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时间这么早，菜市场会很冷清，没想到刚走下公交车，远远地就听到了市场里的热闹。

    因为市场里不允许车辆行驶，不少货车和面包车停在门口，负责给车辆卸货装货的工人在忙碌着。林念佳小心地绕开人群，感到有些饿了，眼神开始到处搜寻着早餐摊。

    这个时间点，无论是来市场进货的、买菜的、还是做生意的，大部分人都步履匆匆，从一个摊位赶往另一个摊位，像林念佳这样漫无目的闲逛的人还是少数。

    肠粉、包子、豆浆、油条，这里的早餐非常丰盛，生意也不错。林念佳突然看到一个阿姨推车叫卖豆腐脑，脑子里闪过昨天晚上李爷爷和邱大爷争论究竟是咸豆腐脑好吃，还是甜豆腐脑美味。

    “阿姨，豆腐脑儿怎么卖？”

    “小份三块，大份五块。”

    “甜的还是咸的？”

    “都有，”阿姨热情地打开保温桶的盖子，热气腾腾地冒出来。“豆腐脑都是每天早上新鲜做的，卤汁也是我自己熬的。吃不惯咸的，我这里也有白砂糖。”

    怪不得阿姨的生意好，两种口味的食客都照顾到了。

    “那我来个小份的，要咸口的。”

    推车旁边摆了几个桌子，塑料椅子叠在一起，需要自己打开。林念佳坐下，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豆腐脑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许执宇。

    发完图片，她才拿出勺子尝了尝。卤汁里料不少，黄花菜、木耳碎，咸淡适中，一口喝下去一直暖到了脚指头。

    喝到一半，手机震了一下，许执宇传来消息，“在农贸市场？”

    “现在还在吗？”

    此时林念佳的对面坐下了一对母子。妈妈看起来应该是菜市场的摊主，一旁的儿子穿着校服，显然一会儿就要去上学了。孩子吃着肠粉，妈妈则自己坐在旁边吃豆腐脑儿，一边吃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孩子要认真读书。

    母子温馨的场景让林念佳分了神，她又回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执念，没注意到手机上的消息，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按照执念里看到的景象，秀姨应该有三个孩子。但是此前在他们家里看到的全家福，却只有他们夫妻俩和两个孩子的合照。她回想起之前在许执宇店门口看到的寻人启事，上面寻找的是一名男婴。执念里的确还有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只是年龄太小，她无法辨别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还在回忆，突然身边传来椅子拖拽的声音，然后许执宇便大咧咧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老板，”许执宇扭头招呼道，“来份大碗的豆腐脑儿，放糖的。”

    林念佳回过神来，看到旁边的人，笑了。“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你发的照片，我问你又不回复，我就自己找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猜看？”

    林念佳翻出自己发的照片，画面正中间是冒着热气的豆腐脑儿，照片背景除了阿姨的半个推车，还有一排的小摊商贩，熟悉市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位置。

    “你对市场很熟悉啊。”

    “天天来，能不熟吗？”一碗豆腐脑儿落在桌上，上面撒着一层白糖，融化的糖水一点点渗开。

    “你居然吃甜口的。”林念佳吃惊，“我以为你们北方都吃咸口的。”

    “当甜点吃还不错。”许执宇拿勺子拌开，吹了吹，仰头喝下一大口。

    林念佳倒是第一次看人吃豆腐花也能这么豪迈。“你都忙完了？”

    “嗯……”抹了下嘴角，他继续拿勺子将碗底的糖拌开，“东西都搬上车了，看到你消息，就进来找你了。”

    “没影响你工作吧？”

    “不会，早餐在这里吃，在店里吃都一样。”一碗豆腐脑吃完，许执宇将桌上两个空的塑料碗叠在一起扔掉，“吃饱了吗？再去吃点。”

    “还有什么吃的？”一碗豆腐脑儿的确不顶饱，林念佳也想再吃点什么。两人便继续往市场走去。

    许执宇对市场很熟悉，七拐八拐，走到了一条早餐街。两人本来是并排走的，但是两边的铺位挨得近，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拥挤，许执宇便落后了半步，跟在她身后。

    一路走着，许执宇买了2个牛肉饼，1杯豆浆，还有1屉小笼包。

    “够了够了”，刚吃下一个小笼包的林念佳嘴巴鼓鼓的，阻止了许执宇还想买点什么的动作，“再买就吃不下了。”

    “没事，还可以给小许带一点。”许执宇再买了2根油条。

    拎着好几袋早餐，许执宇本想问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吃，但是见林念佳一边逛一边吃，倒也挺自如地，便没问了。

    林念佳是喜欢逛市场的，还记得小时候去过的那些农贸市场，地上的水渍总是干不了，走一圈下来衣服还容易被溅到脏水，味道也是腥臭的，给她留下了一些阴影。但是这里的农贸市场分区规划得很好，许执宇带她走的也都是一些蔬菜瓜果的摊位，比较干净。

    遇到不认识的蔬菜，她就去问许执宇。许执宇不但熟悉这市场上的每种蔬菜，还能说出每样菜的做法，一路走下来倒也逛得津津有味。

    一路走回到停车的地方，林念佳正好吃饱了。

    “先送你回家？”许执宇扣上安全带，扭头问坐在副驾驶的林念佳。

    “顺路吗？”林念佳将没动过的早餐仔细地扎起来，放在座位中间，“不顺路的话，你就在路边放我下去就行。”

    “没事，时间还早。”许执宇发动汽车，小车慢慢汇入车流里。

    “昨晚上班还算顺利吗？”

    “挺好的，安然无事的一个晚上，”林念佳按了按肩膀，“我中间还趴桌子上睡着了，所以肩膀有些酸。”

    “今天怎么突然来市场了？”

    “心血来潮过来看看，”林念佳咬着豆浆吸管，“也想看看能不能遇见你，没想到还真就这么巧。”

    许执宇笑笑。原本还担心她是遇到了什么事，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车子稳稳停在小区门口，林念佳没让他继续往里开。

    “很快就是上班高峰了，没必要往小区里开，我自己进去就好。”开门下车，她不忘弯腰叮嘱，“开车小心点。”

    看到林念佳走进小区，许执宇才开车离开。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翻了翻早餐袋，林念佳吃得不多，早餐还剩下不少。他翻出一袋小笼包，往嘴里塞了两个，香甜的猪肉馅儿里还有爽口的马蹄和小葱。空口吃下两个有点腻，如果能配点醋就更好了。

    林念佳打开楼栋的铁门，之前铁门上被秀姨贴满了告示，现在也几乎看不见痕迹了。她扶着铁门的手顿了顿，才拉开门进去。

    走到三楼，看到老张叔和秀姨紧闭的家门，记忆里的那顿年夜饭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变故。

    她叹了口气，继续往上走着。

    回到家里，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将窗帘拉开一点缝隙，外面的阳光很足，一点点光亮便足以照亮房间。

    借着这点光线，房间里陈列的家具也清晰起来。床头柜上摆着自己的水杯，林市常年干燥，她习惯在床边摆上水，睡醒了就能喝。以前她用的都是敞口的马克杯，但现在许执宇给她换了个保温杯。

    “早上比较凉，还是喝点温水比较好。”

    回想起他说这句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林念佳忍不住笑了笑。

    他们俩的手机型号不同，床头柜上的充电线也多了一根，她伸手把玩着电线，视线从床边移到了衣架。

    许执宇的衣服不多，基本就是固定的几套换着穿。最近天气转暖，家里倒是放了几件换下来的厚外套。跟他的衣服相比，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就显得小巧多了。

    她翻了个身，望向窗帘。就连着窗帘也是他帮忙买并且安装上去的。深蓝色的窗帘轻轻摇动，她很喜欢这低沉的颜色和厚实的布料，摸在手里特别踏实。

    原来自己房间里已经有了这么多他的痕迹，就这么想着，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眼皮慢慢合上，她滑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