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莫妮卡回来,先提醒她:“那位是不是找的你?叫的于女士。”

    于听枫回神,抬头看向门口,还真是熟人。

    她点头,迅速站起走出去。

    牛凯瑞压低了声问她:“好巧,有空聊两句吗?”

    他这神情,看起来并不像只两句要说的样子。她点头,说:“稍等。”

    她走回去跟莫妮卡说了一声。

    “去吧,这个也不错,不回来都行。我不出去,今天陪她一天。”

    于听枫笑,用眼神制止她开黄腔,拿上包,出来对牛凯瑞说:“走吧,这里不方便谈话。”

    牛凯瑞正有此意,特地说:“我开了车来,附近有家新开的茶餐厅,一起去坐坐。”

    “好的。”

    那房子十有八九是他帮忙挑的,于听枫很满意,也很感激,抓紧说:“我请你,那房子我去看过了,很好。”

    “分内之事,不用客气。”

    于听枫心情愉悦,玩笑的话脱口而出:“我现在不算是你的客户了吧,这次收费吗?”

    “不。是我向你咨询,你可以收费。”

    她笑着说:“这样吧,你问你的,我答完以后,再问点我想问的,抵账,行吗?”

    “可以。”

    他配合她,但神色有些凝重,是很公式化的笑。

    于听枫闭嘴,到了他的车前,才问:“我坐后排,可以吗?”

    副驾是亲密座,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是坐后面,又有把人当司机的嫌疑。

    “可以。”

    茶餐厅离得很近,从这边地下停车场出来,开一小段路,过两个街口,又钻进另一栋楼的地下,坐电梯上七楼。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于听枫主动问:“你家也有小孩在张老师那里吗?”

    “侄子。”他推开包间的门,主动说,“他学的钢琴,他父母和保姆都阳了,我帮忙接送一下。”

    “他没阳吗?”

    牛凯瑞看了她一眼才坐下。

    “阳了,不严重。”

    好吧,这才符合他们精英的培养精神:轻伤重病不下线。

    她点了杯椰汁红豆冰和一份法式西多士,要了半只烧鹅交代打包。牛凯瑞只要了咖啡。

    餐上齐了,他起身,劝退了门口的服务生,回头问她:“介意关门吗?”

    他是懂法的,又有大好前程。于听枫知道他不可能做过分的事,点头。

    他走回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个无线信号扫描器围着桌子绕了一圈。

    于听枫莫名紧张起来。

    他坐下,果然丢出一个重磅炸弹:“闻家的保姆跳楼,救下来了,我想问问你……”

    于听枫先是怔,然后无法抑制地大笑。

    牛凯瑞心情更复杂了,连抽了几张纸递过去,柔声说:“擦擦吧。”

    “抱歉。”她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流泪,她狼狈地处理掉它们,垂头说,“本来该是我的,她为什么不跑?”

    不该说的,但她的眼泪让牛凯瑞很难受,愧疚压得他放开谨慎,和盘托出。

    “她的女儿在我的事务所工作,实习岗,是她女儿带她来签的合同,一次签了三年,预支了半年薪水。不知道她家出了什么事,不说违约金,就是预支的这部分都退不了。”

    “还担心影响女儿的前途。”

    牛凯瑞默认了。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放着高薪的活不干,只想寻死?”

    这话更不方便说出口。

    于听枫在他脸上看到了歉意,抹一把脸,重点揉了揉不懂事的眼睛,笑着说:“以前看那些PUA案例,会觉得她们怎么那么傻。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反抗有多无力。说起来琐琐碎碎,没意思。我给你看个视频吧。”

    她曾经说过的,但在他们耳里,这些都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摩擦,是她无能处理不了,是她斤斤计较。

    牛凯瑞将手机接过去,垂眸专心看完。

    “对不起!”

    于听枫笑笑,说:“是那个梯间窗吧?楼层不够高,下面正好是花坛,里面的金叶女贞长得很好,摔在上面,直接死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牛凯瑞听得心惊,把手机还给她,小声说:“这个病,把老人弄糊涂了。”

    “你信吗?”

    于听枫又大笑起来,她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干脆后仰,靠定在座椅上。

    确实不信。视频里清楚地记录着那人做完恶后的得意嘴脸,真糊涂的人,不可能这样。

    牛凯瑞在心里默默下定义:老妖婆!

    “我曾经向你们求助过,你们的说辞差不多:她是老人,又是病人,我应该多包容。说如果我打心底里把她当家人看待,就能理解,就能爱她。牛律师,你我都清楚,她根本没病,只是装病搞事。人不是一天就老的,也不是一天就坏的,老了还这么坏,说明生活教不好她,岁月也是。她活了那么久,不只是熬过了自己的艰辛,还在这漫长的过程中,给别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你要我因为她长期作恶而心生怜惜?不可能的,只会更厌恶。”

    之前认定那监控视频里的她戾气十足,毫无爱心,现在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原来如此。

    她扬起下巴,双手盖在脸上。

    “牛律师,我很想帮你,但是很抱歉,我没法为你提供一个让你们能完全制服对方的漏洞。当然,即便有,我也不愿意。把别人逼到去自杀,算刑事案件吗?呵呵,就算有这样的法律法规,她又能怎么办呢?世界完全掌握在你们手里。”

    牛凯瑞没有反驳,由着她发泄完,他问:“你之前说的心理咨询在哪里,方便推荐一下吗?”

    于听枫放下手,看着他,没有答话,一直笑。

    牛凯瑞硬着头皮说下去:“闻先生不在国内,这事是我的错。保姆曾经请求解约,我让她按规矩办事。她拿不出钱,我问钱去了哪,她不肯答。当时我觉得这是有意诈骗,没有多理会。她的伤不是很严重,主要是皮外伤,和解不难。我找你,是想弄明白真相,我欠你一个道歉。”

    她也求助过,闻南竹把事情推到他这里。他用他的专业态度,连吓带训把她打发了。她走后,保姆接连辞职,这让他起过疑心。但早前的固有印象,使他在不愿意沾惹麻烦的心理作用下,再次错过真相。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知道的,家庭暴力而已,就算是看得见证据的肢体暴力,没死没残,了不起就是调解。说明什么?说明法律都纵容她们可以随意伤害。我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穷,穷到抬不起头,开不了口,怪自己懦弱,怪自己无能。”

    两人面对面认真沟通,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从前他觉得她很不起眼,现在看到流泪的她,真正理解了什么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牛凯瑞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残忍,取出名片,用笔在背面加了一个号码,送到她面前。

    “总之,我欠你一次,你有困难,随时找我。”

    她摇头,将脸扭过去,再次擦干,转回来,努力平复心情,挤出一个笑,说:“不用了。就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我也有事要咨询。”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那个姨妈,在那男人的妻子死后,搬去跟他一起住。房子是那位太太的父母留给她的,将来旧改,我这个姨妈有权利占用补偿吗?”

    牛凯瑞扬眉。于听枫知道他误会了,又补充道:“抱歉,我的描述有问题,我的意思是要尽量阻止她争权益。那位太太有女儿,已经结婚,户口留在那里没动。有公证的遗嘱,确定房产归女儿一人所有。因为她父亲还住在那里,一直没有去办变更。”

    “房主去世了,所有权没有变更,那就意味着你……姨妈不可能迁入了户口。没房没户,没有补偿。”

    “谢谢。”

    她又笑了,是进门之前那种真正愉悦的笑,也让看的人心旷神怡。

    牛凯瑞用手指压住名片,往前推了推,说:“留着吧,后面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有事要委托,我接。”

    他诚意满满,她把名片收好,站起来,再次说“谢谢”。

    牛凯瑞跟着笑,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多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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