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小凡说她急着回去想办法，不知道这一天下来，有什么进展。
泽泽心中好奇，早早地便溜达到了广场。可是舞团的后排只有昨天那两个小男孩，小凡没来。
莫非今天有加班？
又或者约了林楠一起想办法去了？
唉，自己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河边的小风吹着，甚是清爽，沿着步道，泽泽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不留神，竟溜达到了律所的附近。
这个时间，大厦里绝大多数房间都亮起了灯。那么多人都在干事创业，自己却在闲逛。还是别在这里给自己添堵了，回去，打球！
就在泽泽转身的地方不远，隔着一片花丛，徐冰和小凡找了一个长椅坐下。
“这里没有什么人，你不用再做贼一样左顾右盼了！咱还继续说那个陆芸。陆芸一向以严厉著称，每天要么是大老虎，凶巴巴的；要么是笑面虎，皮笑肉不笑。但她对你就不一样，感觉上像个慈母，就算不笑也很亲切。我们在一层楼，从来就没见过她对你的那种神情，包括对他儿子，都没有过。所以我觉得，陆芸在帮她儿子追你！”
“天哪！”小凡摸了摸额头，窘迫地盯着徐冰，低声说：“学姐，你太有想像力了吧？陆主任是那样的，我是这样的，基本上我属于她最看不上眼的那种。别说做儿媳妇，就是做员工，她都得掂量掂量！”
“这个我也纳闷儿，所以之前根本没往这上想。听说这一年来陆芸一直在物色儿媳妇，个个都是霸道总裁款。大家都猜，她自己那个儿子不争气，她这是想找个争气的儿媳妇作接班人呢。”
“对呀，所以你看我有接班人的气质吗？她对我好，主要是冲着秦主任，就是旭……林旭阳的母亲，秦主任拜托她照顾我。”
“秦铭我认识，她跟陆芸关系好大家都知道，她们俩的儿子更是好得跟基友似的。”
“学姐！”小凡责备地盯了徐冰一眼。
“对，还说回她儿子。那个程君泽，那就是个公子哥啊！大学读的是法学，可毕业后跑美国去念了个什么经济学，回来之后跟了个前辈干诉讼，案子爱接不接的，班也不正经上，反正家里有钱混得起。这种人，跟林楠怎么比呀？”
“他跟学长原本就不是一种人。”
“是吧？所以你根本不用搭理他。林楠就不同了，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在学校的时候，他对你多好不用我说吧？整天给你出难题……”
徐冰戏谑地瞟了小凡一眼，小凡则尴尬地推了推徐冰的手，不让她再往下说。
“只不过你们都很自律……这一点我一直很感慨。其实不止是我，他的舍友也都很佩服他这一点。去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刘哲，你还记得吧？总喊你小凡妹妹那个，又提到这事儿，说他坐怀不乱……”
“学姐，我没坐怀！”小凡摇了摇徐冰的衣袖。
既然阻止不了徐冰的旧事重提，又见她兴致正高，索性听之任之，就当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但该纠正的还是得纠正。
“哈哈哈！所以不是他‘不乱’，而是没给他‘乱’的机会！”徐冰指着小凡，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笑竟不可收拾，说完刘哲，又说丁羽；说完舍友，又扯到别的同学，七七八八地把班上的同学都过了一遍，有些人小凡还有些印象。
虽然只过了三年多，但是他们班同学的变化真是很大。有的读博了，有的出国了，有的转行自己创业。继续从事法律工作的同学中，学长算是最优秀的。当然，也有特别惨的，竟已不在人世了。
徐冰的思绪彻底回到了校园，以校园为核心向外发散。或许校园中有她最美好的记忆，尘封日久，今天不经意打开，邂逅了久违的温情和感动。
小凡的脑海中则时时浮现出毕业生欢送晚会的影像，那灯光、那火光、那笑声、那喊声……三年过去，那片喧嚣中的人和事，已然流转成今天这个模样。
三年后，自己班上的那些同学，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到时候，见证了别人的成就和光芒，自己会不会像学姐一样，心生浮躁？
都说聊天解心塞，可是跟学姐聊了近三个小时，她心里什么样不得而知，自己这心里倒越发堵得慌了！
人情世故令人感慨，情丝万缕则令人发毛。学长那边的乱麻还没抖落净，这边又扯上了程君泽。
他不是“不婚族”吗？怎么身边的人竟不知道？
也可能是被他妈妈闹的，总逼着他相亲，以致大家误会了他。若让他听到学姐那番话，非气死不可。
前几次加班回来遇见他，都是十点以后了。现在不到十点，他会不会在球场呢？
很是好奇——会是怎样的一群人，疯狂互虐，每次都把自己累得汗流浃背的？
球场就在河边的绿地里，距离小凡学舞的小广场不远。小凡学舞那个时段，球场上一直很喧闹，可是这个时间，竟一个人影也没有。
莫非，今天都有应酬？
小凡抚摸着球架，仰头看着篮筐，可惜了，偌大一个球场，归自己一人独享，却没有球。
小凡反手托着背包，沿着中线滑步，思绪也在泽泽和学姐之间跳转滑动……
忽然，一只篮球砸到了篮板上，反弹进了篮筐。
“哇哦！”
小凡不禁惊呼，扭头看时，泽泽正神气地站在边线上，侧歪着头，双手叉着腰，“你这球员不像球员，宝贝不像宝贝的，篮球街舞吗？”
他的音量也提高了八度。
小凡伸着双臂，猫着腰，一溜儿小跑地追上了篮球，边往回走边支吾道：
“我……我就是溜达溜达……消化食儿！”
泽泽迎了上来，小凡将球双手奉还。泽泽一手接球，一手抹着额头的汗，甩。
“加班宵夜啊？福利太好了吧？”
“没加班，跟徐冰学姐吃的。”
“哦。”
“你从哪儿过来的？这附近也没人啊！”
“那边儿有半块场地，就我自己。”
“啊？你自己玩儿呀？自己把自己虐成这样儿？”
“有别人，不就有喘息的时间了吗？”汗又流到了眼睛上，抹掉，再甩。
“……”
小凡打量着泽泽——你确定自己精神正常吗？你这是发泄，还是自虐？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锻炼。
“你学姐，搞定了吗？”
“还……没有……反倒是我，差点被她说服了！”
“不意外。”
“什么？”
“没什么……不过看你这运筹帷幄的样子是没打算放弃呀？”
“不能放弃！我还……哎呀！你……衣服湿透了，容易着凉，我们赶紧往回走吧！”小凡说着便已转身启步。
哈哈哈！哈！
真是感激涕零！
辰小凡你满心满脑子都是你学长的绝世恋情，此时此刻居然还能分出一丢丢的心思给在下！
泽泽又一次感到“三生有幸”了，乖乖地顺从。
“现在情况更复杂了，不单单是对出国创业前景的分歧，学姐对学长的误会也很深！”
果然，没出三句话，小凡的话题又切回到学长的恋情上，“你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怎么这么脆弱，前面一百个好，一个不如意，便全否了。”
“也未必呀，人家彼此依旧是情深义重……你懂什么？”
“情深义重？学长确实是，可是学姐……”小凡想到学姐一力撮合她和学长，算不算情深义重？
小凡瞄了泽泽一眼，他正边走边用指尖顶着球转。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中彩票啦？
你被人冤枉了知道不？
“程律，大家知道你是‘不婚族’吗？”
“啊？”话题突然切换到自己身上，泽泽不禁一惊，球也滚落到手上，“你觉得……我该昭告天下吗？”
“至少……应该让身边的人知道。”
“身边？怎么定义？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知道的就是不该知道！”
“……”
“哎？你今天怎么有心思关心我的事情？是不是有人……”
“没有。”
小凡赶紧否认，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她不知道徐冰找过泽泽，而泽泽也不想提这事儿，两个人各怀鬼胎，都无意发起新的话题，只是闷声往回走。
……
小凡出电梯后，泽泽忽然追了出来，左手揉搓着耳后，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要不这样……他们俩的创业分歧我帮你解，至于情感误会你自己负责！”
“你怎么解？”小凡一脸惊诧。
“那你就不用管了。记住分工，你只负责解除误会……再有就是，我对他们的分歧没有预判……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学姐是对的……到时候，你怎么做？不用回答我，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泽泽一口气说完，扭头看电梯已走，“不等了，我也爬楼梯！”
看着泽泽抱着篮球进入楼梯间，小凡呆站了好一会儿。
他怎么解呀？
他为什么要帮我解？
他今天哪里不太对劲呢？
……
第三天早晨，小凡收到一封邮件，来自程君泽。
小凡惴惴地点开文档，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耶！耶！”小凡激动地拍着桌子，强按捺住情绪，把报告又通读了一遍，“太好了！学长有救了！”
这是一份项目分析书，里面详尽地分析了某个项目的前景，包括投资、收益、生命周期以及运行风险等。
必须马上发给学姐！
报告的逻辑清晰，结论明确，至于引证的支撑材料是否真实需要学姐去核实。但是根据报告所提示的风险，学长是对的！
给学姐发完了信息，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学姐需要慢慢消化，这里面的部分信息她之前应该并不掌握。
嗯，还得给某人回封邮件。
话说，他怎么会有我的邮箱？
是了，上次给他们律所做培训时留下的课件里有自己的邮箱、手机号和微信二维码。
回复邮件：大神！你是怎么做到的？（一个谨表崇拜和慰问的抱抱）。
邮件秒回：小妞！做好你自己的分工！（一个谨表监督和激励的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