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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一)

    鸢凝依旧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而他们要找的真相,也已经水落石出,你爹爹,正是因为追白,才会身背罪臣之名于皇宫被害……”

    “不。”鸢凝忽然打断道,“这不是真相。”

    小年还想插嘴,忽然被纯纯一掌推开,他气血翻涌,口中一涩,竟吐出一小口血来。

    嘉陵皱眉道:“不是真相?你父亲确实死于追白,而大公主是追白的守钟人;你父亲在知晓追白的真相之后,为了百姓不惜选择献出生命,甚至抛下年幼的孤子,而大公主作为皇权执掌者,势必会优先保护朝远皇族的利益。你们二人无论如何来看,都势必水火不容,永世为敌。”

    “公子,我说的这些,想必你在南陵卫,应该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吧。”

    “可为何,自从我见到你那一刻开始,公子就在一刻不停地维护大公主?甚至到了方才,还不愿意接受真相?”

    “我实话跟你说吧。在街坊,是我让那些小孩划破你裤子、看你的追白纹的;万象茶馆的说书老头,也是我事先安排好的;青柳饭庄的事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从我故意订了那么大张桌子就能看出来,那晚我确实有找你的打算。公子也应该都发觉了吧?”

    “以你的性子,也不像是口是心非的人。不知公子能否,给我个答案。”

    鸢凝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佩剑:“我爹,没你们说的那么好。”

    话一出,时间就好似凝滞了一般。

    良久,嘉陵冰冷的声音划破沉寂:“什么意思?难道南陵卫的少主,不信自己的亲爹,不信把自己抚养长大的长老,却是信大公主这样一个……外人?”

    鸢凝想了想,刚欲开口,却冷不丁被她打断:“公子,你先不要急着告诉我结果。我觉得,你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我也……需要把我的所见所闻,告诉大公主。”

    “……好。”

    “小年,别装了,起来吧,纯纯那一掌的力道,顶多也就有点皮外伤。”

    于小年擦掉嘴角的血:“吗的……”

    嘉陵似乎又逐渐回到平常的样子:“走吧,眼下还有那几只邪灵没有解决呢。鸢凝,我先跟你说好了,大公主给我的任务归任务,但追白这件事,是我自己想做的,与她无关。”

    “好。”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一番谈话内容过于沉重,一行人往县令府走的路上,没有人开口,一片死气沉沉。

    嘉陵这一次出行,故意大费周折,连设三局接近鸢凝,理由其实很简单。

    她想知道多年不见的南陵卫少主李折鸢,如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参加夺去父亲生命的追白。

    如果说,鸢凝是一个为了给父亲报仇雪恨,为了在天下人面前给他讨一个公道,从而潜心修炼,忍辱负重,以摧毁夺去父亲生命的“追白”为最终目的人,那他为何还会参与追白,而且已经有了一大把的白纹功绩?

    又如果,他真的如刚刚所说那般,并不相信南陵卫百年来调查的结果,不信父亲的死是追白导致的,那究竟又是什么,成了他如此执着于、本该是仇人的大公主的原因?

    这一路上的死气沉沉,倒也符合眼前县令府如今的模样。

    嘉陵绕着破旧不堪的小小县令府审视了一圈,心绪终于从鸢凝身上拔了出来,惊奇道:“即使现在奇水镇邪灵横行,我也从来没听说县令去世的消息。这县令府如何会是一副人去楼空、年久失修的样子?”

    鸢凝似是完全就没想过别的事,非常自然地接道:“会不会乔迁了?”

    “应该不会。府衙不比寻常民宅,也不是想换就换的。若是实在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至少会向朝中汇报一声吧?啊,你们快看那个。”

    只见嘉陵指向横梁上一根奇怪的木头,欣喜道:“这根木头,叫‘镇风水’,是奇水镇县令府独有的设计。我说我怎么觉得眼熟,你们想想,那几个邪灵给我们修的客栈,梁上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根?”

    说罢,她又急急忙忙冲进满是灰尘的府内,鸢凝紧跟其后,只见她把胡乱摆放的家具物什一阵移动,顿时弄得满屋子灰尘乱舞。

    小年一边咳嗽一边苦道:“我的姑奶奶,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忽然听得鸢凝一声暗呼。

    抬眼望去,只见室内的陈设被嘉陵一阵挪动,县令府原本的布局渐渐显露出来,这一露不要紧,在场的几人却都大为吃惊,因这县令府的内置、厅堂走向,竟和早些时间他们被关的客栈,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那些邪灵,竟是按照这县令府的样式,给他们造了一座客栈。

    众人还在吃惊之余,嘉陵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随着一阵灰尘扬起,她托腮开始了思考:“薛凌薇,薛凌薇……纯纯,我怎么不记得奇水镇有这号人物,你有没有印象?”

    纯纯摇摇头,接着扯下那根发带,从百宝箱里掏出一本册子,开始努力翻找着什么。那册子当真长无边际,一头已被她扯出来老长,而另一头竟然还在那百宝箱里。

    “这是什么?”

    “哦,这是纯纯给我,也算是给她自己做的一本名簿。上面记载了自打她跟着我开始,我们遇见的、听见的所有人的名字和简单的情况。”

    小年讪讪道:“也就是说,你俩的确不是姐妹。”

    嘉陵翻了个白眼:“本来我也想演得久一点的,谁知道你家公子如此事出反常,我现在已经不得不改变了战略。”

    “有了!姐姐,是在奇水镇,但不是叫薛凌薇,是县令薛亦晴的琵琶,就叫‘凌微’。”

    嘉陵一听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是亦晴!没错,薛亦晴!他确实是个琵琶名家。”

    随即一波记忆汹涌地浮现在她心头,立刻将发现新线索的喜悦给掩盖下去。

    望着嘉陵愈发凝重的脸色,鸢凝不由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没错,奇水镇所属之县的现任县令是没有死,但是早在他之前的一位,薛亦晴,却早

    已逝去。而且,他的死,颇让人扼腕叹息。

    嘉陵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回脏兮兮的地面,把头深深埋进臂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小年望着看起来比鸢凝还要年轻的嘉陵惊道:“你今年贵庚了?”

    “我为大公主做事,她多少岁,我便也差不多。你难道不知道,朝远皇族和侍奉他们的

    人,都可活常人的一倍还多吗。”

    纯纯盯了他一眼,小年知道自己不能再插嘴了。

    “那时候,处处相传奇水镇出了个惊世的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精通武器锻造之术,且武艺高强,为人又极其仗义,这人便是当时的县令薛亦晴。”

    “正因如此,他也理所当然地参加了当时的追白。而他当时的白纹功绩,和现在的鸢凝公子相比,也是只高不低。”

    “所以,当时我受大公主之命,前来奇水镇,目的就是要会一会这位极有可能成为白王的青年才俊。但是我来了以后,很多事情,让我至今都印象深刻。”

    “据说,在薛亦晴成为追白之前,他在镇子里是很受各家各户、老老少少欢迎的。但是,在他成为追白后,事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这说起来还有些复杂。”

    她抬头,却正好看见目不转睛盯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的鸢凝,那目光就如同一个认认真真听母亲讲睡前小故事的孩子,心中某处忽然一软,她赶紧克制住,正色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明明‘来的最晚’,却‘得的最多’。”

    “和现在的你我不同,亦晴是在追白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才开始加入的。他这个举动,看似没什么,其实对于许多为了追白,已经掏心掏肝,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那些人一听薛亦晴也成了追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大家转念又想,他比我们要晚上一百年才开始,甚至连规则都还没弄清楚,这白王怎么也不会轮到他头上吧?”

    “可事实却是,不知是太有实力,还是运气太好,薛亦晴的白纹功绩疯了一般猛涨,连作为大公主特使的人都来到了镇子上,想要见一见这位年轻人。”

    “别的细节也无需多提,总之,这位年轻人,最终确实没有成为万众瞩目的白王。不仅没能成为白王,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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