”

    深名奈奈没再说些什么。

    “ふかだ奈々.”

    她把名字签在右下角。

    这个姓氏让她感到些许的陌生。深名奈奈想,已经十四、十五年了吧。在改姓后婚礼上每个人都会叫她“沢田夫人”,那时她也对“沢田”这个姓氏而感到陌生。在与家临附近的大家熟悉起来后,大家才改为叫她奈奈,而省略了姓氏。如果当初的家光改姓的话,会不会婚礼上所有人都叫他“深名先生”呢?

    深名奈奈定居在这里,已很少和曾经的朋友来往过。她有事会翻开手机看她们的Line和Twitter,她们的动态里发着自己张扬肆意的鬼脸笑容;在凌晨时她能看到手机里山顶的日出;冬天时她能看到她们在滑雪,有时也会看到她们身上因打拳击时造成的伤口,但却笑容满面,为自己竖着大拇指。

    深名奈奈也有伤口,在很早以前她开始学习做饭,日本人是很注意家庭隐私和独立的,更别提并盛町是个小镇,很难请到保父来做清洁和做饭菜。她手上有很多细小的已经愈合的伤口,还有一些虎口上的茧子。

    她签完字,笔撂在桌上发出碰撞声,这才让她回过神。

    ——有些茫然。

    深名奈奈想,她以后是不用做这些了,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又要做些什么呢?她并不担心小纲,他已经变得足够坚强,有了许多可靠的伙伴了。

    在这场长达了十几年的婚姻里,她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呢?——伤口,疲劳,还有一个孩子。家光很少回来,更多时候他们连电话也打不通。深名奈奈甚至对最初恋爱时的记忆都要想不起来了。

    在某次她看Twitter动态时候看到一个朋友晒出了自己的离婚证书,那时候她开始思考这件事。

    深名奈奈想过很多种形式,所以在这次的沉默里,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随后,她迅速地开口,做出了决定。

    她坐在副驾驶看着家光开车,打方向盘。他们正去往婚姻所的路上。深名奈奈吹着风,发丝狂乱地被掀起,她舒服地眯起眼,想,她也要学会开车。

    还要半夜去爬山看日出。

    还要滑雪。

    ……

    深名奈奈打开手机,对着离婚协议书拍了一张照,发到Twitter上。几乎立刻就有人点了赞,有人评论,还有人私信她。Line上过去的朋友对她说“恭喜”,问她有空要不要一起出来打拳击,还有另一个离婚的朋友也在一起,相信她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

    深名奈奈笑了一声,打字回复说好。

    她平日买菜端锅,手臂还是很有力气的。

    随后,离婚手续很快地就办完了。深名奈奈对工作人员笑着说再见。她与沢田家光对视了一眼,说:“再见,家光。”

    沢田家光说:“再见。”他补充道,“我的行李已经都收拾完了,今天就会搬出去。”

    深名奈奈点头笑着说:“我也要去找住的地方啦。”

    随后深名奈奈转过身,他们在此刻起分道扬镳。

    ==

    沢田纲吉倒在地上。

    死气之火的使用期限一过,肌肉就传来浑身酸痛的感觉,整个人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刚刚沾到地面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了吗?”

    大魔王教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沢田纲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地上坐起来。

    巴吉尔浅浅地笑,“沢田兄真不简单,我认输了。刚才的一击好厉害。”

    “咦?我…我吗?”

    Reborn没有给他害羞或高兴的时间,宣布道,“因此,现在马上要进行第3阶段的训练。”

    “咦?!!”

    鬼畜婴儿教师已经背着手朝前走去,声音严肃,“你也听到聊生以太在和狱寺说话时候内心对瓦利亚的分析了吧?那是正确的。瓦利亚是彭格列独立的暗杀部门组织,每一个人都是不择手段浸透血海的杀手。——你如果无法获得胜利,那么所有人都会死。”

    ……

    夜晚的帷幕渐渐落下。

    而随之带来的一场藏于黑夜的肃杀之意。

    聊生以太眼眸微微转动,左脚斜前半步,确保无论如何能在第一时间护住一旁的笹川与三浦。

    “沢田!”笹川焦急地喊住他。

    “笹川同学……还有聊生桑和小春?咦?风太他们呢?”

    笹川京子皱眉,“我们本来和蓝波、风太还有一平一起玩耍,但中途却走失了。”

    三浦春在后面补充道,“小春还以为他们先回来了!你有见到他们吗?”

    沢田纲吉微微愣神,刚刚自己父亲与Reborn提议的去保护雷之守护者的说法,他心底升起了某种不安的预感。

    “没有……他们好像还没有回来。”

    [……那可不得了了。]

    聊生微微侧头,看向某个方向。

    笹川与三浦也随之皱起眉,敏锐的直觉令她们有些担忧,“还没有回来?万一他们遇上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沢田纲吉着急忙慌地安慰着两位少年,“不用太担心,他们饿了自然就会回来……”

    他的脑子此刻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心里还在想着到底谁才是雷之守护者的事,然而Reborn却突然严肃下神情,

    “不好,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对方。”

    ==

    此刻,三个黏在一起打小孩子还在吵吵闹闹地打着岔,浑然不知四名身穿黑色皮衣的杀手已经将目光盯紧了他们。

    “指环就在那三个小孩子其中一人身上。”

    打着三个眉环的男人眼角微微吊起,

    “1号把孩子们分开。2号和3号也赶去把孩子们剁成肉酱。”

    沢田纲吉此刻正竭力地奔跑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蓝波是雷之指环的拥有者?!”

    他大口喘着粗气,“这是为什么?!他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啊!”

    Reborn走在墙围上,配合着沢田纲吉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讲解起来。但随着前方小孩子一声尖利的喊叫,沢田纲吉看着眼前被黑皮衣杀手拦住的三个孩子,

    “——危险!!”

    一只绑着绷带的拳头赫然将杀手打飞出去。

    是笹川了平。

    他的拳上此刻正燃着漂亮的黄色火焰,神色坚定,紧绷的肌肉已然彰显了他极具坚实的身体素质。

    紧接着,自称2号与3号的杀手也飞扑而来,却被斩击与炸药分别击飞。

    山本武与狱寺隼人,此刻三名守护者正自成三角状保护着身后的小朋友们,同时也警惕着暗处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杀手。

    沢田纲吉的心跳终于落回原处,看着可靠的伙伴们,不由露出一个庆幸的笑。

    众人已经开始随意地聊了起来,望着倒地的杀手,笹川了平握拳露出自信而爽朗的笑,“如我所料,轻而易举!”

    [……天真。]

    聊生以太将两位少年一同带到此处,倚靠在阴影处的围墙上。

    [这些人不过都是些无名小卒罢了。]

    随着众人微微一怔,还未说出什么话,聊生以太和Reborn同时看向对角的屋檐高处。

    一个黑影自高处跳落。

    “……原来是你们做的。”

    列维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在聊生以太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与她四目相对后又收了回来。笹川京子的注意力有多半仍落在聊生的身上,自然察觉得到,她轻轻地攥住聊生的几根手指在掌心勾住。

    “……”聊生顿住,指尖回勾了笹川京子的掌心。

    “拥有雷之指环的我的对手是…”列尾视线一凝,冷冽的煞气随之释放出来,“那个爆炸头的小鬼吧。”

    “阻碍我的人都要死。”

    男性如此发出傲慢的宣言。他双手从背后抽出两把武器,与此同时绿色的闪电纹路般的球形屏障状东西也在他的身周浮现。

    “等等!列维!”

    列维微微停顿,武器又收回原处,随后他的身边又是出现更多气势强大的身影。

    “不可以独自对付。”绿发的男子微微低头俯视着众人,随即对着远处看过来的少年眨眨眼睛回以一个微笑。

    聊生以太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盲拧着镜面魔方,似乎一切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路斯利亚遗憾地收回了视线,贝尔菲尔戈见状后则恶劣地嗤笑了一声。

    随后,就连之前遇到的长发剑士也出现在众人面前,显而易见的怒气冲天,嘴角的笑容恶劣至极,“竟敢用假的指环骗我……”

    斯库瓦罗缓慢地攥紧了拳,“哪一个拥有雨之指环?”

    山本武面色沉静,“是我。”

    斯库瓦罗的眼审视地扫过对方,嗤笑起来,“原来是你。”

    他道,“三秒。给我三秒便能收拾你。”

    ——这完全是毫不夸张的话。

    斯库瓦罗身为身经百战的二代剑帝,面对刚刚学了剑道的国中生小鬼,好比博士后做小学生作业一般,根本是扫一眼就能得出的结论。

    然而一只手搭上了斯库瓦罗的肩。

    聊生以太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从笹川京子的手中将自己抽离,看着那个脸上带着冻疮疤痕的男性。心中某种自从开启了game后就一直在活跃着的情绪在此刻变得更为明显而清晰明了。

    “没想到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啊……Xanxus.”

    Reborn站在沢田纲吉身旁,神色冷静,作为世界第一杀手还不会把这种程度的杀气放在眼里。

    然而自己的学生——一旁尚未经过气势考验的沢田纲吉仅仅是被Xanxus那双沾满戾气、愤怒与冷酷的猩红色眼珠所注视着,便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跌倒在地。

    那股身居上位的充满权力的气势,浑身上下都是令人难以动弹的煞气——就连山本武与狱寺隼人站在其后都无法动弹。

    “沢田纲吉……”

    Xanxus低哑的声音包含压抑的怒气,橙红色的火焰如恶鬼般冷冽地照亮了他黑暗中的半张脸。

    路斯利亚的的发丝已经被向后吹去,咬着牙,“难道首领一开始就想动用那一招吗?”

    斯库瓦罗也抬手挡在胸前,铁灰色的眼珠凝望着Xanxus,“连我们也要杀吗?——除了那家伙,根本没人能活下来吧!”

    “死吧。”

    在慢慢膨胀的即将炸裂的火焰里蕴藏着毁灭的诞生,聊生以太微微弓身,双手握住别在后腰的双刀。

    随即在火焰腾升到某一程度时,一种隐隐熟悉的知觉促使她赫然将双刀甩出手——与此同时宛如出鞘之利刃般那样足以斩断世间一切的气势从她身上爆发出来,短暂一现地席卷了全场。

    双刀在她的手中如同飞镖般以迅雷不及之势刺向了Xanxus,甚甚打断了对方的招式。

    “……呵。”

    面带冻疮的男人捏着一片早已碎成数片掉落在脚下的刀刃碎片。随后那对猩红色的眼珠缓缓转动,移向正朝着这里走来的聊生以太。

    “——真是新奇。”

    聊生以太大步上前,嘴角微微向上挑起,就连那几乎万年不变的眉眼间也开始显出情绪的预兆来——心底那种奇异的情绪使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漆黑的瞳孔微微睁大,聊生以太停住脚步,单手揣兜仰起头。她一改对其余瓦利亚们的审视和打量,视线牢牢地锁定在Xanxus的脸上。

    “垃圾。”

    Xanxus回以冷冷的对视。猩红的愤怒之眼与那双黑到任何光都无法进入的眼四目相对。

    “——还真是,”

    随着注视的时间慢慢变久,Xanxus缓缓拉起嘴角两旁的肌肉,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开始肆无忌惮地大声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居然真的失忆了——!真是让人深感惊喜啊——垃圾!!”

    随后。

    她抬起手,推了推侧颈。

    “……啊。”

    如此平静。

    聊生以太看着他恍若神经质般的大笑,双眸里显露出一丝疑惑,“我居然丝毫不感到意外……”

    她话音一转,嗓音里含着某种诡异的、惊奇的笑意,“但…”

    “为什么,我完全不觉得你会对我产生威胁呢——?”

    这句话完全不含一丝挑衅的味道,只是单纯地发出了疑问。

    对于陌生之物,她一向保留着习惯性的警惕,连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生活着的并盛里都每日保持着下意识的审视和观察。树枝被风折成了什么样子,哪片草坪被重新修正过……

    在九岁那年从医院里走出来后,所见所感的任何东西都如同复制粘贴一般过分直接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甚至连“风吹过后这根草和吹之前的弧度发生了多少的变化”等这般细微的问题都在一念之间就如同早已背好的答案般出现在了脑海中。

    所以她才能够因此将自己作为在人们眼中透明化效果的存在。

    然而,所谓的观察完全的下意识的。

    聊生以太甚至无须刻意去想,目光所到之处,耳力所听之物就都会完全地刻印进她的潜意识。

    在她发觉无法控制这一下意识行为就改变了思路,将主意识想法缓慢地转移到了“欣赏”一方面上,以此来寻得与潜意识共存的方法而不产生过分的割裂感。

    然而,在面对Xanxus的时候,九岁以来直到现在一直在不断运作的、始终占据头脑沉重一席之地的潜意识却宛如被拔掉了电源一般——停下了。

    ——他不会产生威胁。

    在这个气势骇人、浑身都充斥着暴戾的血腥味的男人面前,一直以来都在分析周身变化与威胁的潜意识,居然停下了。

    就连此刻,Xanxus正大肆嘲笑着她是个连记忆都能被人洗掉的丧家犬,甚至针对她散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全部的尖锐杀气;宛如无数能够将人毫不费力就地绞杀的钢针般将她包裹,身体和大脑也毫无半点警惕的信号。

    于是聊生以太打断他,

    “我们——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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