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篑

    【裴将军持紧凤和剑,靖海军大败朝颜旗】

    却说徵羽正要回答靖澄的问题,不料听见景明号上传来警示的号角声,她立即往船头跑去,靖澄见了,也跟着跑过去,二人来到冬夏号船头张望,只见景明号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高而宽大的楼船,拦住了它的去路。

    “好像是东璃的船?糟了!靖澄,你赶快施法保护好自己,留在冬夏号上哪儿也不要去!”徵羽话音未落,已经放下连接两船的长梯一跃而上,未等靖澄开口,她双脚已落上景明号,并一用力将长梯收了回去,切断了两条船的连接,示意不让靖澄靠近。

    “小羽,让我随你一起,我会术法可以保护你们!”靖澄急道。

    “不行,它应该是冲我们来的,与你无关,你就在原地不要动,”徵羽回头道:“我要你置身事外,平平安安。”

    “徵羽,你..”靖澄愕然道。他以为,她只会对裴俊说出这样的话。

    “靖澄,相信我,相信靖海军。”

    徵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虽然不知道前世与靖澄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她能确定那时的“靖澄”一定遭遇了十分危险的事,那件事不但危及了“他”的生命,也提醒她这辈子要他平平顺顺度过一生。所以她才会拼死从啸浪兽口中营救靖澄,所以她才会在梦中惊见那火光中的少年,而在梦醒时泪流满面。

    =*=

    徵羽刚一登上景明号,林也便慌慌忙忙地前来道:“徵副都统,你上哪儿去了?我们到处找你!”

    “前面那条船是什么来历、什么情况?”徵羽便朝船头快步走去便问道。

    林也道:“徵副都统,我们现在正经过东璃海域,再有一昼夜便能到大庆了。方才景明号前方起了雾,雾散后我们面前就突然出现了这艘船,我们对它打旗语它也不回应,里头也没人出来,好像停在了海面上,裴将军怕前方有诈,便命我们也停下了。”

    徵羽来到船头拿起林也递来的西洋望远镜仔细观察,横在景明号面前的是一艘东璃楼船,此船的船体约有两个景明号那么宽,船上高高地耸立着亭台楼阁,多层相叠,十分壮观,最顶上还飘扬着洁白的船帆。可奇怪的是,这艘船的甲板上空无一人。

    这时,裴俊走了过来,徵羽闻见,连忙放下望远镜道:“裴将军,我看了半天,可这东璃船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而且它的船帆上什么标志都没有,你说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裴俊皱眉道:“我也不知,看这规模不像是东璃海寇的船,也不见伽蓝号在附近,我怀疑这是东璃国国师派来的船。”

    “东璃国国师?”徵羽紧张起来。东璃国人擅幻术,他们的国师更是深谙此道。东璃的普通术士与大庆术士对战,三两回合就会败下阵来,可若是东璃国师派出的..徵羽还记得那一回,两国于海上交战,大庆国重金聘请诸多术士列于阵前,以专门对抗东璃国师布下的斗战法阵,可仍是不敌,后来还是靖海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其击退。眼下他们身边的靖海军士兵屈指可数,又没有带术士,眼看就要返航归巢,若此时中了东璃国师的袭击岂不功亏一篑?

    “裴将军,姑患锁可在你身上?”徵羽道。

    裴俊伸出手不太利索地摸了下腰际,点头道:“在。”他想了想,解下腰际的紫色锦囊递给徵羽道:“你把它收好,待会儿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你就把它拿出来摇转,应该可以破除幻术。”

    “好。”徵羽接过锦囊,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又凑近他低声问道:“裴大哥,你的手还疼吗?”

    裴俊勉强地笑了笑说:“你放心,我没事。”

    林也突然叫道:“将军快看,那是什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楼船的亭台楼阁中忽然走出来十几位少男少女,他们两两结伴,一对一对地在楼台上跳起了舞。那舞蹈轻快热烈,少女们踏着轻盈的碎步,舞动着长长的水袖在少年们身边来回踱舞,少年们灿烂地笑着,纷纷从身后拿出小鼓拍打起来,他们越跳越开心,竟又唱起了歌,歌曲闻所未闻,听起来像是东璃的调子。

    望着对面船上这载歌载舞的情形,他们不知所措,那歌声热情又富有感染力,众人逐渐沉浸其中,欣赏起来。听着听着,那楼船后方忽然出现一座庞然大物,裴俊立即回过神来,喝令道:“做好御敌准备!”

    可眼前景象却令裴俊惊呆了,他原以为是艘更大的船,谁知那庞然大物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竟是一座雪山!

    “这是什么幻术?大海里怎会、怎会突然出现雪山?海图上根本没有这座山啊!”徵羽连忙取出紫色锦囊握在手中。

    “是东璃雪山族。他们是东璃国的一个幻术流派,派名‘雪山族’,会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出现,当你看见他们身后的雪山时,说明已经陷入他们的幻术中了。”裴俊蹙眉道。

    “陷入他们的幻术会有何后果?”徵羽问道。

    “我也不知,这是早年圣上请来的大庆术士与我提到的,当时我对东璃幻术半信半疑,所以并未留意此事..”

    就在这时,身后有几人慌张喊道:“将军,天怎么黑了?”

    裴俊回过头,只见光天化日下,身后士兵双眼无神地挥舞着双手疑惑地问道。“糟了!”他再一回头,却见徵羽在不停地揉眼睛。他一把捉住她的手道:“徵羽,别揉眼睛,这恐怕就是后果..”

    徵羽反应过来,大家都陷入幻术暂时失去视觉,于是她一把从紫色锦囊中摸出姑患锁,将锁链扣在指尖,一圈一圈地旋转起来。

    裴俊这时也失了明,他立即下令众人做好迎战准备,防止被偷袭。靖海军缺乏蒙眼战斗的训练,未等他们做好准备,便听“砰砰”几声,景明号甲板震了几震,紧接着对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不好,应该是有人架了梯子要登船!大家不要慌,随时迎战,注意不要误伤自己人!”裴俊急道。

    徵羽一听,一把拔出铭澄刀。此刻她一手持铭澄,一手不停旋转着姑患锁的链条,可双眼仍一片漆黑。也许因为那东璃雪山族此行的人数众多,姑患锁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四周浓密的幻术全部消除,只能一点一点发挥作用。可若敌人人数众多,则必须取到自己的长柄刀才有胜算。

    身边已有人应声倒地,靖海军陷入一片紧张与慌乱。如果失去视力则必须靠双耳辨音,可楼船上的鼓声与歌舞声愈来愈大,众人不辨东西,根本无法准确地判断敌人的方位,又怕误伤同袍,处境十分艰难。

    “徵羽你可好?”身后忽然传来裴俊的声音。

    “裴大哥,这姑患锁怎的还不起作用?”徵羽焦急道。

    裴俊紧紧以背靠向徵羽道:“恐怕是幻术力量太大,你继续摇姑患锁,别怕,有我在!”话音刚落,便听他一脚踢开了什么人。

    徵羽拼命摇动锁链,她的双眼逐渐进了些光,周遭景物开始有了模糊的样子,她一转头,只见一团黑影朝裴俊扑来,便用力一挥刀,那人径直栽倒在地,再一看,那人是一个东璃士兵。渐渐的,凭借模模糊糊的视觉,靖海军在震耳欲聋的歌舞声中开始加大反击的力度,虽伤痕累累,但无一人后退。

    徵羽摇动姑患锁,一路闪避摸索走到藏长柄刀的暗格前,一把将武器取了出来。她使足力气单手舞动刀柄朝船上的东璃士兵挥去,将赤手空拳的裴俊护在身侧,接着闪躲劈杀。混乱间,她眯着眼睛竭力寻找绿色披风却不见其影,焦急道:“许康呢?他别到处乱跑,又被东璃人捉去!”

    “你放心,他昨晚喝多了,一直在舱室睡觉呢,这会儿应该还不省人事!”裴俊道。

    “那就好!”

    靖海军的视觉正一点点恢复,可由于楼船上的雪山族仍在施展幻术,徵羽手中的姑患锁不能停止转动,不然便会前功尽弃。她左手转锁,右手使动长柄刀,再加上天气炎热、视线不明,已有些精疲力竭。她感到心脏在胸腔中“砰砰”乱跳,脑中“嗡嗡”响个不停,却一咬牙,继续与四周的东璃士兵搏斗。忽然,徵羽的面前出现了四个奇怪的人,他们头戴斗笠,从头到脚裹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极了她从礁石阵负伤后噩梦中的那些黑衣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她的记忆里默默升起,逐渐放大。

    他们手执铁链在她前后左右方站定,然后猛地朝她扑来。

    徵羽颤抖着惊叫一声,闪躲不及,身体被铁链牢牢缚住,四个黑衣人同时向后使劲扯去,她脖颈的那一道链条越勒越紧,她手一抖,丢开长柄刀,双腿跪地,拼命发力想揪起那道铁链,可她身体皆被束缚,越是挣扎力气便散得越快。徵羽双目模糊,铁链勒得她无法呼吸,缠在指尖的姑患锁链还在来回摇荡,这一瞬,所有埋藏于多年前的恐惧都卷土重来,仿佛陷入梦中那令人窒息的黑水之中,令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苦万分。

    就在这时,只听“嗖嗖嗖嗖”好几声响,四面的铁链突然尽数瘫软下去。徵羽的脖子被松开了,她歪倒在地,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从背后托住了。

    “徵羽,徵羽!你还好吗?!”

    竟是裴俊,裴俊不知从何处拿到了他的凤和长|剑,他见她困于那四人之中,眼看就要被勒断脖子,于是持紧凤和,手起剑落,几步之内便将那四双手统统砍了下来!

    徵羽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青紫色的瘀痕在她的脖子上格外显眼,她仍是害怕极了。“裴..裴..裴大哥..”她紧紧地抱住他。

    望着她眼里泛出的泪光,他用力地回抱了一下她,然后将她靠在角落的木桶边,轻言道:“徵羽别怕,你把姑患锁给我,我来摇,我去对付他们。”

    “别..别走!”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衫,浑身仍不自觉地颤抖着。裴俊愣了一下,随即俯身一手将她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头。徵羽含着泪垂下头,却瞥见裴俊持凤和剑的手有些不妙,原先快要痊愈的伤口好像开裂了,从皮下渗出点点鲜血。不知何时,她的视觉又恢复了大半。

    她哽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于是松开裴俊的衣服,抹掉眼泪颤声道:“裴大哥,我..我没事了,我来..我来对付他们。”说完,她将姑患锁紧紧攥在手中,又摸索着捡起一旁的长柄刀,起身冲进混战中。

    裴俊望着她的背影,也深吸一口气,忍住掌心传来的阵阵疼痛,持紧凤和剑随她一同冲了进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景明号上的东璃士兵死伤惨重,剩下的全都跌跌撞撞地爬回了楼船。混战中,靖澄先将自身和冬夏号隐于小结界咒内,再暗中朝景明号上的东璃士兵施迷离咒,令他们动弹不得。他虽无法凭一己之力破除雪山族的幻术,却施下无数小玄术咒不断干扰他们,靖海军众人的视觉亦在姑患锁的不断作用和靖澄的助力下恢复如常。

    楼船调转方向撤离时,众人才看见那洁白的帆面上现出的真实图案——一簇紫色的大牵牛花。

    “原来是朝颜旗,东璃国师手下赫赫有名的战船军队,里头都是东璃的精兵。”裴俊道。

    “裴将军,前面就是谯明岛了。”林也道。

    “嗯,过了谯明岛,就是大庆了。”裴俊点点头。

    “裴将军,徵副都统她没事吧?”林也问道。

    “应该无碍,许康在照看她。林也,你伤势如何?”

    “回将军,在下只是腿上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碍,将军有何吩咐?”

    “好,你先去包扎上药,顺便帮我把凤和带下去,找人擦洗一下吧。”裴俊交代道。

    “遵命!”林也从裴俊手中接过凤和剑,一瘸一拐地告退了。

    “众将士听令,受伤的人全都回舱室疗伤,剩下的人分别守在船头尾和左右舷,加倍巡逻!一个时辰后,伤势较轻者上来接替巡逻!”裴俊将双手背在身后,沉声下令道。

    “是!”众士兵散去后,他才将袖子放下,低下头去,颤抖着抬起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再抬首时,景明号已驶离东璃海域,一路朝着大庆国大鸿码头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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