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奥蒂莉亚·威洛尔·桑格铎。”

    有人如此呼唤她。那声音遥远、飘渺又温柔。

    她脚下是无边无际铺开的青草,四周有轻缓的风,蓝天与白云都干净得像是油画。

    女孩回答:“我是奥蒂莉亚,可我的名字里没有‘威洛尔’,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好吧,那你的全名叫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是奥蒂莉亚·卡佩·桑格铎。卡佩是我母亲的姓氏,被用在我和哥哥的名字里。我也认识一位‘威洛尔’……那曾经是我的叔叔。”

    奥蒂莉亚回答。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可是却莫名地不希望对方离开,想要多说一会儿话,怕对方得知自己认错人后就再没有回应,所以忙忙地解释了一通。

    对方没有不再搭理她的意思,而是又问:“所以‘威洛尔’是他母亲的姓吗?”

    奥蒂莉亚说:“不,威洛尔是神使。在我们的祖先里,所有成为神使的,都改成了威洛尔,作为标记。”

    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算是秘密的东西,又或者她根本不曾开口过,只是心声浮现便被对方所撷取。

    “我明白了。”那个人说。

    奥蒂莉亚感觉对方要离去了,她想要挽留,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小公主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自己抬起的手。

    她刚睡醒,头脑还有些不清楚,不仅没分明白哪里才是现实,还隐约觉得自己手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早上好,奥妮。”她的哥哥奥洛托守在床边,对她问好,如往常一样。

    少年模样的王子不太爱披挂过多饰物,就只在领口别了一枚小小的、与衣扣用细链子相连的紫蔷薇式样的别针,衬得衣衫更加洁白,与妹妹相同的紫灰色头发在明亮的光线下有着格外细腻的质感。

    奥蒂莉亚看着他,表情还有点迷糊,她觉得奥洛托身上看起来也少了些东西,但又想不起来。

    王子轻轻微笑,亲手给妹妹梳顺了头发,然后在她要去换下睡衣时把她连着披在肩上的毯子一起抱起来,对茫然的小公主说:

    “奥妮,我们的姑姑来看你了。你是想先吃早餐,还是想先去见见她?”

    小公主扶着他的肩膀在哥哥臂弯里坐稳,听到这句话,短暂地愣了一下。

    ——她似乎,没听说过她有一个姑姑?

    不过下一个瞬间便有某种力量模糊掉了小公主的疑惑,让她又觉得自己的确是有这位亲戚的……就像她也是前不久才从哥哥口中知道自己的叔叔西莱斯特这个人的存在。毕竟她年纪太小了,父母一般也不会专门把远嫁或去世的长辈的故事说给她听。

    奥蒂莉亚说:“我要去见姑姑!”

    抱着她的奥洛托便就这么走出了公主的卧房,一路来到花园,春天的风吹拂过小公主的脸,软得好像怕伤到她幼嫩的面颊。

    尚且离得很远的时候,奥蒂莉亚就注意到了那个陌生的人。

    坐在他们的父母之间的少女有着特别的黑发,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但仍然让她觉得很亲切。

    “奥妮,快过来。”国王戴蒙德招呼她,同时略有责怪地看了长子一眼,显然不赞成他带着妹妹胡闹的行为,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接着对黑发少女说:“米拉,你还记不记得他们俩了?你走的时候奥洛托哭着拽你的衣服不想让你离开,出发之前还要把我们都抛下跟着你一起走。”

    “可我记得奥洛托并没有哭,哭的是您吧,陛下。”将紫发遗传给了兄妹俩的美丽王后平静地说。

    国王略有窘迫地转开视线,嘀咕着:“我怎么可能会哭呢?我上一次哭可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呀……也都是西莱和米拉有意欺负我的……”

    齐蓟看着他,笑而不语。

    国王确实符合预言者信中的形容,哪怕到了中年也俊美非常。他那酷似奥蒂莉亚、只是更棱角分明些的面孔配上纯净的白发银眸,在晨光中简直有种灿烂如水晶喷泉的美丽。

    有这张脸再加上这样的性格,如果她真是这人的妹妹,恐怕确实会和预言者同流合污,热衷于日复一日地招惹他吧。

    奥洛托抱着妹妹走近后将她放了下来,小公主站稳了,认认真真地提着睡裙裙角行礼:“姑姑,您好,我是奥蒂莉亚。”

    “时间过得真快,当时还睁不开眼睛的奥妮都变成美人了啊。”少女笑着说,“为了弥补我们的相处时间,亲爱的,你愿意来我怀里坐坐吗?”

    奥蒂莉亚高高兴兴走过去,在父亲帮助下爬到姑姑膝上,坐在她怀里,一边被喂食一边听着大人们说话。

    小公主由此逐渐补全了前因后果:从父母和哥哥话语中透露的意思来看,这位比她想的还要年轻的姑姑好像是在她刚出生那年离开的,因为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履行婚约。

    奥蒂莉亚揪着睡裙的花边数了数:她今年十一岁,那么米拉姑姑当初踏上旅途时至多是六七岁的年纪,比当时的哥哥大不了多少。

    于是她就明白了,这其中恐怕有很多的交易和挟制,只是没有人会在孩子面前提起。

    家人们展示给她的总是温柔的东西,想让她对未来更多持有的是希望,是像这鲜花盛开的庭园般美好的期待。

    还好姑姑看起来过得不错,她想。因为米拉姑姑提起婚姻与丈夫时露出的是难以作假的幸福神情,和母亲一样。

    奥蒂莉亚放下心来,仔仔细细听他们聊天,想要知道时隔多年才回来一次的姑姑会在这里住多久。

    小公主希望这个答案是一年以上。

    毕竟她早就想要一个姐姐了,她只有哥哥,所以极其羡慕那些有姐妹的贵族女孩。因为她们不管到了多少岁都可以躺在一起睡觉,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

    某位刚换完牙的小姐还炫耀似的跟其他人说起过她继承了姐姐婚前的礼服裙,每一条都无比漂亮,和她们这些小孩子的裙子可不一样。

    当然,那不是在公主面前会说的话题,奥蒂莉亚只是偶然听见的。她倒没羡慕什么礼服裙,羡慕的是她们拥有一个比母亲更年轻、可以偷偷跟她倾诉小秘密的亲人罢了。

    虽然米拉是她的姑姑,但年龄和哥哥差不多,那就像姐姐一样嘛。奥蒂莉亚想。

    她很快就吃饱了,只是仍然窝在齐蓟怀里不情愿分开。

    小公主悄悄嗅着她的衣服和头发,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小声对她说:

    “您身上很香,好像还沾着太阳的味道呢……”

    这种完全孩子气的语调配上她正经的小脸格外可爱,齐蓟没忍住揉了揉小公主的脸颊,换来她呆呆的回望。

    齐蓟看着她怀里这不谙世事的、愈加惹人怜爱的孩子,连她都有了一种不想看着这份安宁被打破的期盼——此刻的一切当然不是真实,而是她尝试主动探索自己力量的结果。

    毕竟,她的人物卡名称是“梦之主”啊。

    伊坦纳带着那片染血的布料回来之后,齐蓟看着它,便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除了巡游之外,卡牌的另一个技能是在异界建立不会饥饿与疼痛的投影、以及将这一边的某个人物作为基础转化成“从属卡”。

    可是纸面上的说明又不代表一切,梦的力量如何不能作用于其他人身上呢?

    比起费力地拼凑真相破解秘密,直接去对方的梦里看一看就好了啊。

    于是她抓紧时间,先是用塔的钥匙这件与国王息息相关的物品当媒介,趁着人偶师还没有醒,在被“请”来的那位老仆人身上做了个小试验。

    虽然由于老仆人刻在灵魂里的忠诚与缄默,他的梦里除了侍候生前国王的画面外几乎什么都没有透露,连声音都模糊一片,不过已经可以证明她的想法能够实现了。

    然后她迎着晨曦登上高塔,以布料作为媒介,拉着沉睡的奥蒂莉亚坠进了公主每天都在尝试复现的过去。

    至于她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身份……还有什么是比亲人、而且是作为年纪不太大的女性长辈更适合获得梦境所有者信任的?反正齐蓟不会承认这有一些报复奥洛托的成分。归根结底,那带毒的糖果是他安排的。

    宏伟的王宫前,梦之主垂眸理顺小公主的碎发,然后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座深红的高塔,果然发现了这时被幽禁塔中的预言者。

    那人伏在栏杆边,只看得到他与国王相同的惹眼白色长发随风飘飞,有些摇摇欲坠。

    风向这时忽然偏转,从塔那边吹来,为春日绵绵的花香中掺杂进了一丝冷腥的死亡气息,仿佛是某种预兆。

    而她等待着一切照常发生……她将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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