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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盛景(四)

    车辇突然停下,外面传来柳南星的声音:“殿下,到了。”

    高廷勾唇浅笑,拨开绣帐做了个请的手势:“拓跋王子,请。”

    拓跋应乾跳下马车,高廷也弯腰走了出去,虞怀苏走在最后。马车停在一处雕栏画壁的高楼前,这座高楼名曰月华摘星,足足有十五层高,每一处都挂满灯笼,足矣俯瞰整个上元夜街景。

    虞怀苏仰头打量着面前高楼,瞥了一眼高廷,她不明白为何会带拓拔应乾来这个地方,明明说画中不透可露任何舆图信息,他却让拓拔应乾登高亲自观看。

    高廷察觉到她的视线,余光睨了她一眼,转而为拓拔应乾介绍起来。

    “拓跋王子,这座楼名曰月华摘星,是陛下为南虞祈福所建,这里也是最佳观赏之地,最上面六层供奉着南虞历代帝王,因此只能在第九层观赏。”

    “悉听尊便,殿下。”

    “好。”

    月华摘星楼的门被打开,门内站着一个老太监,见高廷驾临,毕恭毕敬跪下磕头行礼。

    “太子殿下,第九层已为您打扫干净了。”

    高廷微微俯身:“老公公,快请起,有劳了,本宫自己上去便可,你不必伺候了。”

    “是,殿下。”老太监退下。

    楼内十分安静,只有四人踩在楼梯上向上的脚步声,楼梯旋转向上,直通第十五层。高廷走在最前头,在第九层停下,踏上楼板。

    高楼四面都设有楼阁露台,正南方能够直接观看到满城烟火,突然天际绽放出各色绚丽烟花,短暂绚烂后重归夜的虚空。

    四人走到露台上凭栏眺望,除了漫天烟火什么也看不清,此刻整个盛安城都是亮如白昼,根本分不清街道河道或是亭台楼阁。

    高廷问:“拓跋王子如何?这里观赏是不是更美?”

    拓拔应乾双手撑着雕栏,眼前被烟花照的一片亮白,绚烂光彩如何也照不亮他的眸子,手指紧紧扣住了汉白玉栏杆。登楼之前他就该想到的,高廷绝不会轻易让自己俯瞰到盛安城。

    他用极尽平静的声音,咬牙道:“这里的烟花美极了。”

    烟花再次乍起,高廷映着漫天绚丽看向虞怀苏,朝她勾起嘴唇,笑得狡黠。烟花落寞,他的笑意消失于骤然而降的短暂黑暗中。

    “虞画师,你可要仔细记住今夜所见,拓跋王子所求的盛安城上元盛景图就全靠你了。”

    “是,殿下,民女没有忘记此行目的。”

    “如此便好。”

    站在月华摘星楼第九层,她已经将画面构思在脑海中,既是盛景便要盛大绚烂,要有写意之美,而非真切写实。

    将拓拔应乾送回鸿胪寺后,已临近子夜,便直接返回了太子府。虞怀苏下了车辇后一言不发,大步朝自己客房走,甚至都不曾给高廷辞别。

    高廷微微挑眉,回身看了一眼柳南星,无声诉说虞怀苏的突然转变。

    其实并非是虞怀苏胆大失礼,而是她忘记了,沉浸在方才所见绚烂之中,急于把它展现在画纸之上。

    轻水听到开门声,便过来查看,见到虞怀苏正不停的在房中踱步,忙追问缘由,虞怀苏并未回答,而是让轻水取来纸笔颜色。

    轻水寻找作画之物的事,高廷也知晓了,他命柳南星将东西送到轻水手中,并未过去打扰她。

    虞怀苏拿到纸笔时,立刻摊开纸笔,轻水只为她研了墨,其余的不敢上手,害怕越帮越乱。

    她提笔点墨,闭上眼将心中的画面定格在眼前,再次睁开眼,没有片刻犹豫,下笔泼墨动作行云流水。她画的聚精会神,谁也不敢打扰,一旦思绪被打断,那么整幅画都可能作废重来。

    轻水坐在一旁静静陪着,看到高廷出现时,她要向他行礼,却被高廷制止了。

    高廷就站在门外,看着虞怀苏下笔如有神,始终没有进来。朝鼓响起时,他返回寝殿更衣准备上朝,而虞怀苏恍若未闻一般。

    待高廷换上朝服再过来,那副画正摊在桌上,房中只有轻水正在收起笔砚。高廷走进房中,画上墨迹未干,环视一圈并未在房内发现虞怀苏的身影。

    “虞画师去哪了?”

    轻水抬起手四处张望,疑惑道:“方才虞姑娘停笔就叫奴婢收拾,一不留意怎的人也不见了……”

    “你好好照顾虞画师,这幅画晾干墨迹再收好,转告她今日讲学本宫会替她告假的。”

    “是!殿下。”

    高廷朝卧房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门外车辇已在候着,高廷走出太子府登上车辇,挑开绣帐却瞧见里面睡着一个人。那人脸上淡妆已经洗净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素净,靠着车厢正睡得很沉。

    高廷弯腰走进车辇,轻轻坐到了虞怀苏身旁,不忍打扰她,只好轻声吩咐车夫:“今日走稳一点。”

    “是!”

    车辇开始缓缓行动,一晃动虞怀苏便枕在了高廷肩上,高廷侧眸看着窝在肩头的她,沉睡时仿佛一头幼兽,时不时朝他靠近一点,而他并没有推开。

    车辇在东门停下,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殿下,到东门了。”

    高廷应了一声,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垂眸看了一眼睡在自己怀中的人,视线只看到她的粉唇,头正枕在他的颈窝处,一吸一呼都喷在他脖颈肌肤上,酥酥痒痒的。

    “虞画师,虞画师……”

    他轻声叫她,试图唤醒她,而她只在睡梦中回应,搭在腿上的手捏了捏衣裙,抬手轻轻拍她的脸。

    “虞画师……”

    睡梦中虞怀苏听到有人喊自己,她猛然惊醒坐直身子,梦中的她竟在学堂中睡着了。

    “王太傅,我不是有意睡着的。”

    她打量一周,发现自己身在车辇之中,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真的在学堂睡着了。她弯腰趴在腿上,揉着太阳穴回眸,竟发现身着紫袍的太子正冷着一张脸,这下虞怀苏彻底醒了。

    “得去国子监了!”

    “不必去讲学了,本宫替你告假。”

    高廷丢下话,而虞怀苏还来不及反应,他便跳下了车辇,掀开帘子想要喊他,他早已走进宫门内。

    虞怀苏悻悻然放下帘子,对车夫道:“劳烦送我回太子府吧。”

    “好,姑娘坐稳了。”

    突然被太子告知今日不用去讲学,心中竟觉得空落落的,毕竟她除了进宫给贵妃作美人图那几日外,还不曾停止过讲学。面对一整日空闲,她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她突然想起城外的学堂,她想回去看看,想老师、喜妹和梅兰竹菊四个丫头,想那十个不知何时就会休学的学生。

    其中最担心虞怀苏的便是郑容禾和喜妹,自她被郑容禾收养起,郑容禾眼中就是浓重的哀伤,温和的躯壳之下也是哀伤,这种哀伤是如何也不能平息的。

    虞怀苏并不清楚郑容禾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致使她如此沉重,她也并不想让郑容禾过分担忧。

    可她如今在皇城深宫,一切都有规矩教条管束,由不得她做主。

    ————

    远朝村的学堂刚讲完一堂学,正有十几个小姑娘在院中嬉戏玩闹,木屋前站着一大一小,小的扶着大的,二人脸上尽是忧愁。

    郑容禾轻叹一声,目光停留在南面入村的道路上,几乎望眼欲穿。

    喜妹心中也满是担忧,却还安慰着郑容禾:“老师别担心,虞姐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那样聪慧过人,一定会平安的。”

    郑容禾点点头,愁容依旧不散:“我知道她聪慧,可这走了已有半月余,的确时间久了些。”

    喜妹皱起眉,不知如何再安慰了,毕竟这些话已经对郑容禾说了太多次了,也太久了,说得多了,自己都没底气了。

    她也一同陷入了失落,忽然间想起一个人来,此人或许多少能知道虞姐姐的消息,至少比在学堂中枯等要好一些。

    “老师,咱们要不要改日进城却问问那位王夫人?她能向宫中举荐画师,那定有相关的人脉可以打探消息。”

    郑容禾枯寂的眼中出现一丝光亮:“有些道理,明日我不讲学了,进城去找王夫人问问看,若是她愿意帮忙就太好了。”

    喜妹有些不放心:“好,明日我陪老师一起去。”

    郑容禾摇了摇头:“家中还有梅兰竹菊四个小丫头,你若陪我去便没人照看了。”

    喜妹失落的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郑容禾吃过清粥后就赶往城中。她已有十余年不曾涉足盛安皇城,见城中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不由感慨,原来当今皇帝执政二十二载也不过如此。

    郑容禾听虞怀苏讲过,那位王夫人家中是富商贾,更是名门氏族,夫婿还是招赘入了王家,王夫人身份定是尊贵。

    南虞的名门氏族原本有五家,如今只剩王李崔卢四家,住在皇城中的很多,可在皇城生根经商的只有王氏一族,而王氏本宅就在盛安城东南方。

    去往王氏本宅的路上,正一辆华贵的马车经过,马车左右各有三名带刀侍卫随行,街边百姓纷纷让到路两旁躲避,架势十分骇人。

    马车缓缓驶过,行人聚在一堆开始议论着车上之人。

    “这是哪位大人物啊?这么大阵仗。”

    “不知道,指不定是什么皇亲国戚呢。”

    “你们可别乱说了,若被那些侍卫听到可没好果子吃。”

    “你倒是快说这是谁呀?”

    那人谨慎的看了一眼走远的马车才开口:“这马车中坐的可是当今陛下的国舅爷,这皇城内除了太子,还有谁能与之抗衡啊。”

    “竟是那妖妃的兄长,我看也不是个好官。”

    “你快闭上嘴,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随即众人作鸟兽散,只留下郑容禾愣在原地,神情空洞的难以名状,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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