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房依醒来看了眼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手机在这里只是一个提示时间的工具。

    她走出帐篷伸了伸懒腰,此时正是下午2点,日头正盛,辽阔的草地和成群的牛牛让她心情舒畅。

    她择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原地坐着,双手支起下巴看着远处的牦牛,心情舒爽又惬意。

    几十头牛牛里,有一只脸上挂着白色爱心印记的小牦牛时而低头拱别的牛牛,时而抬头往房依这边盯着看一会儿,调皮捣蛋,甚是可爱,房依也高兴的朝它挥手,并不住“嘬嘬嘬”的逗它 ……

    小牦牛原地杵着,左右摇了摇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房依终于意识到只有犬系动物才能被“嘬嘬嘬”的声音吸引。

    她扯了一株小草,将它拿在眼前,百无聊赖地透过刺眼的阳光观察它细细的根茎,困意又席卷而来……

    这里的生活,真的好慢,好慢 ……

    不知过了多久,房依才迷迷糊糊坐起身,等看了一眼不远处光秃秃的绿草地,她才彻底醒转过来。

    牦牛呢?

    只见远处的雪山上散落着零星几个黑色小点,她急忙站起身,往雪山深处跑去……

    ……

    舅舅家开始吃晚饭了。

    姥爷问乃西,怎么房依还没回来。

    正狼吞虎咽着的乃西,嘴里嘟嘟囔囔地答道:“姐姐还在山上放牧呢,要晚点回。”

    饭桌上的丹增和舅舅都默契的放下碗筷,抬眼看着他......

    乃西被看得浑身发毛,他放下筷子,郑重的补充道:“不用担心,平措跟姐姐一起。”

    当平措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乃西第一个站起身,他走到大门口,扶着门框,朝屋外看去,“姐姐嘞?”

    平措忽然拍了一下脑袋,用极其小声的音量说,“我下午没去牧场。”

    乃西气愤地抓住平措衣襟,“那你下午干嘛去了?”

    平措的声音吱吱呜呜——“在和朋友耍坝子。”

    一向温和的舅舅此时也忍不住走过来揪住平措的耳朵。

    此时,舅舅家正乱做一团。

    而丹增已经极快地从后院牵了马出来......

    他骑得飞快,夜幕中,他身骑白马的背影单薄却坚韧。

    乃西着急的跟在身后,看着不远处丹增的背影,没由来生出些许安全感。

    舅舅去喊了很多村民跟着,一群人骑着马,拿着手电筒,浩浩荡荡往牧场走去。

    藏民们拿着手电筒沿着牧场、雪山喊房依的名字,他们的语调笨拙又奇怪,但喊了一路,仍然没有回应。

    平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骑着马跟在舅舅和乃西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他双手紧握住缰绳,高原红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皱成一团。

    此时,山里忽然下起了雪,从星星点点的雪粒子逐渐变成鹅毛般的雪片……

    人群中不住有村民在低头私语:这么冷的天,一个汉地女子又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的经验,不管在雪山或是牧场,待一晚,都是必死无疑。

    乃西红着眼眶跟在丹增身后,心里也在不停自责着为何不一直陪着姐姐……

    丹增的哈瓦夏日在前方不远处艰难的爬坡。

    哈瓦夏日在村里的小马中爬坡能力已经是数一数二了,但暴雪让原本就泥泞坎坷的雪山小道更是难以攀登,丹增手里的马鞭一次次高高举起,却始终没有落下……

    哈瓦夏日是他平日里最疼爱的宝贝,乃西还从未见过哥哥真的拿马鞭打过他珍爱的小白马。

    可他的黑龙却开始吃不消了,黑龙原本就不擅长爬坡,在暴雪中爬山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它一直走走停停着,任凭乃西来回挥舞着手里的马鞭,仍是无动于衷。

    此时,丹增正牵着哈瓦夏日艰难地行走在寂寥严寒的雪山小径上,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那个汉地女子的音容笑貌......

    他原本对她的印象并不好,甚至觉得她会破坏然日卡素来的宁静祥和,所以曾一度想赶她离开,可她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她会给大家做平原地区才有的甜点,还认真教着村里的族人们读书认字。

    如此想着,丹增心头也越来越慌,如果今晚真的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忽然间,素白的雪地上,不远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丹增赶紧拉了拉缰绳,示意哈瓦夏日往有火的方向跑。

    距离越来越近,空旷的雪地里,一群牦牛躺在地上相互依偎着取暖。

    丹增翻身下马,走到近处,看到牛群中间升起一团篝火。

    火把旁边,一个身影席地坐着,头深深的埋进膝盖,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的,全身被白色长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被冻得青紫的手紧抓着羽绒服的衣角,丝毫没有松开。

    在火光的映衬下,她的身影在雪地里映出细细长长的影子,牦牛们时不时会重重的哞一声,但她仍然没有半分醒转的痕迹。

    她看起来又冷又困。

    他不知道失联的这段时间,在艰险的雪山上,她是如何孤身一人将牛群赶到此处,又是如何成功燃起火堆的......

    他不由地在心里对这位汉地女子又升起几分敬佩。

    丹增的脚步很轻,他绕过牛群走到房依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房依抬头,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丹增,她怔了片刻。

    借着微醺的火光,丹增从她惺忪的睡眼中看到慢慢涌出的水光。

    房依张了张嘴,又极快的低下头,她吸了吸鼻子,最后只轻声说了句:“你来啦。”

    她挺直了背,准备起身,可被冻得僵直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她又将手放在雪地上撑了撑,倔强地想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

    丹增拉住她的手腕,只轻轻往上扯了扯,轻松将她提了起来。

    他的心里也有很多疑问,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还走得动吗?用不用背你上马?”

    房依摇摇头,固执的一瘸一拐着往哈瓦夏日走去。

    丹增跟在身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在雪地里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马背上,丹增扯着缰绳,双臂自然的将房依揽在怀里,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住地哆嗦,他沉默着脱下厚厚的藏袍将她裹起来。

    怀里的人原本只是身体小幅度的哆嗦,忽然双肩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丹增看不到她的脸,也有点手足无措,只下意识的收紧双臂将她环住。

    此时,嚎啕大哭的房依忽然转过身,用力抱住他,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可不可以现在不要推开我。”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他胸前,透过并不厚实的衣襟,渗到他的皮肤,他感觉胸前一凉,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很多次给哈瓦夏日顺毛一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抚摸着她被雨雪打湿的头发。

    他始终未曾推开她。

    ——

    从雪山回来后的几天,她都在房间躺着,舅舅一家不让她上课,说要多静养几天才行。

    头两天,还有不明情况的村民陆续来家里敲门要学汉语,都被舅舅一家回绝了,后来的几天,根本没有人再来了。

    房依感觉自己已经快闷坏了,每天的活动场所除了睡觉的房间就是吃饭的客厅,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跟人说上几句话。

    而从送她回来的那一晚,丹增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晚饭时,等姥姥姥爷和舅舅吃完饭后,她默默放下碗筷,走到一旁狼吞虎咽着的平措身边,小声地问:“你锅锅嘞?”

    平措大口嚼着手里的糌粑,嘴里嘟嘟囔囔着:“锅锅在县上修路。”

    房依:“修什么路?”

    平措:“勒通县上到葱里的路啊。”

    房依:“工资多少啊?”

    平措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睁着一双圆圆的黑眼睛看着房依,“修路要什么工资?这是修我们葱里自己的路啊,我们还要捐钱嘞。”

    平措又转过头去继续啃着糌粑,语气还颇为骄傲的补充道:“锅锅还把去年挖松茸的钱全捐出去了呢。”

    房依:敢情搞半天是自己觉悟太低了。

    “去年挖松茸卖了多少钱?”

    平措:“3000块钱。”

    “那现在都捐出去修路了,家里还剩多少钱了?”

    话音刚落,房依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嫌疑,正想说不好意思,而平措却已先她一步回答问题了。

    “没钱了,家里还有0块钱。”平措微微抬起头,大眼睛滋溜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对,还欠舅舅的钱,1600块,去年葱里修寺庙,锅锅找舅舅借了钱捐给寺庙。”

    房依:......

    借钱捐款这种骚操作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见。

    “没钱为啥还要借钱捐款?”

    平措埋头喝着酥油茶,声音咕噜咕噜的,只不断的重复着:“要捐的,要捐的......”

    这几天,村里都很忙。

    村民们准备着把养在家里的牦牛赶到山上的牧场,迁徙的路途遥远,由于牦牛众多的关系,大家往往要在路上安营扎寨的待上几天,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听乃西说,丹增会回来帮忙。

    而她也准备去见识见识这一场藏民们的大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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