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

    正当顾若雪陷入甜蜜的幻想中时,车窗外传来两声轻轻敲击的声音。

    顾若雪闻声看去,只见楚云英气俏丽的脸庞出现在马车外。

    “阿雪”

    楚云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腰间配着一柄宽刀。见顾若雪头看向她,便朝顾若雪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微笑。

    “云姐姐,你怎么过来了”顾若雪好奇地向外探身,看到远处本来排列有序地禁卫军开始分散出去。

    “快要出发了,我们头儿让几个领队带人分别守卫各位贵人和大臣们。别人来你这里我也不放心,便让他行个方便,把我派到这里。顺便还能可以与你聊天解解闷儿。”

    “太好了!阿雪方才看到云姐姐和禁卫军一起,还遗憾没法跟你同行呢”

    顾若雪看向车窗外的队伍,隐隐有前行的趋势。

    “云姐姐,你到马车里来吧,外面的日头太大了。”顾若雪看着外面的日头,又看了看楚云脸色一抹暗红,有些心疼她。

    “是啊楚姑娘,马车里有奴婢准备的点心和水果,还有泡好的茶水,您可以到车里陪我们家小姐说说话。”

    楚云听到她们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旁边骑马跟随就好,比起在马车里,我还是更喜欢在外面。况且队伍都会走走停停,不累的。”

    顾若雪看着云姐姐脸色的笑容,也深知她性子如此,向来爱自由自在地随心,便不再强求。

    顾若雪从桌子上拿出一块绿豆糕,伸手递出窗外。

    “蕊心从御膳房讨来的一些糕点,都是十分美味的,阿雪想姐姐肯定也爱吃”

    楚云接过糕点,品尝了一口,英气的眉眼瞬间染上了笑意。

    “嗯!是不错!还是阿雪记得我的口味哈哈哈哈”

    幼时贪吃一同被奶娘教训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她俩相视一笑,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念与释然。

    夏日酷热的阳光过于恶劣,几乎要穿透马车的屏障将人灼伤。同行的都是贵人,即使是坐在马车中,也不愿意一直暴晒在日光下。所以到了阴凉地,都会歇上好一会,一路上队伍走走停停,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了行宫。

    马车队伍走在一条蜿蜒小路,径直通向一片灯火通明的雄伟壮观的行宫。远远望去,群山环绕下的宫殿楼宇,虽没有皇城中看着贵气豪华,但立于山野之间,犹如暗夜中的海市蜃楼,格外令人惊叹。

    “阿雪,前方便是行宫了。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危险,如今快到地方,我也要去禁卫军那里领差事,便不陪你进去了。”说罢,她又往马车内探了一眼,对蕊心道:“蕊心,照顾好你家小姐,有什么事情随时来禁卫军这里找我!”

    “哎!楚姑娘放心!”

    楚云点了点头,便打马往队伍的后方去。顾若雪正看着她的背影,便听到马车另一边传来小德子的声音:“顾娘子,行宫就在前方,管事太监奉命吩咐前方阶梯过多,不适合马车行驶,劳烦贵人们走几步路。奴才这就扶您下来!”

    顾若雪应了一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便扶着小德子的胳膊下了马车。

    “小姐坐的不舒服吧”蕊心看着顾若雪的动作,关心地问道。

    顾若雪点了点头,看向前方缓慢前行的拥挤队伍,微微跺了跺脚。

    “许是坐太久了,下来走一走刚好缓解一下”

    “辛苦顾娘子了,再走几步路到行宫,便可以好生休息休息了”小德子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路,“顾娘子和蕊心姑娘慢些随奴才来,注意脚下!”

    顾若雪一手扶着蕊心的胳膊,一手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离错落的宫殿愈发近,前面的人群也逐渐分散。

    他们终于走下了最后一个台阶,还未来得及调整呼吸,等在台阶旁的管事太监便上前道:“给娘子请安!奉皇上皇后圣谕:今日天色已晚,各位贵人舟车劳顿,各自用晚膳后便好生休息吧。今日不必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了,晚宴推迟到明日再举行。”

    “那请问公公,我们娘子住在哪个宫中呀?”蕊心忙问道。

    管事太监便派身后的小太监递给小德子一块牌子。

    “各位贵人下榻的宫殿已经分配好,小德子拿着这块牌子带顾娘子先去休息吧”

    “是!”小德子双手接过牌子,转身道:“顾娘子,请随奴才来。”

    今日颠簸了一路,顾若雪也感觉到格外乏困。撑着疲惫的身子到了寝宫,愈发觉得没有胃口,便吩咐小德子跟其他下人各自收拾,在蕊心的伺候下洗漱后便沉沉睡去。

    或许是太累了,一夜无梦,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翌日清晨,顾若雪的思绪仍朦朦胧胧,便听到外间忙碌的身影。顾若雪把头埋进枕头里蹭了一会,意识逐渐清醒,猛然想起已经在行宫了。

    她连忙坐起身,轻声唤道:“蕊心”

    外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蕊心便转进里间。

    “小姐,起来啦”她讲放在一侧的鞋子拿到顾若雪的床下,起身扶她下床。

    “奴婢还以为小姐要多睡一会呢”

    顾若雪照例摸了摸肚子,小家伙还没醒,看来昨天也很累。

    “已经睡了一整夜,方才听到外边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天已大亮,我也不好意思再睡”

    顾若雪轻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皇上和皇后那边可有旨意”

    蕊心唤来等待的侍女,边伺候顾若雪漱口边开口道:“一大早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便过来挨个宫中传口谕,各宫贵人不必去请安了,等申时再去琉璃台参加晚宴”

    “好”顾若雪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手巾,擦了擦脸“我还是第一次来行宫,用过早膳正好先熟悉熟悉这里”

    蕊心也有些雀跃,“这京郊山间的行宫果然要凉快许多,奴婢一大清早起来就感受到空气格外清新”

    确实,山间的空气要比宫墙中凉爽清新许多。自进入暑季,加上有孕,每晚睡觉时顾若雪都会觉得格外闷热,夜间也会醒来多次。来到这里却没了这种感觉。

    之前的担忧和不安也被这些新鲜的变化盖去,顾若雪心情大好,抬脚走到院中,甚至觉得有了一丝凉意。

    “不愧是避暑胜地,我也觉得这山中的气息格外令人舒适”

    “小姐,你昨晚都没有吃东西,先来用膳吧。等吃过饭,奴婢再陪你到行宫其他地方逛一逛”

    也是,反正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也不急这一时。

    用过早膳,顾若雪起身摸了摸肚子,小家伙配合地踢了踢。

    “哈哈哈哈,小懒猪起来啦”

    蕊心好奇地凑过来,“小姐,是不是小公子踢您啦?”

    顾若雪点了点头,“从宫中换到京郊这边,小家伙肯定也能感受出来环境的不同。”她浅浅地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走吧,咱们带他去感受感受山间行宫的样子”

    小家伙可能也感受到了,在肚子里动地异常欢快。

    出了院门,顾若雪才发现几名侍卫守在门口,那几名侍卫见她出来连忙抱拳行礼。

    “顾娘子安”

    顾若雪颔首,心里想着,虽说皇上和朝臣们说着彰显国威,依旧在这种局势下行宫出游,但今日京中发生的事情总归是让他们起了警惕之心。看来不止自己这里,其他贵人住的地方也会安排护卫。

    “顾娘子是要出去?”领头的护卫问道。

    “嗯,屋内烦闷,我四处走走”

    “要不属下派几个人跟随顾娘子?”

    “劳烦护卫费心,不必了。我就在周围转转,有蕊心陪着”

    那护卫看了看她们,有些犹豫,“楚姑娘说,让我们保护好顾娘子你”

    “无妨,我就是看看风景,顺便去找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护卫听到她这样讲,才放下心来。

    顾若雪和蕊心顺着昨日来时的路边走去,才发现主路周围都是错落的院落,想必住的是其他贵人。她并不想与其他人接触,发现主路延伸出许多小道,便拉着蕊心随便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径。

    “对了小姐,昨日你睡下后,楚姑娘来过咱们院子。她说禁卫军会分到各宫护卫贵人们的安全。但是她奉命保护皇后娘娘,就住在皇后娘娘附近。她只能找几个身手好的,分在咱们院子里”

    “我说呢,难怪今日没有见到云姐姐”

    正说着,只见小径前方有一只小松鼠,顾若雪连忙噤声。那松鼠察觉到动静,飞一般地跑过草地,爬到树中间。

    看到拔着树干的松鼠可爱又疑神疑鬼的样子,顾若雪心中觉得十分好笑,更让她想起来京郊别庄李长山送自己的兔子。

    蕊心也发现了这个小家伙,拉着顾若雪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凑到她的耳边道:“小姐,我听说松鼠很喜欢吃松子,我们到那颗树下看看有没有松子,拿给它,估计小家伙就会愿意下来了”

    她们慢慢挪到树下,果然看到了两三个松子躺在地上。顾若雪捡起松子,慢慢地走到树前,伸出手掌,仰头看着小松鼠。

    “看,有你最喜欢的松子~”小松鼠看了看顾若雪,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松子。

    顾若雪把手掌又往前递了递。

    “呐,都给你”

    小松鼠犹豫地盯了一会她的手掌,正准备下来。突然看了眼小径那边,迅速爬到了树梢,消失在树叶间。

    顾若雪和蕊心见状连忙转过身去。

    却见那里站着李长轩和孙听琴,两人远远地看着她们。顾若雪顿觉尴尬,丢掉手中的松子,轻咳一声,便走上前去。

    “见过太子殿下”

    “顾娘子不必多礼”

    顾若雪微微侧身看向孙听琴,轻轻颔首,面带微笑。

    “孙娘子”

    毕竟离宫之前答应过皇后,与孙听琴的关系也不能太过僵硬。

    顾若雪抬头看向她,却发现她怔怔地盯着自己凸起的腹部,眼神复杂。

    顾若雪想起前些日子在宫中发生的事,顿时紧张起来,伸手护住肚子,警惕地看着她。

    蕊心也连忙靠近,紧紧盯着孙听琴。

    或许是她们的动作打断了她的思绪,孙听琴回过神来。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顾若雪正欲开口,只见她也微微颔首。

    “顾娘子,近日身子可好?”

    顾若雪感到一丝诧异,难不成,皇后的处罚真的有效?

    顾若雪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她也平静地回望,眼神里已经没有当日在皇后宫中的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淡,同样夹杂着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见她确实没有恶意,顾若雪也放松下来,缓慢道:“身体已经大好,多谢孙娘子挂念”

    “顾娘子如今身子中,孤曾听说,孕妇本就体热,大多难耐酷暑。如今来了行宫避暑,顾娘子可觉得舒适些?”

    “多谢殿下关心,昨日妾身入睡时便觉得这里不愧是避暑胜地,驱热舒心,凉爽而不冷冽”

    “那便好,恒王殿下为国守卫边境,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顾娘子和肚子里的孩子了。孤这个当弟弟也应当多加照拂,顾娘子那里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跟孤讲”

    李长轩看了看孙听琴的神色,又转头郑重地对顾若雪说道。

    “多谢殿下”

    “唉!”只听太子叹了口气,看着孙娘子,道:“恒王殿下不过比孤大了两岁,如今孩子都有了,真是羡煞旁人”

    孙娘子看了看他,又将眼神转向别处,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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