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麻烦一直是他在帮忙解决,他的麻烦,她避之不及,好像不公平。
“竹子哥,你……”
他一听这称呼,立刻丢开电脑蹿过来,快到有残影的那种。被子一掀,瞬间就腻在了她身上。
他强势地分开她的腿,以海豹的姿势半趴在她上方。
“你忙你的,我就问问。”
“嗯,我在忙我的。”
这里亲一亲,那里抚一抚,忙得说话只能抽空。
她用手掌抵在他额头上往后推。
“只吃个甜点。”
“你以前……”
怎么纾解?
“嗯?”
“以前为什么冷冰冰的不爱说话?”
“对不起,是臭脾气。”
“你……喜欢……”
她掐着手指也没能问出来,如果答案不是,心碎,如果答案是,那以后怎么办?
重新被窦雅盯上?那种痛苦再也不想尝一次,诚然现在他和她是一国的,他愿意护着她,但是,他总有忙的时候,她知道他出于补偿她的心理,放慢了拓展节奏。这个男人的事业心,绝不是常人能比,他迟早有一天要重新踏上高速轨道。到那时候,要么是她拖累他放不开手脚,要么是她因为这些痛苦与他反目。
不好不好。
他蹭着她的脸颊等下文,她只好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毛衣?我想给你织一件。”
“你穿什么颜色,我就穿什么颜色。”
“大红色!哈哈。”
“好啊!喜庆。”
她笑不出来了。红色是新婚色,他们从来没穿过,以后大概率也不会穿了。没有婚服,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照,没有婚宴,领证后,她被接进去,两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男女有了亲密关系。看似亲近了,可一旦身体分开,就又自动划到了不同的格子里。
“闻南竹,我们没有拍过婚纱照。”
“你想拍什么样的?你来决定,你比我懂。”
“我们只能拍离婚照了。”
“可以,创新思想,你们公司接单吗?”
“啊?我说着玩的。”
“这不是玩,这是灵感,这是创意。来,现在打电话问一下,不到十点,都市人的夜还没开始,可以的。”
“真拍?”
“当然。”
“你愿意拍这样的照?”
“非常想,很期待,确定要。”
莫妮卡一接电话就喊“亲爱的”,闻南竹皱眉,于听枫偷笑,把刚才发的小疯说了。
“有专门拍离婚纪念照的摄影师,要推荐一下吗?”
“不需要,我们不一样,就照公司平常的风格。”
于听枫扭头瞪这个抢答的家伙。
“也是哈,那叫你老婆……离了的老婆自己设计。你们商量着来,出了方案发我,免费给你们做。”
这是礼物,闻南竹并没有因为自己不差钱就推掉。他认真道谢,主动说:“如果成品达到了你们的标准,可以授权做样品。”
电话那边传来了老莫的尖叫声。
“你别跟你老婆商量了,我跟她商量,先挂了,啦啦啦!老子美梦成真了,大杰杰,赶紧来庆祝。”
听起来像是那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闻南竹伸手,霸道地挂断了通话。
“豆芽最近在做什么,你有安排人盯着吗?”
“嗯,前几天见了一次,她想和我谈判。”
“她要做什么?”
“跟我断绝母子关系,用湖祥斋一半股权加一千万现金。”
“你……”
“把我以前买下的画拿给她,要求退钱。”
“噗嗤!你这个好直接。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才华,只是大家不懂得欣赏而已。我不懂画,不过偶然听到她经常请来家里喝茶的孙太太在楼下跟人打电话,她们在笑话她的水平很差,还装腔作势。”
“是不怎么样。艺术讲究天分,还有后天阅历,她这辈子习惯了自我为中心,目光短浅,画作主题都是无病呻吟。”
“你有没有看过那些首饰?”
“没留心,怎么了?”
“牛律师给我看的那张图上,项链吊坠上有M。是老迈克送给奶奶的吗?”
“有可能。”
“老迈克没有别的亲生子孙吗?”
“很早就结扎了。”
“他那么看重你,是不是因为他很在意奶奶?”
他吸了一口气,扬眉说:“真有可能。菲比跟着他做事多年,到最后也只是做了经理人,他的遗产,90%留给了我。”
“他没想过宝怡还有你父亲吗?”
“宝怡去那边度过一次假,水土不服,一直哭,提早送回来了。他对宝怡确实很冷淡。”
“因为你更像奶奶。”
她突然笑起来,说:“看,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不过,也可能是我们的错觉。他结了那么多次婚,一共几次来着?”
他皱眉默数,无奈地说:“六七次吧,也有可能更多。”
“可见结婚并不是什么好事。”
“嗯。”
“我不想再和豆芽她们有任何牵扯。”
“你放心,我们不复婚。”
一次又一次地确定“不结婚”,是心结还在。他抚了抚她胳膊,小声哄:“婚姻只是对抚养后代和财产共享的契约,有可替代方案。”
“如果我想生孩子呢?”
“在这里或者去美国都可以。现在不要考虑这个,不到时机。”
他说过不想要孩子的。
她强忍失落,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看出她的情绪变化,翻爬下去,捞起她,急切地说:“带你去看个东西。”
“很晚了。”
“不晚。”
两人一起换衣服下楼,他的车不在这边,他拿了好猫的车钥匙,坐下来熟悉了一下驾驶室,调整了座椅,再发动。
他将车开进了一个陌生小区,熟练地找到停车位,然后领着她上楼。
“这么晚来做客,不好吧?”
他笑着问:“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过离婚协议上的内容?”
“嗯,细节太多了。你的房子?”
“也可以说是你的。”
“那是你的婚前财产。”
他没有争辩,抓着她的手指按完密码,同时又念了一遍。
房子里有人,是个熟面孔。
“何阿姨?”
“于小姐,快请进。”
何阿姨就是被赶走的保姆,她走开泡茶。于听枫很惊讶地问他:“你怎么找到的?”
“有入职资料,重新联系上了,这房子空着不打理不行,请她来看房子。我们那边的卫生工作,也是她过去帮忙。”
难怪他那么放心。他不许她动手干活,只说会安排好的,白天两人去上班,晚上回来家里一切整齐干净。她很满意,自己不用辛苦,私人时间又不会被打扰。
何阿姨端来了茶,很有眼色地退回了工人房。
于听枫透过窗户往外看,闻南竹靠近,伴着她看了一会,圈着她的腰说:“陪我去看个东西。”
他拉她往卧室去,她有点担心他又是起了那想法。家里还有何阿姨在呢,大半夜跑来亲热,怪不自在的。
等他推开主卧门,她完全顾不上担心这个——卧室四面墙上都贴着巨幅的海报,全是她身穿中式礼服的莫瑞宣传照,当然,有改动,她记得东面这一张,右侧应该有“新郎”,现在被P成了大红柱子。
她走到房中央,在床尾凳上缓缓坐下。
他跟着挤过来,指着东边这张说:“这个最好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说的就是你这样子。”
她先是笑,接着不好意思地承认:“有点儿失真,没那么白,但是拍照好像会吸光,会比真实的皮肤白上两个度。”
他在她这一侧的脖子上轻轻一吻,带着笑说:“真的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