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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七目鬼蝉(11)(微改)

    山林深处,也有篝火熊熊燃烧,四散的烟中带着淡淡香气。

    胡跖轻轻嗅了嗅,道:“别说,这味道挺好闻的。而且真一点蚊蝇都没了。”留下照顾的两人明明还有个是与他同组的章平,但奇怪的是,胡跖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花满楼的讨好。他见花满楼只是笑了笑,又道:“也不知道章平去了哪里?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抛下我们不管了吧。”

    “我去摘了几个野果。”章平恰好捧着一堆果子走来,“我想大家近来吃干粮也吃腻了,所以特意找了些野果给诸位换换口味。也请诸位放心,这些果子我都尝过了,没毒。”说罢,他顺势拿起一个果子递给胡跖。

    胡跖说坏话当场被撞破,心虚得很,连忙接过果子。章平又拿过一个果子递给宋丹青。宋丹青没接,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平铺在地上。

    “阁下放在这上面即可,我等想吃了,自己拿。”

    章平笑了笑,依言放下果子。

    胡跖见状,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丹青没有回答,转而对花满楼说:“花公子,麻烦你先挑选一个。”

    花满楼先是诧异,旋即醒悟,伸手从野果中依次摸过,最终选了其中一个,轻轻咬了一口。道:“微酸,脆,很爽口。”

    此过程中,宋丹青一直观察着章平的反应,见他神色如常,便知这些果子没有问题。而章平一直注视着花满楼,听了这话,突然拍起手来,叹道:“难怪总有人夸花公子心胸开阔,若有人拿我试毒,我必是要生气的。”

    胡跖本已将果子放到唇边,听到“毒”这字,连忙远远拿开。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助人之事,何须生气?”

    宋丹青赞道:“单就是花公子的人品,我就想不到有谁要害他。”

    “我想你看中的不仅仅是人品。”章平道,“若我根本不怕你心中的那个人,在每个果子上都下了毒,你又该如何?”

    “那至少有人会替我报仇。”宋丹青边说边挑了两个果子,将其中一个递给范一彪。

    章平又道:“若方才花公子挑选时我掩饰的很好,正好他拿的没毒,你拿的有毒,又该如何?”

    “那只能怪我倒霉了。”宋丹青咬了一口,见胡跖仍一口没吃仔细观察着这边动向,笑道,“连你的同伴都无法信任你,你又如何值得我们信任?”

    “不是,不是。”胡跖慌忙解释,“我这是听你们说话,忘记了。”

    宋丹青笑了笑,没有戳破他这拙劣的谎言。胡跖混迹三教九流多年,自然形成一种识人之法。这种方法不可言说,却着实救了他不少次。他总隐隐觉得章平透着一股神秘,所以无法信任他,但两人既同组,也不方便将话说破。好在章平并不追究,叫他再次糊弄了过去。

    范一彪咬了一口果子,尚没明白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宋先生,你放心,若你出事,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替你把仇报了!”

    宋丹青看到他郑重的样子,笑出了声,道:“我并非说你。”

    范一彪诧异道:“那是谁?”

    宋丹青道:“是我们这里谁都不想去招惹的人物。”

    此时这个“人物”正躺在床上,双眼微闭,像是睡着了。

    夜逐渐加深,整个村寨陷入寂静中。

    云初霁睁开双眼,眼中毫无睡意,完全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为防惊动旁边的屋子,她轻手轻脚下了床,直接从半开的窗户跃出,脚尖轻轻一点,悄无声息地从走廊落到的地面,快速往村寨西南方而去。

    走过西边的小径,离开荒田进入山林,云初霁借着月光循着地上的踪迹一路上山。走了约莫一刻钟,地面踩踏过的行迹逐渐变得杂乱,明显有人曾在此地徘徊,可见入口就在附近。但云初霁放眼四顾,根本没看到山洞的踪影,唯有一处地面稍显怪异。她缓缓靠近,只见那里长着一片奇怪的植物。它们茎叶细窄,相互交错缠绕。最奇的是中间有一朵黄色的花,很普通的花。但正是这种普通,让这朵花越发的不普通。云初霁小心靠近黄花,正欲细瞧,突觉脚下一空,身体猛地向下坠去。

    这片植物之下竟是空的!

    云初霁来不及震惊,连忙施展梯云纵,终于堪堪在落地前稳住身形。脚踩在地上,她重重呼出口气,暗道好险,抬头往上瞧,发觉洞口距离地面少说有二十丈。有微光隐约从洞口透过,足见上面覆盖的植物十分稀疏,难怪她会一脚踏空掉落下来。若是一般人,这么高摔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眼下却不是庆幸的时候,这高度,纵使有梯云纵傍身,她也无法上去,所以必须另寻出路。云初霁环顾四周,只见山洞宽阔,形状酷似倒扣的瓮,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洞口,其中右边的洞口隐隐透出烛光。

    莫非她误打误撞竟到了藏有鬼草、鬼蝉的山洞?若是如此,返回便不须愁了。只不知方才落地的动静可否惊动守洞人。云初霁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暗道庆幸,看来守洞人睡得很死。她悄悄靠近右侧洞口,未进洞,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随即意识逐渐飘忽。

    鬼草!

    她差点忘了鬼草的功效。

    云初霁连忙后退使用龟息之法,待意识稍稍清明后,方重新进洞。只见洞壁旁长着无数鬼草,鬼草上趴着拇指大小的黑色鬼蝉。这些鬼蝉果真与一般蝉不同,一点也不叫唤。云初霁正看的入神,突觉有人靠近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她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却发现浑身上下竟然使不上一点力气,连意识都开始逐渐模糊,只能任由其将她拽出洞。好在对方并无伤她之意,一心只想带她离开。

    “你可莫要再进去了,里面危险。再待一会儿,便是出来也没用。”

    云初霁点点头。之前遇到的鬼草药粉药性不足,用龟息法闭气尚可。不想鬼草却厉害了十倍百倍,竟能透过皮肤入侵心脉,若非得眼前之人所救,怕是要彻底迷失其中。不知此人用了何法,竟丝毫不受鬼草影响。

    云初霁调息良久,手脚终于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之人。这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到无法用词语形容的女人。她的美足以让任何人,无论男女的任何人都为之动心。这种动心不夹杂任何□□,而是那种纯粹的对美的心动。她很白,皮肤如同白瓷一般白净光滑,让人不由担心是否也如同白瓷一般脆弱易碎,仿佛稍稍触碰便会碎掉。

    女子同时也观察着云初霁,突然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跟他一样。”

    她的声音柔软轻细,很是好听,让人不由自主就卸下所有防备。云初霁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他?”

    “嗯。”女子点头,“他也是从上面的洞掉下来的。不过他没你厉害,摔折了腿。你不知道,我刚刚听到落地声不响,还以为是树枝石头之类的,没想到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说我的眼睛跟他一样。”云初霁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很年轻,他们究竟是何时相遇的?

    “他叫楚叁。你见过他吗?”

    “见过。”或许是女子温柔的声音,或许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云初霁第一次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卸下了防备,“他是我父亲。”

    女子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问道:“22年过去了,他还好吗?”

    云初霁摇了摇头,如实答道:“他已经死了。”

    “是吗?”女子忧伤地垂下头,好一会儿又抬头问道,“那么他见到外面的样子了吗?”

    云初霁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问道:“外面的样子?你从来没出去过吗?”

    “是啊,这里离不开我。所以那时我问他,外面是什么样的?阳光如何的暖?天如何的蓝?花又是怎么样的香味?可惜他一个答不出来。”

    云初霁明白了,楚叁就是当年的那位玄墨阁派出的刺客。身为刺客,只需关心如何完成任务,如何杀人。但是女子的话让他的心有了波澜,他开始思考,开始关心蓝天、关心鲜花,开始渴望阳光。这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合格刺客应该做的,于是楚叁提出要完成终极任务。只有摆脱这一切,他才能够自由地观察一切、感受一切。云初霁看向女子,她的话间接让自己更加了解父亲,同时也暴露一个问题:她从来没有出去过。心被困是可悲的,身被困同样可怜。

    “你想出去吗?”

    女子摇了摇头,道:“祭司说过,鬼草和鬼蝉都离不了人,我不能出去。”

    这话一听就是唬人的,而且女子也知道,否则说了这么久的话,她早该担心地跑回洞穴去了。云初霁以为她被威胁,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谁知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楚叁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见我不答应,还画了地图给我,说如果我改变主意,这图可以帮我。”

    “是这图吗?”云初霁拿出随身带着的那张地图。

    “嗯。”女子接过地图端详片刻,道,“不过纸不太一样,我记得比这薄些、糙些。金乃哥虽然从不跟我说话,但他是个很好的人,总会从外面带些东西来给我解闷。”

    “金乃?”

    “嗯,他当上族长了,所以现在是他儿子傍丹给我送饭。”

    “不过既然是给你出去用的,为何地图只画了如何到村寨?”

    “你忘啦,他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根本不知道路。”女子抬头看向头顶的洞口,“那时跟现在不同,上面偶尔会有说话声,我就常常抬头看。”

    女子眼中满是渴望,看得出她十分向往外面的生活。将一个女子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是何等残酷!更让云初霁不解地是,她明明有出去的机会,却仍旧留下。于是问道:“你当真不出去?”

    女子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所以我将鬼蝉给楚叁的时候,偷偷把地图一并放在了盒子里面。我怕,我怕我留着地图,终有一天会忍不住诱惑,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想回来。”

    原来如此,所以楚叁送回鬼蝉时,并不知道盒子里还放着地图。他离开玄墨阁后,红叶山庄再找来,玄墨阁也无法回答其中标记之意,只好不接受任务。但云初霁还从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于是问道:“难道看守此洞非你不可?”

    “是。”

    云初霁瞬间明白她为何能在满是鬼草的洞里行动自若,因为她根本就不受其迷惑。这种能力让村寨获得了衣食无忧,同时也束缚了她的自由。

    感受到云初霁眼中的同情,女子温柔地笑了,道:“我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能为我的族人奉献,我感到很开心。”

    云初霁也笑了,不再同情,不去赞扬,不作评论。一个人做的事情是她想做的事,愿意做的事,那便是最好的事。

    “你到这里来是不是也是为了鬼蝉?”见云初霁点头,女子有些迟疑地说,“要是能再晚几天就好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有玉蝉了。”

    “玉蝉?”云初霁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与鬼蝉有什么不同吗?”

    “鬼蝉大多短命。只有五年以上的鬼蝉蝉蜕才能疗伤,之后一年一蜕,皆能入药。有的活不过五年便死了,也有的能活到十年以上,那样的鬼蝉即可入药治病。之后鬼蝉不再蜕皮,只会死去。直至再过十年,成活下来的鬼蝉若能成功蜕皮,便成了玉蝉。四十多年来,我只养成一只玉蝉。两年前小幸要走,我将那只玉蝉交给她防身,因此我也不知道玉蝉究竟有何功效。”

    听得她至少有四十多岁,云初霁先是一愣,正感叹眼见并不一定为时之时,就听到了小幸的名字,想到禾离口中的幸姐姐,旋即问道:“这位小幸,是谁?”

    “是我和楚叁的孩子,楚幸。”

    对于这个回答,云初霁并不吃惊,面对这么一个至善至美的人,任何人都会心动,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的父亲楚叁。虽然没有见过,但想到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云初霁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一种让人欣喜的奇妙感觉。

    “她是我的姐姐?”

    “嗯。虽然我给他用了蝉蜕,不过伤没法好的那么快。楚叁在这儿待了十多天,我们……他走之后,我才发现……那时我很开心,想着终于能有人陪我了。”女子的神情突然流露出一丝落寞,“可是小幸不喜欢这儿。两年前她说要跟人离开,我不愿意勉强她,便应允了。”

    云初霁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若是能打听到楚幸的下落,也就能知道宗政堃的下落。连忙问道:“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女子先摇了摇头,又想了想道:“你若要找她,可以去找那枚黑玉蝉。那枚玉蝉是楚叁在这儿时用黑玉雕刻的。他手法很好,黑玉蝉与鬼蝉一模一样,连我都几乎看不出分别。他送我时说,我离开寨子后,可以利用这枚黑玉蝉找到他。我那时将地图还了,黑玉蝉却舍弃不下。小幸出生后,黑玉蝉一直由她贴身带着。”

    “所以,你觉得她会通过玉雕寻找父亲?”

    “不是。我从没告诉过她谁是父亲,也没告诉过她黑玉蝉的来历,更不想她去找。但我听傍丹说就算没有鬼蝉,我们这儿的草药、石头也能换到银子。他还说外面处处需要银子。小幸跟我说过,那人很缺钱,或许他们会把鬼玉蝉卖了换银子。若是能助人,卖了黑玉蝉也是件好事。我想小幸也一定会这么想。”

    云初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细想这的确会是她会说的话。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辛久。你可以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吗?还有楚叁的事?明早傍丹会来送饭,你那时再与他一块离开好不好?我求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云初霁不忍拒绝她的请求,点了点头。云初霁说了很多自己知道或是听过的江湖趣闻、湖光山色,还说了父母之间的纠葛。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从头至尾讲述整个故事。

    “真好。楚叁见到了外面,还遇到他相爱的人。”

    辛久的话总是出乎云初霁的预料。

    “你不恨吗?”

    “恨什么?楚叁?不。他早明白我不会走的,还是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很希望他能找到爱他的人。甘愿受死,不正说明他爱她,也愿意为过去赎罪吗?我也不恨云舒。为了家仇,不得不杀了心爱之人,肯定很痛苦。还有你,背负两人的血脉,你也一定很痛苦。”

    云初霁感觉手背一凉,低头一看,是一滴泪滴落在上面。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哭了。刚见面就坦诚相待的辛久,温柔的辛久,就这么直接地将将她的痛苦说了出来。没有宽慰、没有指责,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出来。

    这便够了。因为这份痛苦,不会因为宽慰而减轻,亦不会因为指责而加重。所以恰好的理解才难能可贵。

    云初霁轻轻拂去眼泪,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道:“我发现整个村寨中,你的汉话说的最好。”

    “是吗?原本我说的可差了,是傍丹一直陪我练习。他跟金乃很不一样,他会与我说话。”

    两人又聊了许久,天逐渐亮了。因不知道玉蝉能否蜕变成功,更不知其效用,久留又易生变故,思考之后,云初霁还是索要十年以上的鬼蝉。辛久接过云初霁递来的小罐子,从内洞选了一只鬼蝉,又在罐子里放入一块药丸。她告诉云初霁,这是鬼草丸,相较鬼草粉浓度更高,药效更大。有它在,鬼蝉将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不易死去。

    傍丹果然如辛久所言,只在见到云初霁时稍有诧异,然后很快同意了带她离开的请求。

    离开的路十分崎岖,像是谁徒手撕开的裂口,以至于石头随意交错,时不时就有一块斜在角落。好在云初霁伸手不凡,才没有因这些杂乱无章的石头受伤。

    傍丹拎着灯笼走在前面,突然开口说道:“这两处洞都是因为四十多年前一次地震产生的。当时祭司顺着山洞一直走,在洞里发现了不满周岁的辛久姑姑。她和她的父母因为地震从上面的洞口跌了下来。她父母为了救她,垫在她身下,才保住了她的一条命。据说祭司发现她时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她饿极了,竟然爬到了里面那个洞,以鬼草为食才活了下来。当时只有十几株鬼草,鬼蝉也没几个,味道不浓,所以祭司才能将辛久姑姑带出来。之后祭司发现,让人意识模糊的鬼草居然对辛久姑姑一点影响都没有。”

    “所以她让辛久生活在山洞里照顾鬼草、鬼蝉。”

    “是。祭司精通草药的,一眼就看出了两者的价值。它们足以让整个寨子衣食无忧。”

    “但是需要一个人牺牲。”云初霁的心中隐隐觉得十分不舒服。

    “是。”傍丹猛地锤了一下石壁,尖锐的石头立刻在他手上割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傍丹却像完全没感受到疼痛一般继续往前走。

    说话间已经到了洞口。洞口长着与山上那处洞口相似的奇怪植物,不同在于它们并未茎叶交织,而是好似藤蔓一般根根垂落,但比藤蔓细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并未开花。

    察觉到她的目光,傍丹拂开垂下的植物,边走边解释道:“这是苜黎草。有两种,一种垂落生长的不会开花,另一种茎叶交织的一年四季都开有黄花。之所以选择它们,就是因为茎叶细且脆,不会阻挡日光。我现在去清理的次数多,辛久姑姑就能见到更多的太阳。没想到居然那样还有人会从那里掉下来。”

    云初霁暗道:从同一个地方掉落并见到同一个人,或许是冥冥中父女两人的一种默契。回头再瞧走过的地方,在苜黎草的遮蔽下,洞口完全隐蔽在了树后。地面较别处干燥平整,便是两人走过,痕迹都不甚明显,难怪昨夜她会顺着另一个踪迹上山。想到山上洞口只有唯一一朵花,云初霁道:“我想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原因。”

    “是。其一,苜黎草有一种极淡的味道,只有野兽能闻到。有它,野兽不会轻易接近。其二,苜黎草每根茎上都能开花,那处洞口人为清理才只余一朵,为的就是便于上山玩耍、劳作的族人识别,以防他们掉下去。可惜现在连上山玩耍的人也没了。”

    傍丹坦白得令人吃惊。虽然村寨防止别人偷盗、抢劫的关键在于鬼草药性,但两处洞口的秘密亦非能轻易告知别人。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云初霁断定,傍丹此举必有原因。

    果然,傍丹接着说:“我觉得你与辛久姑姑很聊得来。”

    “是。一见如故。”除了辛久外,云初霁始终对不熟悉的人存有警惕,不可能将真实原因告知与他。

    “那你愿不愿意帮她一个忙?”

    “你确定是帮她?”

    “是。因为事关他的女儿,楚幸。”察觉云初霁没有拒绝,傍丹继续说,“幸姐姐两年前跟一个名为宗政堃的人离开了寨子。这次我爹和祭司拜托九十九找人来,并非是因为鬼蝉蝉蜕交易,而是他们想找人替他们去将幸姐姐寻回。本来我已经拜托九十九尽量拖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你们还是来了。”

    云初霁不想解释其中的阴差阳错,直接问道:“他们为何要找回楚幸?而且为何是过了两年之后?”

    “鬼草终究是有影响的。辛久姑姑的听觉已不如以前,眼睛也有衰退。”

    云初霁心中一惊,终是明白自己落地时明明山洞的回声不算轻,辛久却说跟落叶石头一样。

    “可我与她说话时,觉得还算正常。”

    “还不算严重,我日日与她见面,才察觉到的。要不是鬼蝉多死了一倍,我还能再瞒些日子。”

    云初霁叹了口气,一想到直至完全失明失聪,辛久都不曾见过蓝天,听过鸟鸣,就不由感到惋惜。但转念一想,辛久肯定更早发现了自己的衰退,依旧决定为了族人奉献自己不出来。那么她能做的,就是尊重辛久的决定。

    傍丹继续说道:“不仅是幸姐姐,若是她在外面有了孩子,就连孩子一并带回。原因仅仅是因为需要人继续照顾鬼草、鬼蝉。他们说只有辛久姑姑的血脉可以抵御鬼草。”傍丹冷笑数声,言语中满是气愤,“什么血脉!辛久姑姑的父母只不过是普通族人,既不会蛊术、也不会武功,哪里来的特殊血脉!他们分明知道是因为辛久姑姑和幸姐姐从婴孩时就生活在洞内,适应了而已,所以才急着要寻回幸姐姐,以及她可能已经生下的孩子。”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云初霁不解,既然只有辛久和楚幸能不受鬼草影响,那么傍丹又为何断定与血缘无关?

    “因为我听到了,就在幸姐姐离开不久的时候,我爹对祭司说,走了一个不要紧,等寨子里有孩子出生,抱去给辛久姑姑养就好。”傍丹的脸因气愤而变得扭曲,“我不明白,为了寨子的好日子,牺牲一人,真的对吗?这种好日子真的好吗?”

    云初霁终于明白,之所以两年之后才开始找楚幸,是因为金乃族长起了恻隐之心。但这种恻隐之心比不过他对村寨的感情,所以才提出送其他婴儿进洞,所以在辛久身体开始衰退后,急着寻找楚幸的下落。究其根源,造成这种局面的关键只有一个。

    “我无法告诉你好与不好,享受这样日子的是你,看到她们悲苦的也是你。我只知道,鬼蝉在,总有人舍不得这样的日子。”云初霁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些话不是她这个外人该说的,有些事也不是她这个外人该做的。傍丹若真为之不甘,就应该做出抉择,并肩负起责任。

    傍丹神色一凝,继而陷入沉默。良久之后,他看向云初霁,突然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不只是功夫。实不相瞒,其实昨夜那三场比试就是为了试探你们有没有带回幸姐姐的实力。可惜你们的实力都比我想的强。但凡你们输了一局,喝下下了药的酒,我就有办法送你们离开。”

    云初霁猛地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问道:“让人办事,无非威逼利诱。昨天那些吃食有问题!可是你们也吃了。”

    “是。肉里下了蛊。那些蛊已经休眠,若无‘无香’唤醒,第二日将自然排出体外,无需担心。”

    云初霁终于明白昨夜为何一开始不见那位祭司,必定她是趁五人赴宴,偷偷潜入房中放置那无色无味的“无香”。

    “这是解药。”傍丹取出五枚药丸交给云初霁,“蛊虫较野兽更为灵敏,你在洞穴那么久,或许它已经因为鬼草再度沉睡。若你服下解药后无任何反应,也无需担心。”

    云初霁接过解药,暗道此招倒是巧妙,没了蛊虫威胁,他们势必不需受制于祭司。

    傍丹面色凝重,尤其是云初霁的话,更是如万斤重担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几乎无法喘息。回到村寨,见到依旧欢歌笑语的族人,他的神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阴沉。

    “鬼蝉迷失在鬼草的香味中,他们又何尝不是迷失在鬼蝉造就的舒适中?”

    云初霁发现自己一直看轻了这位少年,他气愤的不仅仅是辛久一直以来受到的压榨,还有自己族人的迷失,以及族中长者对此的放纵。

    苏申夜等四人一早就被“请”来了北楼,并被告知身中蛊毒,若要换解药,需替村寨做一件事。他早发现少了云初霁,正嘲笑族长不会算数,便见云初霁跟着傍丹进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族长则露出了微笑,道:“这下人齐了。”

    祭司盯着云初霁看了许久,迟疑道:“她……”

    傍丹连忙道答道:“我是在那朵苜黎花附近发现的她。我昨夜以防万一,在那里点燃了一颗鬼草丸。”面对两位长者,他虽既没有禾青的恭敬也没有禾离的乖巧,但仍旧收敛了很多。方才的气愤不平,彻底被自小产生的、习以为常的尊敬牢牢压住。

    祭司点点头,转身掀起帘子进了里屋。

    “几位已中了我寨中蛊毒,若想得到解药,需十日内带回楚幸。否则将肠穿肚烂而死。”金乃族长到底还有一丝不忍,祭司不在,他也顺势没提若有孩子一并带回的话。

    “我这人不喜欢被威胁。”云初霁故意做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若是答应我的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找这人。”

    “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族长比预料的还要急切。

    “我要十年以上的鬼蝉。”

    “好。”族长答应的十分爽快。

    云初霁以为村寨只卖蝉蜕不卖鬼蝉的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存活十年以上实属难得。二是这种无价之宝虽利润巨大,但风险也大,容易招至祸端。无论祭司还是族长,都只求族人平安欢乐,不愿意冒此风险。因而听族长答应的如此爽快,不由心中生疑,问道:“你不怕暴露鬼蝉之秘?”

    族长笑道:“你们这些外族人比九十九说的还要自私贪婪,难道舍得将这种宝贝分享给他人。”

    云初霁不得不说这话说的对极了,完全道出了红叶山庄的私心。

    眼下既有威逼又有利诱,无人再反对,皆沉默地同意了交易。时梦之道:“只给我们一个名字?”

    “还有一个名字,带走她的人叫宗政堃。其余的,需几位自己调查。事不宜迟,还请赶紧出发。”族长再无昨日的客套,挥手就要送客。

    傍丹生怕有变,不想他们多留,连忙说:“我送各位离开。”

    “慢着。”祭司端着一个碗从里间走出,直接来到云初霁面前,“你喝下这杯水再走。”

    这杯水很清,像只是一碗普通的水,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并不普通。

    “为何只有一碗?我们没有吗?还是没来得及准备?正好我也渴了,先给我喝。”陆小凤说着便要抢碗。

    云初霁知晓祭司一定是发现自己身上蛊虫沉睡之事,所以水中不是重新下了蛊,就是加了唤醒蛊虫的“无香”。眼下自己不喝,他们五人绝对没法离开。不等陆小凤手伸来,云初霁已然接过碗,一口喝下,然后将空碗递回,笑着说:“我也有些渴了。”

    陆小凤知晓云初霁的脾气,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喝完水,傍丹继续以送客为名带着几人一同出门。他将五人送到村口,看了看云初霁,欲言又止。云初霁知晓是方才提出条件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担忧,于是说道:“收了报酬,交易必定完成。”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妥协和拖延从来不会成功。”

    说完,云初霁没有等傍丹的回应,直接离开。她不知道傍丹能明白多少,但她知道若是一直不敢去正面反抗,不敢向长辈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所渴望的改变必定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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