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凯瑞咳了一声，想提醒闻南竹制止外甥这种偏激的想法。闻南竹充耳不闻，只告诉小孩：“不赶时间，你阿姨还没正式搬家。你回房间收拾东西，用得上的都打包好，一会安静观战。等我办完事，我送你去见她。”

    他看向手腕，那里空空如也，只好拿手机来看时间，再看向牛凯瑞，带着歉意说：“辛苦你跑一趟那边，把东西取了，另外存个地方。保险箱密码和东西清单，他会发给你。”

    闻彧蔚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手不由自主地办起了事。

    牛凯瑞不由自主地叹气——看来这家里的人，他都没有真正了解过。

    牛凯瑞一走，闻彧蔚就问：“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闻南竹捏捏眉心，反问：“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有，你到底想怎么样？两个人离婚，代表互不干涉，代表你不可以骚扰她。”

    闻南竹起身往主卧走，小孩丢下电脑，紧紧地跟着，嘴里依然不停：“没有你们，她会过得很好。我有钱，现在是我们两个都有钱，嘿嘿，用不着你。”

    到底是小孩，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闻南竹想笑，但他一想到邮件里藏着的猛兽，心口就不停抽动。他抬手在那按了一把，随口答：“你希望她嫁去别人家吗？那就不方便带上你了。”

    “胡说！”

    闻南竹摸出手机，拨通电话，温温柔柔说：“听枫，又要请你帮忙了，我不知道救心丸放在哪。”

    那边的她答完，迅速挂断了。

    闻彧蔚见他一脸错愕，立刻哈哈笑！

    闻南竹没好气地提醒他：“我们是同盟，你帮我，我保证你能一辈子跟着她。”

    闻彧蔚故意挑衅：“用不着你，将来我娶她，又不用等多久！”

    闻南竹抓抓头，借此缓解头疼，口头警告：“别让她听见这样的混账话。”

    “知道了！谁叫我生得晚，我认。既然能一辈子跟着她，那我不用去英国了，对吗？”

    “还有几年，现在急什么，到时再说。”

    闻南竹将药丢进嘴里，看向不远处的水吧，见他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好自己去接水。他吞下药，接着说：“不是强迫你必须去，两地教育方式不一样，在这里，教育大流就是制式化，你希望自己的天分被扼杀吗？”

    “表面上从众，私底下保留个性，这不就行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会被别人改变。”

    “那随你，到时候你自己拿主意。明天不要回学校，我叫人把公司报表拿给你，想做大人，那早点肩负起责任。”

    “你要把公司还给我？”

    “求之不得。”

    “行吧。我有办法让你在她那留个好印象，条件是帮我办跳级，我不想跟幼稚鬼待一起。”

    “这么说，你的功课没问题？”

    闻彧蔚给他个“那还用说”的表情，闻南竹对他生不起气，和和气气说：“行，过两天就帮你办，既然不怕耽误功课，干脆再请几天假。一会配合一下，把房子的事安排好。”

    “OK。先说好，我卖谁都不会卖她，过分的要求想都不要想。”

    “知道了。”

    小孩蹲下，翻找出平板，扒拉一阵，回头问坐在沙发上沉思的他：“为什么不砸电视？”

    闻南竹没直接回答，用十分疲惫的声音说：“一会你当放映员。”

    小孩秒懂，问：“从轻到重还是从重到轻？还有，我受不了，我要戴耳机。”

    闻南竹依旧不答，抬眼默默地看着他。闻彧蔚被他盯得发毛，垂头，拿电脑换掉平板，专心在上面折腾。

    “你恨我吗？”

    “懒得恨。”

    “Cecilia对你做了什么？”

    “不重要。”

    闻南竹起身，走到他旁边，用脚拨开那些残渣，挨着他坐下，小声说：“对不起。”

    闻彧蔚嗤笑了一声，说：“真难得。这些视频，我以前给你发过，你回我什么，还记得吗？”

    “嗯，抱歉，那时候太自负了，急于求成，忽略了你们。”

    闻彧蔚恍然大悟，皱着眉问：“所以你看了那个视频，没看以前的。你不处理，不是因为立场，而是因为时长？”

    闻南竹苦涩一笑，说：“是的，曾经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使我很抗拒看到多条消息或者长时间的视频。”

    “被女人骚扰啊？”闻彧蔚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说，“活该！差点忘了，你的Gracia就要来了，不需要冒牌货Grace啦！”

    “什么意思？”

    “Memorial Day。”

    闻南竹皱眉，闻彧蔚撇嘴，不屑地说：“果然是你们甜蜜的共同回忆，祝你们破镜重圆，百年好合，赶紧走，我大中华不欢迎你们！”

    “彧蔚！不要胡说，我和那个人确实是在这一天认识，并且交往过一段，但很久以前就分开了。请你不要再提及，我不想引起误会。”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戴着她送的江诗丹顿，还有……你的表呢？”

    “换了个锤子。”

    闻彧蔚皱眉，不确定这个锤子是哪个锤子。

    闻南竹看向“垃圾堆中央”，闻彧蔚顺着看过去，终于确定了，原来是真锤。

    “我自己选的款，刷的是我自己的卡，只是凑巧碰上她也在而已。因为没必要浪费，所以一直戴同一块。”

    “她那块？”

    “她看中了，说她的钱拿去还教育贷款了，暂借。借条还在。”

    “皮夹？”

    闻南竹笑了，说：“她……你阿姨给我买的。”

    他笑得甜蜜，闻彧蔚暂时还不能理解相爱具体是什么感受。他轻轻叹气，闷闷地问：“能把我爸妈的骨灰迁一起吗？现在还隔着七列两行。”

    “好的，我尽快去办，这不是小事，可能要先申请。”

    气不可能突然就消掉，闻彧蔚别别扭扭地刺他：“你根本不知道墓在哪吧？哼，阿姨知道，她才送我去看过。”

    闻南竹吐了一口气，说：“我去过古园。彧蔚，虽然我们不常见面，但我知道你是15年10月10日出生，16年5月7日萌出了第一颗牙，16年的最后一天学会了走路，18年的春天自主排便……”

    “行了行了，你就是记性好，得意什么！”

    “好好说话。你需要我道歉，我道歉，你需要我补偿，那我补偿。”

    “我才不需要你。”他扭过脸，懊丧地说，“她是因为我，才过得那么艰难的！大魔头……一直打击她，她说她不在意，把那些话当成真的是为了激励她上进就好了。”

    他垂头，悄悄蹭掉了眼泪，怪腔怪调地说：“我就没见过这么勤快的人，老疯子一天到晚折腾，她尽心尽力地做，没有一句怨言。老疯子本来挺满意的，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我，她才得罪了那疯子……闻南竹，你们一家都是变态，她是那么坚强的人，她躲在厨房哭，她那么温柔，她下得去手伤害自己。如果不是及时去做心理治疗，她就要疯了，要死了！这全是因为你，你个混蛋！你跟我道什么歉，你应该到她面前切腹谢罪。”

    闻南竹心痛如绞，他跌坐在地，无力地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