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泽进门时觉得有些异常，厅里的灯亮着，书房的灯却没开。
扫了一眼客厅，发现小凡正蜷缩在沙发上，平板电脑扔在头顶。开门、关门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察觉，应该是睡着了。
今天怎么困成这个样子？
泽泽朝沙发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还是先洗澡吧。
可她这觉也睡得太踏实了吧？泽泽洗漱完毕，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也没能惊醒小凡。
该不会是装睡，意欲博取一抱？
有这心思不如乖乖改错！
唉！这个小魔头，心思从不往正地儿用！
剑走偏锋逼我接招……接就接吧，接完……也跟你没完！
泽泽做完心理建设，又叹了口气，俯身下去，想抱小凡回房。
可瞧这睡相……倒不像装睡，睡得这么沉，恐怕被狗熊叼走了都不会醒。再看这张小脸儿，七八天没正眼看，竟然越发红润娇嫩了。
小爷我这径自煎熬，你倒活得自在滋润！
泽泽一边心疼自己，一边将手插到小凡颈下。
这沙发上怎么这么热？还湿漉漉的！
再摸胳膊，烫的！
额头，烫的！
“小凡！小凡！”
泽泽赶紧将小凡扶了起来，身下压着的衣服都是湿的。
“小凡你醒醒！”泽泽用力地摇晃着小凡。
“……嗯……你回来啦？”小凡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晴。
“你发烧了，得马上去医院！”泽泽说完抱起小凡径直奔向卧室。
“不用……我就是冻着了，喝了姜茶，泡了脚，睡一觉就没事了。”
“什么不用？有事就晚了！你烧得这么厉害，别烧成肺炎了！”
泽泽把小凡放到床边，打开衣柜翻找替换的衣服。
“泽泽，真的不用……你忘了吗？我自己就是神医……这大冷天的折腾到医院，反倒有可能加重！”
小凡说着，勉强站了起来，扑到泽泽身上。
泽泽赶紧扔掉衣服接住小凡，把她扶回床边。
“生命不是儿戏，这件事得听我的！”
“你就是担心我有危险……可是就算现在出发赶到医院，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吃上药打上针……所以看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你先帮我降温急救吧！”
“降温？怎么降？家里有药吗？”
“你去拿……客厅屉柜第一层抽屉里有个蓝色的笔袋。”
“屉柜、第一层、笔袋。”泽泽复述着跑了出去，又风一样跑了回来。
“是这个吗？”
“对。”小凡打开笔袋，里面竟是各种药——有盒的、没盒的，还有小瓶子的，塑料袋的……
小凡翻出一个小扁盒，盒子上有“对乙酰氨基酚片”的字样。
泽泽接过药盒，边研究边问：
“你这药没过期吧？”
“没有，我都是按期更换的。”说话间，小凡又翻出一个体温计，竟是最老式的那种水银玻璃体温计。
泽泽检查完药品的保质期，默默地看着小凡将体温计甩了两下后夹到腋下，又用另一只手抱住肘关节，见泽泽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不禁菀尔。
“水，吃药用的。”
“哦。”泽泽回过神来，放下药盒出去取水。
“看这说明，成人1至2片，吃2片吧。”泽泽放下水杯，打开药盒。
“嗯。”
“这体温还……”
“不用管它，先把药吃了吧。”
泽泽抠出两片药，把水递给了小凡，又把药片依次放入小凡嘴里服下。
“多喝点水吧，你出了好多汗！”说到这里，泽泽转过身又去衣柜里翻衣服，“等量完体温，先把睡衣换了，身上穿的这套都湿了。”
“嗯。”小凡应着，抽出了体温计，对着灯光看了看，“39度6。”
“我看看。”泽泽拿过体温计，对着灯光看了半天，“你夹住了吗？我怎么觉得特别烫？”
“你若不放心，我一会儿再量一遍。”
泽泽将体温计用力甩了两下，放回到笔袋中。帮小凡换好了睡衣，安置她躺好，掖好被子，自己则默默地坐在床边。
“我这药也吃了，水也喝了，怎么着也得一个小时以后才能见效。我们设个闹钟，你也休息吧，这么熬着也没用。”小凡说着将身体挪到自己那一边。
“我不放心，也睡不着。你安心睡吧，我看着你。”
“……我……”小凡欲言又止，看了看泽泽，默默地闭上眼睛，蜷缩了一下。
泽泽的心也跟着缩了一下。
从来，她都是直眉瞪眼地博取他的呵护，不给就豪夺。如今，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不，是已经受伤的小鸟，却自己舔舐羽毛……
一直让她改错，可错，真的在她吗？
卧榻之侧的这个人，是陆芸的细作没错，但她更是自己忠贞不二的死党。
这段时间，我只念及自己遭遇窥探和监控的尴尬与委屈，却忘了她才是这个家里最势单力孤、左右为难的那一个！
泽泽默默地设好闹钟，关了灯，靠着床头半躺半卧。手臂搭在小凡的头顶，仍能感受到烘热。
小凡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朝着他的方向。
泽泽的心头一阵悸动，眼鼻发酸。他缓缓地向下滑动身体，侧身将小凡的头揽在腋下，一手搂着小凡的肩，一手拢着小凡的背……
还没到设定的时间，泽泽提前关闭了闹钟。
小凡睡得很沉，呼吸也很均匀，不用量体温也知道温度降了下来。但泽泽还是不放心，小心地将温度计夹到小凡腋下，固定好胳膊。
借着感应灯的光亮，泽泽翻了翻小凡的笔袋。里面还有感冒药、腹泻药、创可贴、蚊虫叮咬药水……没想到这个小药包还真救了急，不然这大半夜的，还说不定怎么兵荒马乱呢！
时间差不多了，取出温度计，拿到卫生间里对着强光看了半天。挺好，37度8，体温算是控制住了！
放好温度计，泽泽长出了一口气，小心地躺下，看着熟睡的小凡，困意袭来，未等灯灭，一秒入睡……
清晨，泽泽正在准备早饭，一双小手从后面伸过来，交叉贴在泽泽的胃部，很温暖。紧接着，后背上又贴了一片，热乎乎的。
“饿了吧？”
“嗯。”
“煮好了小米粥，拌凉菜大约需要五分钟。你是洗完澡吃还是这样臭乎乎地吃。”
“……臭乎乎地先吃一半，洗完澡再吃另一半。”
泽泽无奈地笑笑，真是多此一问。
“驮”着小凡，泽泽盛了多半碗米汤，放到餐桌上。
“喝完这个米汤先量体温，然后洗澡。旭阳刚刚来电话，他也感冒了，鼻音很重，问你怎么样，我给你请假了。”
“唉，昨天沈莹家里出了急事，旭阳哥哥便让我跟他去顾问单位。查验现场时，他们那个仓库比外面还冷，他们的员工穿得多，我们却被冻傻了！”
“以后别硬扛……我也会跟旭阳说。”
“哦。”小凡应着，心里却在思忖，旭阳哥哥听了会怎么想？
……
测过体温，37度6，还是不能大意。不过冲了澡，吃了饭，人还是精神了许多。
泽泽十点钟要见个客户，吃过饭便靠在沙发上翻看资料。
小凡则在厅里进进出出，晃来晃去。
泽泽瞄了她几眼，心里偷笑。见她又溜达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小凡见了，嘴角漾起微笑。她低垂着眉眼，扎着双臂，蹑着脚晃了过来，靠着泽泽坐下。扭头瞥了瞥泽泽手中的资料，还有好几页呢，索性将头一歪，倚在泽泽的肩上，再眯一会儿。
泽泽坚持看完了最后几页，把材料放到一边，侧过身把小凡搂在怀里，感觉像抱了个小暖炉。抬手拭了拭额头，还是热。
“你不是神医吗？怎么昨天烧成那样都不知道吃药？”
“好久没发烧了，就没往这上想。”默声靠了这一会儿，小凡竟又有些迷糊。
“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还行吧，就是全身关节疼，我就喝了点姜茶，泡了泡脚，以为这样就能扛过去。可后来还是难受，就想看看视频打发时间，没想到竟睡着了。”
“你这一睡体温升那么高，要是我不在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难受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想快点见到你……”小凡的声音很低很轻，断断续续。
“谁说我回来就一定管你？”
“那你还不是管了？”
“……如你所说，看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暂时休战。”
“暂时？时限呢？”
“退烧……退到 37度……呃……36度5。”
“我要是一直退不到呢？”
“那就一直休战……但你也得一直待在家里养着！”
“哦……那么时限就是明天早晨……现在还是休战期。”说完，小凡将双腿收到沙发上，扭身趴在泽泽怀里。
“这招儿没用！你的问题不解决，冷战就不会结束！”泽泽一边说，一边轻抚着小凡的后背。
“快了，快了结了……”
“了结到哪儿了？”
“事业线已了结，反正现在你工作上的事我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了；子嗣线也快了，你都不理我，她也不用掐着排卵期逼你进补了；我还跟她说，感情线也快崩了，她那孙子等下一个女人来生吧！”
“最后一条她不会信的。”
“她信不信不重要，我自己信就行。神仙斗法，凡人遭殃，我这肉身凡胎，哪经得起你们两头儿虐……我不会跑吗？”
“……你往哪儿跑，嗯？”泽泽俯下头，用下颏摩挲着小凡的头顶。
“天地任我行！”小凡字正腔圆。
泽泽用下巴啃噬着小凡的头顶，再一会儿，就能啃出半亩良田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用力地搂紧了小凡，掷地有声地说：
“……好……那就说定了，君若仗剑走天涯，我做白马伴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