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第二日日上三竿,豆蔻等人都没有等到沈落颜的传唤,担心之下便打算进去看看情况。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将三人吓得魂飞魄散。

    沈落颜只着一身寝衣,青丝散乱的坐在床边。双目无神的看向空中某处,脸上尤有泪痕未干。瞧这模样,竟是这样枯坐了一夜。

    豆蔻立时便扑了上去,哭喊道:“娘娘!您,您怎么能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呢?”

    沈落颜在豆蔻的摇晃下找回些神智,眨了眨眼,缓慢的转动眼珠看向了她:“豆蔻……”

    众人听着她沙哑的声音红了眼眶,豆蔻挂着泪珠摸上了沈落颜的手,这才发现她浑身滚烫,竟是感染了风寒。

    豆蔻立时便慌了手脚,喊道:“湘月!棠竹!娘娘发热了!快!快去请太医!棠竹,你打些热水来,还有我柜子里的风寒药!”

    湘月与棠竹急忙跑了出去,所幸守在凤仪宫门口的侍卫都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护。虽有太后的禁足令,却也没有阻止湘月外出求医。

    凤仪宫一下子乱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众人都没注意到一个瘦小的人影子角门处窜了进来。

    豆蔻叫来小宫女,将沈落颜塞入锦被之中,颤抖着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探过脉后,豆蔻的揪着的心微微放松,耳边响起沈落颜梦呓一般的话语:“豆蔻,我好累啊……”

    豆蔻身子一僵,含着泪握紧了她的手,道:“小姐,奴婢在呢,奴婢一直陪着小姐呢。”

    沈落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呢喃着:“娘亲,你在哪啊……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亲,我好想你.......你再回来看看女儿吧,这该怎么办……您还没有交给我呢……”

    断断续续的话随着沈落颜的晕倒戛然而止,却让一旁的豆蔻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夫人走后的第一个冬天,很冷,很漫长。小姐被高姨娘陷害跪在雪地中几个时辰,也是像现在这样,发着高热,昏迷不醒。小姐在意识迷糊见这是这般喊着要娘亲。

    高姨娘正怀着身孕自己摔倒,却诬陷是小姐推了她。小姐气不过与她起了争执,老爷下朝回府后却是根本不听小姐分辨,气冲冲的便要责罚小姐,高姨娘在旁煽风点火,最终让小姐跪在雪地之中思过。

    这一跪便是几个时辰,还是大少爷得了消息赶回来才将小姐送回了留燕楼。可是老爷在得知后此事后却是大怒,拎着家法便冲到了留燕楼。要不是二小姐在大少爷身边小厮的帮助下及时摆脱了高姨娘的控制,站出来将真相公之于众,只怕连大少爷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小姐虽逃过一劫,可到底在冰雪中跪了那么久,当夜便发起了高热。

    即便是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小姐依旧紧紧的攥着身上那块夫人留下来的玉佩,仿佛可以通过玉佩再度握住母亲温暖的手。小姐一遍遍呢喃着问自己该怎么办,亦如夫人还在之时一样。

    所幸老天有眼,让小姐熬过来此劫。醒来后的小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爱笑不爱闹,后来每一个表情动作都严格的符合规矩要求。面对高姨娘的挑衅与暗算,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回击回去。

    往后很多年,小姐再也没有问过怎么办,无论遇上何种困难,她只会想尽办法去解决,可如今却……

    豆蔻正抹着眼泪,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湘月带着一人走了进来,却不是太医,而是容予。

    见到来人豆蔻一愣,道:“容公子,怎么是你来了?”

    容予看着床榻上面色惨淡的人瞳孔一缩,急忙放下药箱替沈落颜诊脉,口中答道:“太后给太医院下了密旨,说皇后娘娘禁足期间,不许人给凤仪宫的人医治。各位太医惧怕太后的威势,自然没人敢来。”

    听容予这般说豆蔻心底一凉,她其实有心理准备的,可听容予说出来依然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以有人的心这么狠。

    “那容公子你怎么还……”

    “太后的旨意是针对太医院的太医的,在下不曾在太医院中任职,这密旨自然也可以不尊。”容予答道,眉心的褶皱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稍稍减淡,“皇后娘娘是心气郁结再加上吹了一夜的风这才引发的高热,所幸这一年来娘娘一直在用药膳调理身子,凤体健壮。稍后在下开几副祛风寒的药,给娘娘服下,晚些便可醒来。”

    容予的话如一剂定心药,让凤仪宫众人的心都放了回去。

    “如今情况特殊,在下不知下一次还能否进的了凤仪宫,在下回去便多送些药材进来。豆蔻姑娘的医术也是不差的,姑娘后续可根据娘娘的情况加减药量。”容予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叮嘱道。

    几人也担心太后得知后刁难于他,匆匆的送了他出去。果然没过两天门口的侍卫便不在允许她们外出请太医了,幸而凤仪宫剩余药材足够沈落颜用到痊愈。

    君云逸这边依旧是上朝批奏折,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赵公公却是觉得这圣宸宫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一直到夜幕时分,除了前来议事的大臣这一日都无人前来圣宸宫。

    守在门口的赵公公看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上的人,悄悄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旁的小太监大着胆子道:“赵公公,这皇上今日是怎么了?都这样坐着两个时辰了,皇上是在等什么人吗?”

    赵公公自然知道皇帝是在等谁,可这不是能议论的,低声呵斥道:“皇上的心思你也敢揣测了?脑袋不想要了?”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讪讪的退了下去。赵公公一口气还未叹完,耳边便响起一声惊雷。

    “赵全!”一个哆嗦的功夫第二声已经落了下来,“滚进来!”

    赵公公扶了扶歪斜的帽子,连滚带爬的出现在君云逸眼前:“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君云逸沉着脸盯着他半响,最终道:“没事了,滚出去吧。”

    赵公公呼吸一滞,认命的告退。

    “等等!”才迈出一步又被君云逸唤住了,赵公公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高忽低的快要出问题了。

    君云逸却是不管他一脸便秘的表情,道:“内务府的人是不是在外面?”

    赵公公一愣,点头道:“已经在外面侯了半个时辰了。”

    君云逸修长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道:“让他进来。”

    内务府的太监得了传召进来,行礼后跪下将盛有众妃嫔绿头牌的漆盘高举过头。

    君云逸却是看也不看的道:“就昨日那个郑氏吧。”

    那太监一愣,机灵的叩首退了出去。内卫府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刻钟便将郑思檀接来了圣宸宫。得了禀报的君云逸起身去了偏殿,漠然的看了眼床榻上的女人,却一掀衣摆在桌边坐了下来,等着时间的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如此,内务府的太监准时将郑思檀接到圣宸宫,待时辰一到再将她送回自己宫中。后妃们不知其中真相,只道她甚得皇上宠爱,引起众人不少议论。

    一直到了第三日,沈落颜没出现,就连她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到圣宸宫来。君云逸烦躁的抚摸着手上的扳指,联合前事终是察觉出些不对劲来。

    “皇上,郑贵人到了。”赵公公看着沉思的帝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知道了。”君云逸站起身来,又道,“你去查查这个郑贵人。”

    赵公公出去后,君云逸又唤来了洛明:“你去查查朕离宫那两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皇后现在怎么样?”

    吩咐完一切君云逸才向偏殿走去,而洛明出了圣宸宫便向凤仪宫直直而去,他有感觉,在凤仪宫他一定能找到答案。

    凤仪宫门不远处,洛明躲在一口水缸后,眉头皱成了一道山川。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一下,凤仪宫门口这森严的守卫是怎么回事。

    洛明一向是有些不走寻常路的,不过犹豫片刻,便瞅准了时机,双足在水缸边缘一点,竟是借力直接翻墙而入。

    湘月才从自己房内出来,便听到墙根竹林处有异响传出。神色一凛,拔下头上的簪子便扑了过去。

    眼前寒芒一闪,洛明伸手抓住迎面击来的皓婉,低声道:“是我。”

    乍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湘月也是一怔,看清来人后不觉惊呼:“你怎么进来的?”

    洛明得意的挑了挑眉,道:“翻进来的,我厉害吧。”

    他本以为湘月会夸自己厉害,谁知她猛的变了脸色,厉喝道:“你一个侍卫,潜入皇后寝宫,你想害娘娘!?”

    洛明慌忙摆手道:“我、我没有!你、你可别乱说,皇上会杀了我!”

    见他眼底满是诚恳,湘月这才缓和了脸色道:“那你来干什么?”

    看她相信自己,洛明立马恢复了平日的笑脸,道:“是皇上让我来的。皇上让我来看看皇后娘娘是否安好,还有查查他离宫那几日是否有事情发生。”

    提起皇后,湘月立时便红了眼眶:“皇上现在才想到要查吗?”

    洛明正色道:“湘月,若我所猜不错,皇上与皇后娘娘应当是都被人算计了,有人拦着皇后娘娘的消息送到圣宸宫,所以你不能怪皇上。”

    湘月垂眸道:“我知道,我就是替娘娘委屈。”

    洛明道:“我明白。你也知道皇上是很在乎皇后娘娘的,自然不会放任娘娘受委屈的,所以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湘月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知他不能久留,遂将几日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

    夜色深深,凉风习习。圣宸宫偏殿门外,君云逸长身玉立的站在台阶上,面沉如水。低一级的台阶上一人躬身禀报着什么,正是洛明。

    洛明的声音消散在空中已经许久,可君云逸却一直未曾说话。

    夜晚的风吹在人身上,带着心里也凉嗖嗖的。想起湘月说的那些话,洛明依旧觉得心寒,自己这个外人尚且如此,那皇上呢?会有多痛心?

    良久,君云逸僵硬的开口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些时日你便去凤仪宫暗中保护吧。”

    看着年轻的帝王的身影里掩不住的疲倦,洛明有些唏嘘的退下了。

    回到殿内,君云逸却是在那夜之后第一次靠近了郑思檀,他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锦被里的女人,道:“朕听说皇后之前替你请过太医?”

    在君云逸靠近床边的那一刻郑思檀便感觉到了,这几日的冷塌独眠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那位娘娘说的是错的;再比如她其实是利用自己达到什么目的,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还比如皇上对自己根本无情……

    虽然有了这个认知,可心底却还是有些祈盼的,祈盼他能对自己有些情意。可是他几日来不曾靠近自己,如今稍微近些了,却是问另一个女人的事。

    郑思檀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用力眨了眨,才道:“是。”

    君云逸在床边坐下,背对着她道:“说来听听。”

    看着那挺拔的脊背,郑思檀苦涩一笑,却还是将自己与沈落颜之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

    空寂的殿内,只余下女子清泠的声音和着窗外的风,吹起阵阵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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