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就这点好，来去自由。
吃好了的可以撤退回去加班，隔着手机屏意外闻着味儿的也可以临时起意追过来，来来往往，吃到最后，主题是啥？哈哈！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肚子饱饱的，也不需要再吃晚饭了。
洗漱完毕，泽泽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放倒。连烤带吃忙了半天，可比跑步还累。
小凡吹干了头发，也扑了上来，头枕着泽泽的胳膊。
“嗯！终于可以躺平了！中间有一会儿我都快睡着了！”
“吃得太多了，撑的！”泽泽扭头闻了闻小凡的发香。
“都怪你烤得太好吃了！样样都好吃！”
“所以，咱是吃饱的，不是被人气饱的！”
“呵呵！”小凡翻了个身，蜷缩着身子，对着泽泽，眼睛转来转去，回顾着白天的经历。
“今天聚会的人都是旭阳通知的，他一贯的原则是：宁落一群，不落一人。最初来的那些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也有过吵吵闹闹，但终究一起长大的情份，还是有些不同。”
“看出来了，大家的感情都很深。而且这些人聚到一起，每个人都秒变小朋友、小学生，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谈话的兴致和内容，都是孩提时光的味道。”
“是啊，孩提时光的味道。可我们终究还是长大了，各有各的生活……那个……”泽泽也侧过身，拨弄着小凡的刘海儿，“彤彤欺负你了吧？”
“嗯，她气我！”
“当时我就该拉住你，不让你跟她们走！”泽泽懊恼自己没有像此刻这样抓着小凡的胳膊。
“一开始，她说她是你的前女友；被秦清制止后，又气我跟你不是青梅竹马。”
“嗯，青梅竹马……这个我也气……但我们是百年好合！”
“……”小凡翻起身，双手托着下巴，眼睛左顾右盼，吞吞吐吐地说：
“其实……她是真的喜欢你……”
“嗯。”泽泽用手指卷起小凡鬓角垂下的发梢，“就像喜欢她的‘白龙’。”
“‘白龙’？”
“嗯，一只哈士奇，有时睡觉都会搂着。”
“……嗯……”小凡点点头，“确实好有一比，哈哈哈！”
泽泽一把将小凡的头按下，令她只能乖乖地趴着，口中幽怨地说：
“那你体验一下哈士奇的感受！”
小凡只趴了一小会儿，便向上爬起，头枕在泽泽的肩上，一只手臂搭在泽泽的胸前，美美地小憩。
泽泽摩挲着小凡的手背，忽然叹了口气，说：
“今天旭阳问起了婚礼的事，他也觉得守孝三年的做法太古董了。不过他倒是提了一个建议——很多两家父母都不在本市的同事会在各自的家乡分别办婚礼，然后回到这里再办一场。我们也可以办一场这样的婚礼，一场只有同事和同学参加的婚礼。”
小凡闭着眼，用食指点击着泽泽的胸，半晌才出声：
“为什么你对婚礼的执念这么深呢？为什么你一直盯着这样一个仪式？”
“……我……其实我并不是非要这个婚礼，也没有多在乎这个仪式……只是，我想给你一个正式的开始，而不是领了证就随随便便地生活在一起，而且这种状态还要持续三年！本来登记那次策划得挺好，可惜被搅黄了，所以我才那么介意这个婚礼的时间。”
“……其实你真的不必介意那么多……不过既然你就是要介意，那我们就灭了它！”小凡说着睁开双眼，挥动手臂，向空中劈了一下，“凭心而论，旭阳哥哥的提议并没有解决问题。这个方案对于我们而言仍是一种将就，而对你爸妈而言则是难堪。”
小凡跪坐了起来，神秘地说：
“其实，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真的吗？什么方案？”泽泽也坐了起来，将信将疑地看着小凡。
“既然你介意，我们就绝不将就！婚礼还按预想的样子去办，好饭不怕晚！至于你想要的开始，我们去度蜜月！蜜月，这个开始你觉得怎么样？”
“啊？先度蜜月？”
小凡扬了扬眉，看着泽泽的眼睛，嗔怪地说：
“小哥……你不会希望自己成为未来的大伯吧？”
泽泽怔怔地看着小凡，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好像心跳也骤停了几拍。
小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一股电流击中了他的身体，令他惶惶然呆住。
“怎么了？”小凡扶着泽泽的双肩，探头审视着他的表情。
“没怎么。”
泽泽前倾着上身环住了小凡的腰，头贴在小凡的胸前，休整了片刻，才又缓缓地抬起头，无限感慨地说：
“夫人说得对，我们就去度蜜月——日月星辰为媒，沧海桑田为证，我程君泽与辰小凡自此开启江湖岁月！”
泽泽伸展着双臂，躺倒回床上，小凡就势扑在他身上。
“还有婚房，婚房也不等了，就租上次看中的那间，上班近，装修好，又是首租，人家贵有贵的道理，我明天就去签下来！”
“好，权当是精神补偿了。”
多么完美的决策！二人击掌相庆。
那么，去哪儿度蜜月呢？
最近是旅游旺季，去哪儿都是人山人海。小凡列举了几个山青水秀地广人稀的地方，泽泽都不置可否。
“咦？你爸爸还在青海吧？”泽泽忽然来了灵感。
“对呀，大概要待到新年吧。”
“那我们去看爸爸好不好？顺便环游青甘线！你看哈，妈妈和奶奶，或短或长，我们都算是聚过。唯有爸爸，一直都是发照片和视频。他那么在乎你、紧张你，我们结婚了，他应该有更多期许吧？”
小凡一下一下地揪着泽泽的脸颊，听泽泽陈述去看爸爸的理由。扑籁的睫毛渐感沉重，嘴角一撇，俯身将双唇压在泽泽的唇上……
说走就走。
祭完奶奶的“七七”，刚好就是国庆假期。几经沟通，爸爸确定了一天半的时间窗口，刚好还可以陪爸爸过中秋。
读大学时，小凡在每个假期都会安排一段自助游——旅行，就是一个背包的事儿。但是泽泽接受不了，尤其这次还是蜜月行，各种不能将就。
好吧，家里的大事都是泽泽说了算，蜜月行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一切但凭泽泽作主，小凡只负责审核。
清晨，小凡穿着睡衣抱着双臂站在落地窗前，观察着远处水天交接处的变化，同时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在地球上的定位。
忽然，两只手从耳侧穿过，在小凡的胸前交叉在一起。紧接着，小凡的左耳畔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流。
“怎么不睡了？闹钟还没响呢。”小凡抓着泽泽的手腕，柔声问。
“是啊，闹钟还没响呢！可我伸手没摸到你，心里一惊，就醒了，担心你被这湖里的怪兽给拐跑了！”泽泽将下巴抵在小凡的肩上，煞有介事地说。
“呵呵呵！”小凡侧头磕了一下泽泽的头，“你不知道吗？这世上能拐跑我的怪兽属于濒危物种。在当下的时空里，有存活记录的只有一只，此刻正趴在我的背上哼哼呢。”
听到同伴都灭绝了，泽泽怎么还这么开心？
他用力地抱紧小凡，头探到小凡的前面，想要看看小凡的表情。
可能是刚起床的原因，泽泽的颈部柔软温热，小凡将头向后微仰，呵呵，蹭点温度，很舒服。
“媳妇儿，我改主意了……”泽泽的声音更柔软。
“嗯？”
“回去之后我们直接入住婚房吧！”
“……可是，生活用品还没配齐呢。”
“没关系……昨夜过后，我缺什么都行，唯独不能缺你！”
“……哎呀……痒！我们……得换衣服了……”
“不如，就在这里看日出吧。你看刚刚过去那俩人好像都穿着羽绒服，哪像我们这么舒服，穿着睡衣都不冷。订房的时候老板强调了两次，说这间房在屋里就能看到日出！”
“穿着睡衣看日出，还是第一次！”
“媳妇儿，我们这可是蜜月行，嗯？”泽泽说完，侧头咬了咬小凡的耳垂。
小凡笑而不语，目光投向水天交界线，那里，已经泛起了一道橙红色的光带。
“媳妇儿，问你个事儿呗……”泽泽瞥见小凡锁骨上方昨晚留下的那块儿紫痧，嘴角微勾，目光也移向远方的光带，边说边抱着小凡左右摇晃。
“嗯。”
“你……之前想到过我的样子吗？”
“……没有。”
“那……你之前想到的是什么样的？”
“……没想过……我很早就有意中人了！”
“啊？意中人？还很早？”泽泽停止了摇晃，探头看着小凡。
“对啊，三年级……小学，早吧？”
“你也太早熟了吧？那家伙……他，现在结婚了吗？”
“那时候人家便已是成了亲的……而且伉俪情深。”小凡抿着嘴乐。
“你喜欢的不会是班主任吧？”
“呵呵呵！”小凡扭过头，温情地看着泽泽，轻声安抚道：
“别紧张，他还在书里的那个江湖逍遥呢，跟你不在一个时空。”说完，小凡在泽泽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书里的呀？”泽泽缓了口气，“那……我是该嫉妒他呢，还是该感激他？”泽泽有些委屈。
“随你心情，特准你多选或者不选！”
“那……他……算不算闲杂人等？”
“你说了算……啊！快看！太阳马上露头了，中间那个特别亮的地方！”小凡激动地拍打着泽泽的手臂，又向正前方指了一下。
泽泽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光亮，橙红色光带的中间似乎有一个白点儿若隐若现。在他心里，那股或嫉妒或感激的情愫也若隐若现，看不清，更难以捕捉。
在蓝天、橙云、碧水、棕石铺就的画布上，一轮金色的太阳缓缓上升。在太阳下面，一道闪烁的金光沿着水面直铺到脚下。
小凡转回身，仰起头，嘟着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泽泽，眼晴里也闪着光。
嗯，也是第一次！
泽泽稍稍倾斜着头迎了上去——管他什么意中人！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是我程君泽的……
蓝天碧湖掩映下的油菜花田令人如醉如痴。
看着小凡撩动着花穗在田埂上疯跑，泽泽忽然萌生一个念头——是不是该把她放归自然，实现她白马长剑走天涯的梦想？
泽泽正勾勒着放养的规划，小凡已迎面扑了过来。毕竟是高原，虽没跑多远，小凡却已气喘吁吁。
“你也去试一试，宛如在调色盘中奔跑！”小凡抱着泽泽的腰喘息。
“我不必跑，就能遇见更美的风景。你奔跑在花间，那调色盘便成为一幅画作，独一无二……我得保存体力，一会儿带你去领略旋转的调色盘！”
“旋转的？你要带我飞吗？”
“对，带你飞，让你像湖鸥一样掠过花海！”
小凡欢呼雀跃着拉起泽泽的手，边跑边说：
“那边的田埂上有一块儿平地，我带你去！”
蓝天下，碧水前，一女一男，一前一后，手拉着手行走在金色的花田中。
湖水冲击着滩石，发出哗哗的响声；几只水鸟在空中滑翔，鸣叫声极具穿透力……
在小凡看到的那块平坦田埂处，泽泽熟练地托起小凡，手臂内扣，令小凡的身体微微侧翻，视线更广。
第一圈，小凡的叫声盖过了水鸟的叫声；第二圈，泽泽也加入进来。
“辰小凡，你愿意嫁给我吗？”
“对不起，小女子名花有主啦！”
“辰小凡，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
“不可以，生生世世都是你！”
……
完了！必定是高反了！进入胡言乱语模式……
不知道是不是又喊又笑导致缺氧，两个人都累了，依偎着坐在田埂上。泽泽搂着小凡的肩，头倚在小凡的头上。
油菜花在身前脑后摇曳，偶有好奇的水鸟从头顶掠过。
“要是我能抱动你就好了，也让你体验一次这种奇妙的感受。”小凡喃喃地说。
“不用遗憾，”泽泽反手抚摸着小凡的头，“我眼中有更美的风景，我心中有更奇妙的感受。你的快乐打开了我擘画快乐的空间，遇见你以后，我体验过各种美妙的感受。就如我看不见这世间行走的自己，却在你的眼眸里，邂逅了美好的自己，空前美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