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闻彧蔚把她说的话放在了心上,这让于听枫高兴,也担忧——他第二天一早就到莫瑞来了,甚至为了能名正言顺留在这,把自己当成了顾客,掏出卡要支付“随便”套餐。

    他今天上午有法语、拉丁语课,下午还要去俱乐部学习马术。

    于听枫很担心,但不忍心质问他,于是安顿好他以后,偷偷去厕所发信息。

    于听枫:牛律师,彧蔚感觉有些累,今天想再请一天假,可以吗?

    牛:等等。

    于听枫盯着这个牛字,突然感觉这个备注对人不够尊重,于是改成了牛律师。

    于听枫担心对方有晨会,怕打扰,选择了发微信。

    牛律师觉得打字聊天浪费时间,选择了拨电话。

    “他究竟是怎么了?”

    闻南竹走前特意提醒他帮忙注意一下小孩,他还没来得及安排,就接到这么个消息,实在是头疼,因此口气不太好。

    于听枫有些紧张,但她更担心那孩子的精神状况,硬着头皮说:“他跟我说有些累,想好好地、彻底地休息一次。昨天……”

    □□事件,给了她一个错觉:牛律师这人很和善。她干脆和盘托出:“昨天我送他去古园那边走了一趟,他情绪不太好,在学校……”

    她曾听莫妮卡抱怨过,私立学校就是个小型阶级社会。中产家长拼尽全力把孩子弄进贵族学校,早早地叮嘱他们要懂得抓住机会,及时拓展人脉。比如莫妮卡家里,明知道女儿跟不上学习步伐,也要强迫她留在那里。因为他们觉得就算学不出个名堂,好歹结交到了顶级权贵,是唯一且最有效接触顶级圈层的机会。有这样的“思想指导”在,大佬的小孩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总有挤不进去的,可能遭遇隐形霸凌。闻家不差钱,但绝对没有达到第一梯队。她最担心这个问题,曾经问过彧蔚,但他总说没什么,学校很正常。

    牛凯瑞的语气更硬了。

    “你不是他的监护人,有些私密事,最好不要参与!”

    于听枫懊恼不已,怕他连带责怪上孩子,只好强行解释:“学校给的压力有些大,你们都没空管,我就擅自做主了。牛律师,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没有你们那样成熟的抗压力。你想想你在他这个年纪,需要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一刻不停地学习吗?过年那天他都有十多个小时的学习任务。”

    “需要!优秀不是一天……”

    顽固不化!

    于听枫听不下去了,无礼地打断他:“那你学的那些才艺,对你的生活有决定性影响吗?钢琴大提琴小提琴,你一年弹奏几次?法语意语拉丁语,你这辈子用过几次?你出门时,骑马还是开车?既然你也是那样过来的,那你没有过感到沮丧的时候吗?你有父母可以及时纾解你的情绪,给你关爱,可他只是个孩子,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他不是机器!”

    这是精心培育出来的绅士,他耐心听她吼完,简短地回复一句:“知道了,我会联系司机。他人在哪?”

    于听枫没想到这么快达成目标,愣了两秒才说:“不用,晚上我会送他回去,我想……我想带他去做心理咨询。”

    她越说越虚,赶忙说:“是我刚好预约了看诊,不放心丢下他一个人,想带上他在那边等我。”

    那边沉默,她甚至听到了钢笔唰唰唰的声音,写字不需要这么用力,这是生气了吧?

    他并没有口出恶言,只是阴恻恻地说:“你觉得合适吗?”

    “那算了,我打电话过去改时间。”

    总算搞定了,她长出了一口气,走出厕所,回到没有边界的大工位上,把爬到桌上看闻彧蔚写字的小鸡抱开点。

    “没事!”闻彧蔚说完这句,眼带希冀看着她。

    于听枫点头说:“已经说好了,我没有俱乐部那边的电话,牛律师有,他会帮忙请假。”

    “下午也可以不去吗?”

    原来他只想偷半日闲,不过听得出他并不想去,尝到自由滋味有多万岁的于听枫就说:“干脆都请假吧,彻底放松一次。这是作业吗?”

    “不是,写着玩的。”他立刻收了笔,接着解释,“昨晚完成了。”

    她顺口问了句:“什么作业?”

    “阅读《Animal Farm》,评析,创作。”

    于听枫和一旁的苏莎听懵了,他接着说:“编写能批改科学作业的程序代码,制作本学期个人学习进度图文分析表……”

    莫妮卡从三楼下来,及时叫停。

    “噩梦重演,求你了,好孩子,no Iron man。”

    闻彧蔚难得地笑了,他说:“那是2月的功课。”

    小鸡又往这里挤,把手里的挂饰放到他面前,高兴地说:“礼物。”

    经典老花,一眼看得出品牌。虽然只是个小件,但肯定便宜不到哪去。

    苏莎轻轻吸了口气,于听枫有些为难。莫妮卡哈哈笑,说:“是我的种。”

    闻彧蔚很自然地收下了,从牛津包里掏出来一个不小的盒子,说:“谢谢,这是给你的。”

    小鸡捧着盒子,高兴地举起来炫耀,找妈妈撒娇帮忙拆,然后抓着一大一小两只熊?,挤到闻彧蔚那,要跟他一块玩。

    于听枫察觉到胸前悬荡的手机开始了振动,悄悄退到茶水间接通。

    还是他。

    “于听枫。”

    “嗯。”她抢着说,“彧蔚在我这里,是我做主要请假的。”

    “有空帮我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是说什么方面。”

    “学校。”

    “可以不……”

    她不是监护人,也不是本人,不该掺和这个。

    “他的前途他自己决定。”

    “真的吗?可是他吃东西都不能自己做主。”

    那边沉默了一会。

    “这个年龄段长身体,家长要把控营养搭配……”

    “黑巧克力很有营养吗?”

    “多酚、儿茶素,对心血管有好处,让精力更好,可以提高BDNF……”

    “听不懂。”

    “益智健脑,对抗抑郁,减少脑部疾病。”

    懂了,有了“益智健脑”这一点,就算会引起生理不适也要强迫孩子吃下去,没有吃黑巧长大的她,没资格对抗。

    她毫不掩饰地叹了一声。

    “每个月休息的那两天,你能不能留在家里陪他?”

    他沉默,显然做不到。

    她很失望,但又不能在冷静期得罪他,只好说:“还有事吗?我在工作。”

    他似乎有些惊讶,说话的语气在上扬:“钱不够用吗?少买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这话有些难听,她不想说了,打算挂掉。

    他很及时地说出了要找她办的事:“我记得你认识的人里有一个特别擅长织补的,请帮我问一下,四十年前的开司米披肩能修补吗?”

    那时他还没出生,那就是别人的。羊绒披肩而已,他不至于送不起,能百忙抽一空来问,应该是有纪念意义的宝贝。

    她谨慎地答:“不一定,你拍个细节图发过来,我拿给她看看。”

    他很满意她这态度,说:“酬劳不是问题。”

    “不是酬劳的问题,难匹配颜色和材质完全一样的修补材料。”

    如果单纯只是遮盖破洞,那是修补,太简单了,显然他的要求更高。

    “我会找人想办法。”

    “有专业的织补师……”

    “难排队。”

    “那先看看吧。在工作,挂了,再见。”

    他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挂了。

    现在是眼睛的休息时间,不着急。他打了第二个电话,快速结束通话,极目远眺。

    外甥并不讨厌她,甚至会受她蛊惑……应该说是影响,他也会。感觉烦躁的时候,听一听她的声音,头疼会缓解许多。

    确实能联系到织补师,但他当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先问问她。毕竟爷爷送给奶奶的那顶帽子,修复得很好。

    世亦不尘,海亦不苦,彼自尘苦其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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