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牛凯瑞把从于听枫那里要来的电话录音放给他听,播完了才说她请他帮忙的事。

    闻南竹双手交握,用力扣住制止冲动,他仍旧闭着眼,声音低沉。

    “奶奶的遗嘱,有没有办法通过公证?”

    “可以的。养老院的法务有资质,整个过程程序合规,人证可靠,都和听枫没有利益关系,完全合法。视频里老太太情绪稳定,语速匀称,个人信息说明清晰准确,是有民事行为能力的表现。”

    闻南竹睁眼,两手一摊,笑着问:“在你看来,我父亲没有出轨,对吗?”

    牛凯瑞没答,抬眼对上他。

    闻南竹叹了一声,说:“你多次建议我报警查那些消失的钱,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怀疑吗?我跟她不熟,初来乍到,这叫两眼一抹黑吧?”

    牛凯瑞拉开公文包,递过来一叠账单。

    “最上面几张是从我父亲那里要来的,一五年,光是她的信用卡开支,已经超过湖祥斋的全部收益。”

    闻南竹初略翻了一下,目光落在倒数第二页的某一项上。

    “拿一下笔。”

    牛凯瑞将笔递过来,闻南竹在这一项消费上画了一个圈,递还给他,然后很肯定地说:“另一张信用卡几乎是同时同地交易,这里是6万,那笔是13万多。”

    牛凯瑞震惊,但很快又觉得“啊,确实这样更好解释”。

    闻南竹起身去书房,取了上次带回来的账单,拿给他对照。

    两份账单,消费场所几乎重合,除了刚才那一单,还有一次同时同地,很巧,都在爱马仕。这很好理解,在这种巨额消费的店,碰上一张卡限额了,用另一张卡补差额。

    牛凯瑞指着第二份账单的其中一项说:“绝对不可能是她,这个时间,我和她在咖啡馆。”

    两人都清楚这个她是谁,闻南竹醋意大发,不由自主地站起,走过来细看。

    牛凯瑞下意识地解释:“谈你交代的事。”

    闻南竹点头,松了一口气,走到窦雅房间前,开门,松手的时候,忍不住用力补上一脚。

    门重重地砸过去,牛凯瑞赶紧跟过来,劝道:“等等,Cecilia常用的是Launer,喜欢收藏这个包的是Cara,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连你都熟悉这个人,可见她跟得有多紧。”闻南竹冷笑一声,讥讽道,“她还做着大画家的美梦呢,想必是捧着这些玩意去讨好那个交际花,等着带她进入艺术圈,拓展人脉,助她名声鹊起。”

    房间里布置极简,并没有包山包海。他强压住怒火,转头看着斜前方的牛凯瑞,表情阴郁。

    牛凯瑞呼出一口气,说:“恐怕缺钱得很,我留了家用,刚才保姆说……”

    “我听到了。胸针七百万,盗刷信用卡……她不是随意发疯。凯瑞,她是不是问过财产分割的事?”

    牛凯瑞懊恼地点头——从前在他眼里,窦雅是优雅有教养的长辈,是饱经恶棍儿媳折磨的受害者。儿子儿媳离婚,当婆婆的有权过问,所以他一五一十报告了,还听她指令,做了“监视者”。

    那房子刚好值七百万。说她聪明吧,手段糙得没眼看,说她蠢吧,那他们更蠢,过去一年多,任由她贼喊捉贼,不间断地抹黑听枫的人品。

    闻南竹咬牙切齿说:“如果不是这张该死的信用卡,我不会先入为主地误会她是贪慕虚荣的人,不会……”

    他一拳砸在门套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牛凯瑞再次解释:“我反复确认过,两张卡是一起放进文件袋里,亲手交给了听枫。要不要问一下听枫,是什么时候被她要走了?”

    “不能,不要去打扰她!”闻南竹捏着拳头,扬起脸吐出一口恶气,说,“你帮我去学校把彧蔚接回来,这事需要他帮忙。”

    “他在家的时间很少,恐怕了解不多。”

    每个月就两天假,还有上不完的课,再加上彧蔚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未必会注意到家里的暗涌。

    “不,他是最清楚的那个。我现在情绪不太好,没法开车,你去接一下,我来给学校打电话。你告诉他,我想安排他住出去,是和听枫一起,他会同意的!”

    牛凯瑞很意外,但点头去了。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家的样子,待在里面憋得人喘不上气。闻南竹抓着手机走出去,在楼下冷静了一会,才拨给学校请假。

    他挂断电话回头,正巧瞧见物业的维修人员带着工具绕道离开。

    “等等!”

    扛梯子的员工加快步子走了,留下拎着大袋工具的中年男人应对。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抱歉,已经弄好了,不会再发出噪音。”

    闻南竹将手机往口袋一插,丝毫不带犹豫地解下腕表,递过去,左手抓了工具袋上方露出的长柄,把锤子抽走。

    “换你这个。”

    这里的房子,两千万起步,这手表绝不可能等价锤子。男人没胆接,摆手说:“你拿去用吧,我这里……”

    闻南竹的耐心薄如脆皮,将表朝他一抛,抓着锤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学校离家有点距离,等牛凯瑞接到人回来,曾经让夏冰无限羡慕过的大house已经成了战后废墟。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牛凯瑞都被惊到了。小孩子倒是淡定得很,用脚拨开摆件碎块,绕过他,走到舅舅对面,就地坐下,迅速进入谈判模式:“你的条件是什么?”

    “没条件,你还想换学校吗?”

    “她同意带上我吗?”

    “嗯。”

    “那好,学校换不换无所谓,在哪都一个样。你要什么?”

    “报仇!”

    闻彧蔚冷笑一声,站起来,沉着脸说:“挺好的,把我轰出去,替你的好妈妈报仇。我愿意,我很愿意,可以走了吗?”

    “不是,是为你舅妈报仇,如果你愿意帮忙,那更好。”

    “阿姨,是阿姨!我只认她这一个亲人。”

    被鄙弃的舅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算舅舅,那当姨父好了。

    “家里的监控被人拔了,之前的记录全部被彻底删除,你有办法找到以前的证据,对不对?”

    找外人来,难保不会被泄露,还不一定能恢复早前的部分。

    小孩没答,看看一直沉默的牛凯瑞,再看回到不想要的舅舅身上。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那个胖保姆不想干了,现在这个又肯留?这很简单,老疯子在,是个人都活不了,老疯子回去了,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人间险恶。”

    他两手一摊,说“迟早的事”,然后哼唱了一句“Not the only one who hates to stand by”,拍拍手,走进尚且完好的房间,找出几样东西,打包好。他跳着欠揍的抖肩舞走到客厅,嬉笑着问:“可以走了吧?拜拜咯。”

    牛凯瑞不由得想起了于听枫第一次为他请假时说的那话——这孩子精神真的没问题吗?

    闻南竹捏着额头,再次强调:“可以请你帮我找到以前的监控吗?我答应你,会帮她报仇。”

    闻彧蔚垂下胳膊,让背包贴地,确认对方有诚意后,他报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改名字。”

    “俞?”

    “嗯,如果能够断绝关系就更好了。”

    “为什么?你的名字是宝怡为你取的。”

    小孩又生气了,狰狞着脸,扔包咆哮:“因为我不想死在你们手里,杀死我爸我妈我外公还不够吗?”

    闻南竹皱眉看向牛凯瑞。

    牛凯瑞为难地说:“宝怡服药过量。”

    服药自尽,成了突发心梗。意外坠海的父亲,他早就起了疑心。现在看来,死于车祸意外的俞和哲,可能又是一个故事。

    真的心梗来了。

    闻南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背对着他们,突然问:“这窗要怎么敲才不会影响别人?”

    没人答,他也不需要人答,望向远处江面,自顾自说:“由此看来,她谁也不在乎,谁也没逃得过。凯瑞,辛苦帮我找人查一查,从四十年前起,能问到什么就记什么。另外,把这里卖掉,价格不重要,速度要快。”

    “那……她住哪?”

    “老房子还在,留给她住。彧蔚,你太婆立过遗嘱,她的私人物品,四件大的留给你,剩下的都留给……你阿姨。这些东西,可能被人动过了,我会尽快帮你们追回来。”

    闻彧蔚听懂了,大笑着说:“哈,太婆一点都不糊涂。行,一会我发你。”

    他坐地,解下背上的包,摸出电脑,飞快地操作。

    闻南竹报了私密邮箱给他,闻彧蔚一边发,一边邀功:“放心,我都剪好了,不会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他有些遗憾地说:“本来想留在葬礼上放个精彩集锦,可惜我不想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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