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低头重重咳嗽了一声，趁机退了一步。那股呕吐感愈演愈烈。而林珩身上崭新的军装显然并不合适和自己来上一个间接接触，南三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某一年伯爵开出的天价赔偿，仅仅是因为上面沾上了平民的血迹。退了半步，南三的肩膀刚好错过了林珩伸过来的手。林珩扶上了一团并不存在的空气，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又灰溜溜地垂到身体两旁。

    “这手拷一定要带——呕——”南三也没有想到这种电流会附加这么强烈的呕吐感，干呕也不能缓解南三大脑承受的眩晕感。一直等不来林珩的反应，纯白的天花板此刻是带着五颜六色视觉点的星空。他要见死不救？南三心想着，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是这种死法未免太过窝囊，林珩几年不见，居然已经进化出了这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本事。

    “不过也算是活该——”南三嘟囔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监察室里了。漆黑一片，但是依稀可以分辨，是治疗仓。

    “什么活该？”有人说话了，声音从治疗仓的通话口里传来，不太真切地落在南三的耳边，通讯口不停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药瓶碰撞的叮当声，似乎还有人在远处窃窃私语。这样喧闹的环境，南三居然也这样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患者的身体都在急速退化，但是先前患者机械移植的时候进行了精神屏障处理，所以——”

    何乌复杂地看向监视屏，在监视屏内可以清楚地看到治疗仓内的那位女性患者各项指标都在以异常的速度飙升和下降，情况并不乐观。如果不是这次巡视有储存备用的治疗仓，恐怕几小时前自己只能接到一具尸体。

    “精神屏障。”面前的是帝国“失而复得”的首席，有人说他将是帝国有史以来最有能力、最有作为的首席，平民称他为反叛之王，普罗米修斯，盗取天神的火种而将福祉于人间；也有人认为他城府深似海，不必说自己的亲生弟弟，连帝国的执政官，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会放过。何乌第一次随首席团巡视，自己的老师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万事小心，多听少说，尤其是对于首席。后机械时代，权力斗争牺牲的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大规模的伤害，无由的攻击，牺牲的是一片土地。林珩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更加冷淡的眼睛转而锐利地盯着何乌。

    “是，是一种深度精神催眠，对被催眠者的精神强度和催眠者的技术都有极高的要求——”何乌骤然合上了嘴，自己在干什么，在从小接受先知百科全书式教导的首席班门弄斧。

    “继续。”年轻的首席官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何乌心底里大喘一口粗气，可是自己要说什么呢，多听多说，可是自己还没遇到这样的机会，憋着一会，他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

    “帝国目前能进行深度精神催眠并且成功率较高的，只有，只有”何乌磕磕巴巴地说下去，却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要挨老师的打了。

    “我的老师。”

    “舒素。”与此同时，首席官接上了自己的话，何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