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

    君云逸是在第二日夜半时分回来的,他心中记挂沈落颜,生生将原本三日才能处理完的事务压缩到两日完成。甚至不愿意休整一下,带着洛明赵全,连夜策马赶了回来。

    进了宫门,君云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风尘的衣衫,皱眉道:“赵全,先回圣宸宫。”

    闻言赵公公驾着马车转了方向,向圣宸宫行去。宫门阴影处的闪出一个人影,匆匆向着后宫方向跑去。

    漪兰殿内,楚欢往紫金香炉里添了一把香料,看向跪着的人,道:“你看清楚了?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跪着的太监忙道:“奴才看清楚了,就是皇上,只带了赵公公一个人,在内宫门口换的马车。那马车本来是往凤仪宫去的,只不知为何,没走出两步又转去了圣宸宫。”

    小太监说完久久没有听到声音,大着胆子抬头偷瞧去,却见那柔美婉约的欣妃娘娘正失神的盯着那香炉。

    楚欢回过神来,垂眸道:“行了,既然皇上回来了,那便按照计划行了。”

    小太监低声应了,从漪兰殿偏殿接了两个人向圣宸宫而去。

    沐浴过后,君云逸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想到一会儿便能见到沈落颜,周身更是一片舒心欢畅。

    赵公公就是这个时间来的,他本是去替君云逸取更换的衣衫的,此刻却是恨不能自己还在那京郊大营没回来。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你也想去军营历练一番吗?”君云逸瞥了眼缩在帷幔后的人影,轻斥道:

    被发现行迹,赵公公只能硬着头皮走来进来。君云逸系好中衣的衣带转身,这才发现赵公公身后还跟着一身材窈窕的女子。

    那女子有一张很美,自己却没有见过的脸。

    这不是御前的人,君云逸打量了她两眼便确定了这一点,皱眉道:“赵全,她是谁?”

    “她……她是……”君云逸微凉的声音让赵公公打了个激灵,短短一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在君云逸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那女子突然上前一步,道:“臣妾贵人郑氏,拜见陛下。”

    清泠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君云逸觉得要么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便是这个女人疯了。可是她疯了,赵全也疯了吗?

    君云逸长眸微眯,审视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身上:“朕并不记得后宫有一位郑贵人。”

    面对皇帝充满压迫的目光,郑思檀不慌不忙的答道:“臣妾是由皇后娘娘的懿旨册封的。”

    “皇后!?”君云逸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抵是出了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她说皇后。

    似乎是看出了君云逸的心思,郑思檀补充道:“是的,正是皇后娘娘昨日亲自下的懿旨。”

    君云逸僵硬的转动自己的脖子,看向赵公公。

    赵公公身子一抖,终是一咬牙道:“送郑贵人来的宫人正是凤仪宫的阿夏姑娘。”

    “皇后呢?”君云逸觉得自己不仅耳朵出了问题,嗓子也有了毛病,不然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般喑哑难听的声音。

    “阿夏姑娘说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还带了皇后娘娘一句话:娘娘说有郑贵人伺候皇上,她很放心,请皇上早些歇息。”

    赵公公在君云逸身边二十余年,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差事这么难当过。

    君云逸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好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默然良久才吐出字来:“好!很好!非常好!”

    赵公公伺候他多年,知他此刻已是怒急,腿一软便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郑思檀不知所措跟着赵公公的动作一同跪下,原本见到心爱之人的喜悦被这骇人的压迫压散开来。送她来的人告诉她,这样说皇上一定不会拒绝,还会很高兴,可为什么皇上现在样子好像很生气。

    君云逸缓缓闭上眼睛,将心底的沉痛压下:“滚出去!”

    君云逸的声音如同深夜的风一般,让人瑟缩。

    赵公公如逢大赦,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浑然忘记了要拉郑思檀一把。

    半响君云逸方才睁开了眼,却见郑思檀还捧着衣物跪在那儿,刚刚平静的心又烦躁起来:“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郑思檀也很纠结,她是想走的,可想起那位娘娘说过的话,却又动摇了。

    她犹豫再三,终是下定了决心,道:“臣妾伺候皇上更衣。”

    说着便将手中的衣物高举过头。君云逸看着那原本要穿去见沈落颜的外袍,俊郎的面庞上阴郁之气渐浓:“更衣?还有更衣的必要吗?”

    他猛的抬手掀翻了她手中托着的衣物:“出去!”

    郑思檀被他的动作所惊,却依旧跪着没动,思绪如同打结一般令她无法思考。忽然下颌上一痛,随之而来的力道迫使她抬起来头。

    君云逸凝视着这张如天山雪莲般圣洁的面庞,眸中墨色深深如阴云一般。他轻声道:“不走?是想留下来侍寝吗?”

    下颌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可抬头看见的却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俊颜,又让她舍不得。

    郑思檀压下心中的羞怯,含羞道:“娘娘说,侍奉君上乃是嫔妃本分,臣妾愿意……”

    君云逸眼中的暴风雪在听到她说“娘娘”两个字时瞬间爆发。

    他冷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猛的一把将她扯起向床铺走去。

    郑思檀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一股大力扔在了床上。随着着“撕拉”一声裂帛声在寂静的殿内响起,肩头便被沁心的凉意所包裹。

    君云逸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惊慌一般,面无表情的欺身而上,动作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那动人心魄的冰肌玉骨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用来发泄怒火的地方。

    郑思檀的恐惧和悔意在此刻达到了巅峰,以至于她多年后都还记得,那仿佛要将身体撕裂的疼痛和没有一丝温情的冷漠眼神。

    一切都结束过后,君云逸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开,唤来门外的赵全:“备水,朕要沐浴。”

    “是。”赵公公低着头应了一声,瞟了眼床帐内的身影一眼,又道:“敢问皇上,这郑……郑贵人,该如何安置?”

    君云逸冷冷的道:“皇后即册了位份,难道没给她安排宫室吗?”

    感受到君云逸的怒气还未散尽,赵公公连连告罪,找来宫女将郑思檀送了回去,自己则去了内务府通报记档。

    君云逸面色沉郁的坐在浴桶内,眉眼间是还未散尽的戾气。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离宫不过两天,怎么会变成这样。越想越是烦躁,他一拳砸向浴桶内壁,溅起一众水花,迷糊了原本清明的视线。

    一直躲在圣宸宫外观望的人看到抬着郑思檀的小轿离去,大喜过望,朝着漪兰殿奔去。

    楚欢捏着棋子的手一紧,半响才道:“知道了,把消息送去凤仪宫吧。”

    小太监应声退了出去。霓君覷着她的神色道:“计划成功了,娘娘为何还不高兴呢?”

    楚欢轻嗤了一声,道:“高兴什么?高兴本宫亲手把人送到皇上的床铺上吗?”

    霓君顿时不敢接话了。楚欢却没有发脾气,轻飘飘的道:“与其说这个,你不如猜一猜皇上为何会在今日这个时间回来。”

    霓君想了想道:“应该是忙完政务便回来了,赶巧了了吧。”

    楚欢却是自嘲一笑,轻叹道:“哪有这么多巧合。皇上是专门赶回来见她的。”

    霓君一怔,便明白自己主子口中的“她”是指皇后娘娘,一时竟有些恍惚。只是在感叹皇上对皇后的重视之余,霓君心底生出一抹畏惧。

    若是她们做的这些事被皇上知晓了……

    霓君不敢在想,急忙摇了摇头,想将这想法甩出脑海。左右伤害大皇子,威逼皇后娘娘,将皇后娘娘禁足,这些都是太后做的,与她们无关。

    楚欢没注意到霓君的失仪,她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柔弱的面庞上是凄楚的笑容,喃喃道:“皇上,你不过几日不在她身边,你便这般记挂担心。那我失踪那十年,你可曾有一日挂心过我?”

    凤仪宫内,沈落颜看着熟睡的元辞满是愧疚,这两年自己真的亏待了他,日后定要好好补偿才是。

    从元辞的房间出来,沈落颜瞧着凤仪宫紧闭的宫门,轻叹道:“也不知皇上何时回来?”

    豆蔻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劝道:“不论皇上何时回来,您总要先照顾好自己才是。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见沈落颜不动,豆蔻有些着急:“娘娘!您昨日就未曾睡好,今个儿再不休息身子怎么抗的住啊。”

    湘月亦道:“是啊娘娘,您只有保重自身了才能应对太后的阴谋诡计啊。”

    沈落颜笑道:“本宫不过随口一说,惹得你们这般担心,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好啦,回房去更衣安置吧。”

    两人忙应了说笑着,扶了沈落颜回了寝殿。

    卸了钗环,换了寝衣,凤仪宫门口的争吵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老嬷嬷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的格外清楚,与之争吵的另一人声音听起来亦是十分耳熟。

    声音停止后,沈落颜蹙眉道:“是棠竹?叫她进来问问怎么回事。”

    豆蔻犹豫着,在沈落颜严厉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的去了,再进来时眼底多了些许不忿。

    沈落颜将两人气鼓鼓的神情看在眼里,道:“怎么回事?凤仪宫宫门都关了,怎么还能与人起了争执?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是奴婢在练嗓子呢。”

    沈落颜揉了揉眉心道:“棠竹,有没有告诉你,你不会说谎。说吧,本宫撑得住。”

    棠竹低着头紧闭着唇,最终却抵不过沈落颜无声的注视,将方才的事儿一一说了。

    “来人自称是建章宫的,说皇上回宫了,郑贵人今夜侍寝,太后怕您记挂着,便让她来告知一声。还说,还说请您放心,内务府那便已经记过档了,请您放心……”

    棠竹的声音越来越低,豆蔻在一旁咬着牙骂道:“真不是人!她这么做也不怕遭报应吗?她……”

    “豆蔻!”湘月急忙制止道,“别说了。”

    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沈落颜面色一片惨白,一向明媚的眸子里一片暗沉,身子也摇摇欲坠。

    “娘娘!”

    在三人的呼唤下,沈落颜渐渐回过神来。见她们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沈落颜控制着唇角,对着她们露出一抹笑容,却压不住眼底闪烁的泪光。一滴泪挂在纤长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沈落颜忙转了身,道:“本宫要歇息了,你们下去吧。”

    “娘娘,您……”

    三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冷声打断:“出去!”

    听着三人出去的脚步声停下,回头见也看不到人影,沈落颜这才身子一歪,颓唐的跌坐在床畔。

    冷清的月光自窗棂间挥洒进空荡的寝殿内,让人心底发凉。

    沈落颜终是痛哭出声,喃喃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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