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起

    回到客栈已是傍晚,外面的人烟逐渐变得稀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潮气。

    应悯坐在床上,注视着墙上的霉迹,被子被她团成一团放在旁边,并没有盖到身上。

    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其实是个非常好养活的人,并没有什么认床认枕头的毛病,她只是……睡不着。

    从鬼市出来之后,应悯不是没有去找姜妄,但鬼市内不知是有什么能够掩盖气息的阵法在,所有人的气场都不是那么得明显。

    所以她没有找着他。

    应悯看着桌子上那支燃烧着的红蜡烛,烛火在窗户外透过来的微风下摇晃着,是整个房间之中唯一的光源。

    厉沧歌的房间就在隔壁,穿过隔音效果并不算好的墙壁,能够听到道士清浅的呼吸声。

    临关门之前,他告诉她,若是有什么事就敲墙,他整夜打坐,能够听得见。

    应悯其实不太能够理解这种不睡觉修行的操作,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中,第一是吃美食,第二便是睡大觉。

    睡觉好啊,睡着之后,梦里什么都有。

    她小时候抢饭总是抢不过那些大孩子,晚上大多时间都吃不饱,而只要她睡前多看几页关于美食的图片,睡着之后,在梦里就能吃到热乎的。

    就是孤儿院里面关于美食的书籍太少,更多的是些故事绘本各种小说,她来来回回一共也就捡着那么几种美食梦来梦去。

    还没真的吃到嘴里呢,就觉得吃腻了。

    那个时候,她偷偷拿着来孤儿院捐物资的人留下的火柴,学着童话书里面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动作划开火柴,又把它吹灭。

    她没有去许什么愿,她只是想,等到未来她挣了钱之后,一定要买好多好多关于美食的书,一次性看个够。

    她总是说到做到的。

    而此时,应悯望着那闪动着的烛火,想,如果她能够成长得更快一点就好了。

    那样她就不会像今天一样,看着那些逐渐消散的痕迹无能为力,而是可以顺着那点蛛丝马迹,找到姜妄了。

    应悯赤着脚走下床,冰凉的地板激得她一呲牙。

    她靠近那根燃烧着的蜡烛,燃烧着的烟火烘得她的唇热热的。

    “呼——”

    应悯对准火焰的根部吹出一口气。

    “走水了,走水了!望公庙那边走水了!!!”

    本来被她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猛地被人从外面打开,狂风卷携着窗外路人惊慌的声音,掀动着厉鬼身上如血一般红的赤衣,撩动着桌旁少女的头发。

    那月光从大开的窗中照过来,被姜妄挡了个正着,应悯转过身去看他,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她的影子回来了。

    -

    “你还好吗?”

    厉沧歌听着应悯房间门后所传来的咚的一声响声,几乎可以说是迅速翻身下床,冲到了她的房门前。

    却在把门撞开之前,选择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情况。

    不然要是正好撞见对方衣衫不整的样子,那就尴尬了。

    而被询问的当事人,也就是应悯,看着面前轻轻巧巧从窗户上跳下来的姜妄,背对着门说道:“没事,只是……有只狗把窗户给撞开了。”

    狗?

    厉沧歌在听到这个解释之后愣了一下,但是反应了一下也不觉得是什么求救的暗语之类的,于是礼貌的回道:“你没事就好,我听见外面说望公庙走水了,先去看看情况。”

    在听见道士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后,应悯才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

    然后直直的撞进了姜妄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狗?”

    他手上不知道何时捏了只白瓷杯子,里面却没有茶水。

    姜妄,姜汪,没给拴着绳子就跑没影了,可不就是狗嘛。

    然而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好了,说出来她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应悯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转移话题道:“外面在喊的走水了,和你有关系吗?”

    她不需要凑过去闻就能够闻到,姜妄的身上一股子寺庙香火的檀香烟味,还有一股湿冷湿冷的潮气,肯定是没做什么好事。

    应悯抬起眼来看他,“当时你听书听了一半就消失了,后来我找你也没有找到你,你做什么去了?”

    “总不能是去替天行道了吧。”

    姜妄放下茶杯,笑眯眯地一歪头,一拍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替天行道了呢?”

    应悯抽了抽嘴角,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您看上去像是那种好人吗。”

    姜妄唔了一声,一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觉得像。”

    应悯一边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边朝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而姜妄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好笑地扬了扬眉。

    明明刚刚他的心情还算不上是有多美妙,但是现在却觉得好多了。

    应悯并不知道眼前的厉鬼在这短短几秒钟之内转过了多少个念头,她只是说道:“说正事。”

    她皱了皱眉,“咱们今天才刚来到茂城,结果晚上望公庙就走水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其中必有蹊跷。”

    姜妄嗯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道:“只是有个小虫子自以为是的做了些事而已。”

    以为寻常的火焰能够消融他血煞气所凝成的冰雪,却不成想弄巧成拙,火烧了望公庙,赔了夫人又折兵。

    应悯试探的看了一眼他,拖长了口音,“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去了那什么望公庙呢。”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语并不是完全的瞎猜,应悯补充道:

    “那说书先生头上的石子是你砸的吧,我瞧见了,肯定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再加上我在鬼市里找了你一圈也没找着你,联想一下你离开的时间,不能猜出你是去了望公庙。”

    她低头看着姜妄苍白的手指把玩那只白玉般的瓷杯子,他的肤色比那杯子还要白上几分,看上去让人无端生出了些冷意。

    紧接着,应悯便听见他轻笑了一声,说:“你还挺关心我。”

    应悯:。

    应悯:越界了哈,哥。不是别的意思,就是说,咱没必要把咱的战友情说得那么暧昧,什么关心不关心的,咱别瞎想,没有的哈。

    应悯忍住自己想要再翻个白眼给他的冲动,“那倒没有,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关心,但前提是这个不会影响到未来的发展。”

    姜妄哦了一声,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在另一边的脸上留下了些阴影,“那要是影响了呢?”

    “那只小虫子和我的目的不同,但是都要通过那幢破庙,也算是影响了吧。”

    他将不知何时盛满了冰凉的水液的茶杯往前一推,摇晃的水面上倒映出应悯愣住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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