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念佳看到这则消息，已经下午五点。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三双碗筷也整齐地摆在桌边，她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两三年没吃上这么热闹的年夜饭了。拿出手机想要拍照留念，这才看到许执宇发来的消息。
她弯弯嘴角，顺手将这照片也发给对方。
“今晚照常值晚班，打工人努力搬砖，一天不落。”
“猜我今天年夜饭跟谁一起吃，是不是很丰盛。”
等了一会儿，许执宇那边还没回复，林念佳就将手机收了起来。老张叔盛了一碗汤递给林念佳，她赶紧接过，又站起身给两位老人盛了两碗汤。
吉祥话说了一轮，桌上没有饮料杯，林念佳就将汤碗拿起来作势要碰一个。秀姨也学她，举起碗来，老张叔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好好好，别人碰杯，我们碰碗，新一年的福气都满满当当的！”
三人有说有笑地吃起来，就像是爷孙两代人之间的团圆饭，完全看不出他们只是上下楼的邻里关系。
林念佳第一次这么早吃晚饭，虽然还不是很饿，但是跟老人在一起就是容易吃得多。秀姨特别喜欢往她碗里夹菜，一时间真的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总是担心自己吃不饱，一顿饭给她夹的菜能在碗里堆出个小山来。
这边已经吃上了饭，许执宇那边连饭的影子还没瞧见，他还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别看炒菜的时候，油一倒，火一热，唰唰两下就能出锅，这炒菜之前的准备工序才是繁琐。
青菜该拣的拣，该洗的洗；处理生肉改刀的方式要对，腌的时间要留够；海鲜的处理就更不能将就了。这一圈下来就要费不止俩小时。
传统的家庭聚餐非常讲究，鸡鸭鹅鱼一个都不能少，吃的人倒是很省事，做饭的人可就头大了。好在他们家的掌勺的“大厨”也多，每个家庭准备两三道菜，就凑出了一整桌丰盛的年夜饭。
好几个人挤在厨房里，手都快伸不开了，还是他大姨吼了一嗓子：“不干活儿的都出去，这么大点地儿这么多人杵着干啥，闲不闲堵得慌。”
话音还没落下，哗啦啦厨房里涌出了不少人，他们本来就不会炒菜，只是不好意思在外面干坐着，现在终于能心安理得地嗑瓜子儿了。
一边往外走还不忘赞叹，“还是三叔家的儿子优秀，不愧是在外面开餐厅当老板的。”
“那可不，那锅勺颠的，专业。”
大姨撸起袖子开始洗菜，“一会儿那牛肉给你大伯留着，让他自己弄。”
“那个青菜你也别炒了，放着我来。”
“我看冰箱里还有一条鱼，今天得吃掉了不然不新鲜。”
大姨做了一辈子的饭，现在更是有条不紊。等许执宇将手头的菜忙活的差不多了，她也开始赶人。
“行了，你赶紧去洗个澡，都忙活一天了。”看见许执宇在厨房里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作为长辈还是心疼他的。再想想自己那几个不着调的孩子，到现在估计还躺着玩手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顺便把那几个一天到晚屁股都黏在床上的人撵下来，让他们去收拾桌子摆碗筷去。”。
许执宇将围裙解下来，“行，那我先去洗个澡了。”
老家的房子是自建房，一楼是大客厅和大厨房，年夜饭就在这里吃。因为老人都在老家常住，一年到头最热闹的就数过年这阵。许执宇上楼收拾衣服准备洗澡，低头看到手机有未读消息，才看到林念佳的消息。
点开照片，他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几道菜，笑了笑。数了数一共三副碗筷，他想了想，输入：“你爸妈过来了？”
林念佳的手机摆在桌上，一下子就看到了消息。点开后笑了笑，“不是，我妈正在云南旅游呢。”
“我是跟楼下的老张叔和秀姨一起吃的，刚好一起热闹热闹。”
许执宇挑挑眉，“羊肉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老张叔都在跟我打听做法了，可惜我不会。”
许执宇笑笑，“好吃就行，你慢慢吃。”
林念佳按掉手机，又给自己夹了个饺子。“我家里还有不少饺子呢，一会儿我再拿点下来，不然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是哪个小伙儿给你准备这么多吃的呀，生怕你大年三十吃得不好呀。”秀姨本想调侃调侃，没想到林念佳还真的没答上来，脸还红了。
“还真是小伙儿送的呀，跟当年你张叔追我一样，也是拿个大饭盒装猪油渣子送到我家来。”秀姨笑得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当面问他啥也不说，就是送东西勤快。”
“哪有，这是他店里剩的菜，不好带走。”
“姑娘，哪有人会剩这么多啊，而且这些羊肉也都是好货儿，我一吃就知道，肯定是专门跟店家定的。”
“就是，听你老张叔的，他总往菜市场跑，好肉坏肉一吃就知道。”
“行了，别脸红了，下次领小伙儿也上家里来吃顿饭，让秀姨给你把把关。”
“什么呀，就是喝汤喝的，太热了。”
一顿年夜饭下来，玩笑话都说得自然多了，好像真的是在跟自家的爷爷奶奶吃饭。两位老人也久违地感受到了跟晚辈一起吃饭的快乐。
吃完饭，连春晚都还没开始，林念佳坚持她来洗碗，秀姨就将碗筷收拾好放进水池里，老张叔负责将餐桌擦得锃亮。
“老伴儿，我之前买的瓜子儿水果呢，拿出来洗洗摆上。”
“这电视咋开啊，怎么不亮呢。”
刚吃完饭，俩老人又开始忙活着起来了。林念佳在厨房洗着玩，耳边听着他们的声音，顿时觉得这样相互陪伴的老年生活倒也是不错，又想到养老院里的孤寡老人，有不少都是另一半去世的老人，老人家无法独自生活，不想拖累儿女，又或者是儿女不想被拖累，才会选择去养老院。
将最后一个碗晾上架子，林念佳甩甩手走到客厅。秀姨已经在招呼她了，“来，姑娘，坐这看春晚呐。”
“现在年轻人是不是都不爱看春晚了，或者你选个台看看。”老张叔把遥控器递给她。
“我从小到大都是看春晚的，就看这个吧。”林念佳笑了，顺手将桌上的苹果削皮，切块，放在碟子里再插上牙签。“来，饭后吃点水果。”
“苹果切得正好看。”
林念佳平时在养老院习惯了照顾老人，知道怎样的大小最方便老人入口。“秀姨你这苹果买得好，又甜又脆，在哪里买的？”
“就咱们小区门口那个，左手边那家，水果都比较新鲜，但是价格贵，记得砍砍价。”
祖孙三人坐在客厅开始唠起了家常，哪里的水果新鲜，哪里的蔬菜便宜，哪里的肉菜最实惠。
电视里的春晚热热闹闹，电视外的人也有说有笑。
时间刚过八点，秀姨就有点打瞌睡了，林念佳也起身准备去上班。老张叔送到门口，林念佳正低头穿鞋，“张叔，不用送，我就住在楼上。”
“阿姨都快睡着了，你俩快洗洗睡吧，天气冷，早点睡。”
“好咧，你出门小心点，走大道，天黑注意安全噢。”
好像听到了小时候老人送自己上学前的叮嘱，林念佳心里一暖，嘴里应下，上班的路上都轻快不少。
此时许执宇这边才准备开饭，他洗完澡下来，大伯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
“大伯，要帮忙吗？”
“哎呀，小宇，你帮我看看这鱼，火候够没够。”
“看什么看，”大伯娘在一旁嫌弃，“都说了要到10分这个鱼才好。小宇，没事，去看电视，不用你忙活。一大老爷们儿整几道菜还磨磨唧唧的。”
正说着话，二伯娘也过来了，“怎么样了，能开饭没。”
“且等着吧，牛肉才刚拿回来，都还没切呢。”
许执宇挽起袖子，“我来切吧，大伯你这牛肉要怎么切。”
虽然嘴上都说不用许执宇这个晚辈来帮忙，但是毕竟熟手的人坐起来还是麻利。一道道菜端上桌，各路亲戚都在餐桌旁坐下来。
孩子们绕着桌跑，眼巴巴地瞧着摆在地上的可乐汽水，一会儿又缠着爸妈拿手机玩，整个饭厅和客厅都没有一刻安宁。
大人们坐下来，举起酒杯，碰了个杯，年夜饭就热热闹闹地开始了。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小孩们早就吃饱下桌，玩闹得不亦乐乎。长辈们也喝得脸红脖子粗，不把桌上的酒喝完是不会罢休了。
小齐跑来推推许执宇的胳膊，“宇哥，吃饱没，走，去玩烟花去啊。”
许执宇不想凑这个热闹，但也想赶紧远离这喧闹的饭局，连连点头。
走出客厅，他对小齐说，“你们先去，我一身烟火气，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小齐和他女朋友被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围着，“那你完事儿了去桥头找我们啊。”
他点点头，一边上楼，一边翻出手机，点开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