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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太子府

    朝鼓声传来时,虞怀苏早早就醒了,她换上了郑容禾给她的那套衣裙。平日里她粗布衣裳穿惯了,换上云锦才知道什么叫作天壤之别,云锦实在是舒适太多了。

    她收拾妥帖后,便坐在房中等着宋安来找她。

    果然不多时,宋安便来了。她一进门便见到虞怀苏端坐等候,已换下了昨日那身看不出颜色的粗布旧衣裳,一身淡雅云锦衣裙将她衬得更加娴静文雅。本就气质脱尘的她,此刻文雅的如同一本诗书,与后宫一众妃嫔女眷截然不同。

    宋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虞姑娘起的可真早,我来带你去宣政殿旁候着。”

    虞怀苏点点头:“方才听到鼓声便醒来了,生怕误了事情。”

    宋安轻笑道:“来得及,咱们现在过去正好赶上下早朝。”

    “好,还要有劳宋女史带路了。”

    宋安在前面带路,她走得很快,路途却算不得近,虞怀苏在后面紧紧跟着,唯恐一个转弯就与她走失。

    昨夜进宫时天色太暗,未曾好好看看这座皇宫,这里到处都是朱墙琉璃瓦,晨光洒在上面更显金碧辉煌。即便是在盛安城富贾王夫人家,也不曾见过这般富丽堂皇。

    赶到宣政殿时,早朝还未结束,宋安带着虞怀苏在偏殿外等候。本以为早朝会很快结束,可等得虞怀苏双脚都冻麻了,宣政殿内仍旧在据理力争。

    西偏殿的门突然打开了,门内走出一个身着粉袄的小宫女,她向宋安与虞怀苏行礼:“宋女史,贵妃娘娘请二位进偏殿等候,里面暖和些。”

    虞怀苏与宋安对视一眼,她并不知该如何应对。

    宋安屈膝回礼:“多谢贵妃娘娘。”

    小宫女侧过身:“二位请随我进殿。”

    踏进偏殿,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吹了许久的双颊微微发热。隔着薄纱幔帐,有一美人正位上端坐,轻裘霓裳,粉面娇羞,见之过目不忘,美得令人沉醉。

    这便是当今宠冠六宫的贵妃,有这般美色在怀,眼中心中全都是她,又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呢!

    虞怀苏见到她这一刻,突然理解了昏庸的君王。可昏庸的是皇帝,是他身为一国之君沉溺美色而不能自持,是他荒废朝政才令国势颓败,又怎能将罪责怪给美人呢!

    祸国妖妃,可美人本无罪。

    小宫女通秉:“贵妃娘娘,宋女史将画师带来了。”

    宋安朝贵妃行跪拜礼,虞怀苏也学着她的样子行礼,宫中规矩很多,她不敢出一丝差池,稍有差错就是死路一条。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出宫,与老师和喜妹团聚。

    “见过贵妃娘娘。”

    “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宫女将那层薄纱收起,贵妃的容貌也清晰起来,五官艳而不俗娇而不腻,远远看去仿佛一尊玉人,肤如凝脂便是如此了。贵妃轻摆柔夷,声音很淡:“起来吧。”

    虞怀苏和宋安二人站起身,宋安却并未抬起头,虞怀苏见贵妃正打量着自己,她朝贵妃微微福身。

    贵妃唇边漾着浅笑,笑得若有似无,眼眸明亮却如一潭死水,死水之下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殿内生了暖炉,早朝还要有一会儿,先暖暖手吧。”

    她和宋安齐声道:“多谢贵妃娘娘。”

    贵妃身旁的侍女搬来两张椅子,让她和宋安坐在暖炉旁,又为二人看了茶,她们守着暖炉很快便驱散了浑身的寒意。

    贵妃看着眼前这个娴静女子,心中竟然一片安宁。自她进宫以来从未有过这般宁静,若是这样的女子作画,应是能做到形神兼具。

    她看向宋安与虞怀苏问:“还不知画师名姓?”

    虞怀苏站起身回答:“民女名叫虞怀苏。”

    “哦?不知是哪个虞?”

    “民女乃是孤儿,幸得恩师收养,姓氏便是用了南虞国号中的虞字。”

    “原来如此!”

    “正是!”

    “看你年纪还轻,作画几年了?”

    “民女自幼跟随恩师学习,画美人图方四年,只是为皇城中几家女眷夫人作画。收到圣谕之时倍感惶恐,担忧自己画技不足,难以绘出贵妃娘娘一分神貌。”

    贵妃垂下眸子,清浅笑着:“不必惶恐,你只需安心作画便好。”

    过了好一会,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宣政殿的内侍总管陈檀前来禀报。

    “贵妃娘娘,皇上退朝了,正在宣政殿。”

    侍女打开了门,贵妃应道:“是,有劳陈公公了。”

    贵妃站了起来,虞怀苏和宋安也赶忙站起来,候在偏殿两旁。贵妃走向宣政殿,虞怀苏和宋安二人跟在后面。

    宣政殿外不少大臣正走下台阶,各色官服交错行走,殿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并未穿官服,可仍旧贵不可言,将一身精良锦袍穿得英挺而倜傥。一众规矩古板的朝服在他身旁错落经过,他站在那里任尔东西。

    走在前头的陈公公停下脚步,向那男子躬身行礼,称他为太子殿下。除了贵妃外,一行人也纷纷向他行礼,虞怀苏也不例外。

    “免了。”

    太子高廷扫了一眼众人,一眼便看到那个平民打扮的女子,她虽然也像模像样的行礼,可她实在太过特别。她站在宫人女子之中太过显眼了,就像混在一本本儒学中的一页诗。

    众人起身,他也看清了女子的模样,素到极致的一张脸,不施半点粉黛,眉眼柔和透着文雅之气,可不卑不亢的气度又显得格外坚韧。这实在有些矛盾,可杂糅在她身上却不见丝毫突兀。

    就像莲花,在尘世中打了滚,依旧是一身干净脱尘。

    陈公公道:“太子殿下,陛下请贵妃娘娘和画师到宣政殿作画,奴才前来恭请贵妃娘娘。”

    高廷应了声好,又看向贵妃,颔首道:“贵妃娘娘,父皇正在宣政殿。”

    贵妃始终带着浅笑:“失陪了,太子殿下。”

    贵妃带着一众人进了宣政殿,虞怀苏走在贵妃身后,她一抬眼便与太子对上了视线,他的视线仿佛可以穿透人心,她害怕失礼冲撞了太子,赶忙垂下眼帘,不敢再乱看。

    经过太子身旁时,她的心都悬了起来,一直走到宣政殿门前才放松下来。

    当她踏进大殿,这颗刚得放松的心再次紧张起来,宝座之上坐着南虞天子,他身穿龙袍头戴冠冕,九五至尊极具威严。

    皇帝高渊本是先皇次子,后因先皇嫡长子高鸿被废黜,他才被文臣举荐封为太子。先皇驾崩后,高渊即位称帝,高鸿则被发往南方酷热之地,封为广王。

    广王在朝中未有半分官职,一家老小除了其子高彦修,谋得一个闲散官职,然而也并无实权。

    广王一家在南方二十二年,当今皇帝也在位二十二年,如今已年至四十有四。岁月将帝王霸气变得内敛,纵然不动声色,也令人为之畏惧。

    进入宣政殿后,贵妃向着高渊屈膝行礼,他急忙走下高台,扶起贵妃后一同坐了回去。

    虞怀苏跪在地上,随着贵妃向皇帝行跪拜大礼,待皇帝与贵妃坐回龙椅后,他才免去众人礼数。

    众人起身,侍女与公公退至大殿两旁,余下虞怀苏和宋安二人站在殿中。

    宋安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贵妃娘娘,这位便是画师虞怀苏,于昨日深夜进宫,现来为贵妃娘娘做美人图。”

    高渊道:“辛苦宋女史了,你先回尚仪局当值吧。”

    宋安微微福身,领命后便离开了宣政殿。

    宋安走后,皇帝再次开口:“抬起头来。”

    贵妃柔声道:“虞画师抬起头来。”

    虞怀苏闻声抬头,她才看清龙椅上的天子真容,皇帝已至中年,有着与太子相似的轮廓,只不过容颜已老,满脸疲态。

    他正拉着贵妃的手,有身旁肤如凝脂国色天香的贵妃作比,更显得他苍老了。

    “听闻你擅长做美人图,朕见你年纪轻轻,如何能画出贵妃美丽?”

    虞怀苏听到皇帝的质疑并未想着如何证明自己,反而最先想到的是郑容禾临行前的教导,谨言慎行!

    她冷静上前一步,恭敬回话:“陛下,贵妃之美国色天香,美在神韵,美在世间罕有,单凭一张纸几笔墨描摹,也过于死板。陛下想要为贵妃作画,并非只是要一张毫无生气的画,而是想要看到这张画时想起贵妃的美。”

    高渊大笑起来,他对虞怀苏的回答极是满意,他也相信她一定可以为贵妃画出一幅好画。

    贵妃深深看了一眼虞怀苏,她有些意外,殿前这个平民画师冷静思沉,皇帝刁钻问话,都处理的滴水不漏。

    同样的问题,皇帝不知已遣散了多少画师。有一点她说的不错,皇帝要的不是画的多么相像,而是要他心中的贵妃之美。

    高渊再问:“那你又要如何画出来?”

    虞怀苏立即跪下行礼:“请陛下先恕民女无礼,民女才能回答。”

    高渊大手一摆,应下了虞怀苏的请求。

    她依旧跪在地上,抬头直视皇帝,毫无惧色。“民女想问,陛下眼中的贵妃究竟是怎样的。”

    高渊脸色一凝,贵妃也为这个民间女子捏了一把汗,赶忙开口润色:“陛下,臣妾也想听听看。”

    她紧紧盯着高渊脸上神情转换,不敢错过一丝一毫,唯恐他一念之下杀了这个平民画师。这个画师冷静又大胆,竟然反问皇帝,看来她还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高渊并未动怒,反而轻笑道:“你是入宫画师中唯一的女子,也是唯一问朕问题之人。你很大胆,若你能为爱妃作出美人图,朕便不再追究你今日之事。”

    闻言,贵妃放下心来,皇帝同意了这平民女子留下作画了。

    殿中,虞怀苏依旧跪着,她几度叩首谢恩:“多谢陛下开恩。”

    贵妃道:“虞画师,快起来吧。”

    虞怀苏站起身,颔首而立。贵妃又道:“你现居何处?”

    昨日进宫已是深夜,今早来宣政殿天又未亮,她并未注意自己所住院子的名字。她有些为难,低着头回:“回归妃娘娘,民女对宫中陌生,加之夜里昏暗,因此并不清楚。”

    贵妃轻笑一声:“本宫倒忘了这回事了。”她转头对皇帝道:“陛下,想必虞画师住的偏远,为臣妾作画日日往返难免奔波,不如将她留在臣妾身边如何?”

    皇帝垂下眼帘,沉吟片刻才开口:“如此恐会惊扰爱妃,朕倒有一个好去处。”

    贵妃知道君意已决,便不再出言相劝:“全凭陛下定夺。”

    皇帝看着殿中女子道:“你奉命进宫作画,理应在宫中画院暂住,可画院中全是男子,你可暂居东宫太子府上。”

    贵妃有些惊讶:“陛下,虞画师恐怕还尚未嫁娶,不如将她安置在后宫女官之中。”

    “爱妃,女官住所多是杂乱,人多眼杂难免纰漏,不可!”

    她垂下眸子道:“臣妾明白。”

    住在哪里由不得虞怀苏说什么,她知道贵妃为她几次争取,却不能左右帝王之意。在南虞,哪里轮得到女子说话,即便是贵妃也不行。

    贵妃对她道:“虞画师,你将作画所用之物告诉玉萍,由她同你置办。今日你先回太子府,待准备齐全后再行作画。”

    虞怀苏福身道:“是,多谢陛下,多谢贵妃娘娘。”

    皇帝道:“既然爱妃决定了,也好。陈檀,你传口谕到太子府,一并送画师过去,画师暂住这些时日,命太子每日带画师来宣政殿为贵妃作画。”

    陈公公躬身领命:“是,陛下。”

    各自领了皇命,皇帝与贵妃离开了宣政殿,贵妃侍女玉萍带我到画院中置办笔墨等物,而陈公公因要送虞怀苏到太子府,也随后也去了画院之中。

    画院见陈公公与贵妃侍女一同过来,便丝毫不敢怠慢,即便虞怀苏只是民间画师,还是一介女流。

    正因如此,虞怀苏很快选好了作画所用之物,一齐交给了玉萍,她抱着东西回了贵妃身边侍奉。

    陈公公先是交给了虞怀苏一个信函,他嘱咐她信函需单独查看,因为这是皇帝特意交给她的。

    虞怀苏接过信函,小心收进袖中,未有丝毫懈怠。

    ————

    一路有陈公公随行,将虞怀苏送到太子府,并将皇帝口谕传达给太子。一行人立在在太子府门前,很快太子出来相迎,随后撩袍跪下接旨。

    陈公公开始宣读口谕:“朕寻画师为贵妃作画,今令画师暂住太子府,命你日日携画师入朝为贵妃作画,画师乃是宫中贵客,需以礼相待之不可有怠慢。”

    太子叩首谢恩:“遵旨!”

    陈公公赶忙扶起太子,满面恭敬笑容:“太子殿下,快快起来,奴才奉命将虞画师带来太子府,这些时日还要劳烦殿下了。”

    虞怀苏朝高廷行礼:“民女虞怀苏见过太子殿下。”

    高廷垂眸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明明在向自己行礼,却毫无卑微之感。

    “免礼。”

    虞怀苏直起身,垂首立在一旁,不敢有逾越。

    “陈公公,不知贵妃这美人图几日完工?”

    陈公公微微一笑,有些为难:“回殿下,这奴才也说不准,这画呀还要看陛下满意与否。”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向虞怀苏。

    高廷转眸看向虞怀苏,眼中是不可捉摸,勾唇浅笑:“看来要倚仗虞画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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