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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一捧百合花(下)

    尹汐曾想过,这次回北迎就住在酒店里吧。但因为发水的缘故,反而住姐姐家要更方便。

    虽然心里别别扭扭,虽然她不愿意再看见那个人。

    也就是鲁温元的第二任丈夫,姜尹蓉的继父。她觉得,父母曾经的分开,和这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没有证据,可直觉总是在提醒她这件事。

    她抬头,那位口中的“江叔叔”目光温和,相比姜国来说要鲜明几倍。

    讽刺,鲁温元两任丈夫的姓氏都是“jiang”的发音,连声调都一样,只是字不同。但他们的性格迥异,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饭好了。”姜尹蓉把前后热的菜和米饭端上桌,“爸,你也来吃一点吧,晚上你没吃多少”

    “我不吃了,过来和你们说说话。”江叔叔走来,先轻轻地在鲁温元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尹汐在意地看着那只手,胃里竟然意外地不太舒服。江叔叔跟鲁温元亲密,这点她两年前来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小汐最近都好啊?”他坐在了鲁温元的对面。

    “都挺好的。”尹汐非常客气,“您呢?”

    “也还行,就是十几万拿不回来喽。”江叔叔开玩笑地说,语气轻松,但不难听出当中的苦楚。

    “爸,你别又说那事了。”姜尹蓉不高兴地努嘴,手忙活地拨出了一碗饭。

    “你爸就是发发牢骚,说出来心里才舒服。”鲁温元给丈夫撑腰。

    “没事,”江叔叔冲鲁温元笑,“说太多就烦了,不提了。”

    局外人。这是第一个冒出尹汐心头的字眼。如此其乐融融的画面,自己太突兀了,现在突兀,两年前也很突兀。

    “晚上你们怎么安排?”江叔叔问。

    “我让小汐睡屋里,她非要睡沙发。”姜尹蓉抬高音量告起状来,与父亲之间毫无芥蒂。

    “这样啊。”江叔叔转眼看了看尹汐,两边眼角的鱼尾纹很浅,让他看起来更和善。

    “不麻烦你们了,我待一两天就走,睡沙发正好。”尹汐解释。

    江叔叔没再劝说。彼时,姜尹蓉把拨出来的饭推到尹汐面前。“一起吃。”她道,完后冲另两人说,“爸妈,时间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

    那晚尹汐还是没能拒绝了姐姐的好意,跟着分了饭菜。凌晨一点左右,大家都回到了房间里,剩她一人躺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入睡。身侧的墙上挂着那张大大的全家福,反射着淡淡月光。

    她闭上眼,重新回想两年前到北迎的时候,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外公,鼻头传来隐隐酸涩。

    第二天清晨,北迎果然像天气预报所说的下起了大雨。雨声若鼓点般吵闹,把尹汐吵了起来。她醒时才六点半,鲁温元还在睡觉,而江叔叔已经准备出门了。

    另一边姜尹蓉在吃早餐,为了带尹汐去上坟她起得很早。

    “醒啦。”姜尹蓉笑道。

    尹汐边点头边打了个哈气,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半截被子。

    “我走了。”在门口的江叔叔说了句。

    “注意安全,开车小心!”姜尹蓉喊道。

    “再见。”尹汐坐起身说。

    “再见。你们姐俩好好的。”江叔叔与她们摆了摆手,看向姜尹蓉道,“别忘了出去多穿件衣服。”话落,他刚要离开,突然记起了什么,折回来加了句:“小汐你也是啊,多穿点。”

    多此一举嘛。尹汐苦笑。

    等大门关上后尹汐打开手机。赵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家里的情况。她三言两语概括了一下,完后就去洗漱,接着跟姐姐一同吃了早餐。

    “给你。”出门前,姜尹蓉不知从哪个柜子里翻出了一把新伞,黑色伞面的那种。

    “我自己带了。”尹汐从行李箱的边角里掏出把伞。

    “用这个吧,”姜尹蓉把伞硬塞给尹汐,低声添了句,“是黑色的。”

    尹汐一顿,明白过来,连连怪自己怎么这么粗心,这一点都没考虑到。

    她们开车先去了附近的花店。阴暗的雨天,花店的老板已经把所有花都收入了店内。尹汐走进门,老板娘认识姜尹蓉,给她们介绍了好几种花,最后尹汐都没要,只挑了最素雅的百合,用黑纸来包裹。

    前往坟地的路上她们缄口不语,也没人提起任何事。车内唯有雨刷器的声响,左一下右一下,一刻也不停。

    清晨的北迎被雨水笼罩,灰暗的天像永远不会亮了一般。黑压压的乌云附在楼层上,没有鸟鸣,只有豆大的雨点落个没完。

    尹汐原本沉重的心情因此雪上加霜,她的手不安地摩挲着那捧百合花,幽幽清香绕着她飘来飘去。

    一大早就有人到墓地里上坟。刚下车,尹汐就听见了远处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低头凝视白色的花,胸口一阵空虚。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抱着花跟在姜尹蓉身后。

    一排排冰冷的石碑矗立,随着人们向前挪移的脚步消失。压抑的情绪被渲染到了极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了一小段,姐姐停在一块墓碑前。雨在不觉中小了些,声音也静了许多。尹汐不顾地面的雨水,非常庄重地跪了下去。

    跪下的那刻,她的裤子才触到地面,瞬地便透了。她伸出胳膊,用雨伞帮墓碑遮挡着雨水。她忽然记起来,早前她刚毕业的那年,外公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说他想去南城陪着尹汐。

    那时尹汐很惊讶,连忙劝说外公,说老人换一个新地方再适应很耗费体力,何况南城这边也没有熟人或他的朋友,自己也忙,而且在城市里老人买东西都不方便……总之,尹汐列举了一大堆理由。

    外公听后只是说,他这几年其实反反复复都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啊,是有什么事吗?”尹汐急忙问。

    “小汐,外公知道你父母的个性,两个人都倔得狠。”外公的语速缓慢,“你外婆去世得早,你妈妈是单亲家庭下长大的,外公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没想到后来你又落到这个情况。这些年我催你妈妈让她多带着你姐姐去看你,想着她们去比我过去要好些。但现在她们都忙,你一个人在南城……”

    话到此,外公没再说下去。

    “我很好的!”尹汐说,“外公您不用觉得对不起或不放心,我真的挺好的!”

    “……是吗?”

    “嗯!”

    “那——”

    “您千万保重身体,别来回折腾了。您在北迎我反而更踏实,那边姐姐他们也可以照顾您。”

    那头,外公笑了几声,隔了片晌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外公啊?”

    “有空就回去,今年年底可能就可以!”

    结果,尹汐没有说话算话。与外公再见面,也是最后的见面,就是两年前跟着姜尹蓉到北迎后的事了……

    “外公,我是小汐。”尹汐的声音轻柔,“孙女…腆着脸来看您了……”话音落下,一颗眼泪从她的眼眶涌出,滑了浅浅痕迹。

    身后的姜尹蓉把伞移到了尹汐头上。尹汐转身冲姐姐摇了摇头,用小臂将雨伞拨开。

    她回身,面对冰冷的墓碑,深吸口气,不觉中哽咽起来:“外公…我好后悔离开前没再去找您,我……”接连二三地有眼泪落下,与雨水交融在一起。

    “那边好吗?您见到外婆了吗?”她无法判断自己流了多少泪,近几天平静下的情绪一股脑地冲了出来,“我很想您。”

    此时,姜尹蓉也迈了小步过来,轻跪在尹汐身旁。她把伞搁在一边,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滑落下去。她用手轻缓地拍了拍尹汐颤抖的后背,低声道:“外公,我和小汐都想您了。”

    尹汐点头,慢慢地把那一捧百合放在了墓碑前。

    远远地看,墓地被雨水覆盖,犹如雾色水帘的雨不断。有两个身高相仿的人珍重地跪在地上,黑色的衣服湿了,唯独她们面前白色的花特别醒目。

    很多人,姜尹汐单纯地以为还会有以后。

    ——

    离开墓地时已经八点多了。

    姐妹俩匆匆开回小区,到家门口,她们刚好与正要出门鲁温元擦肩而过。二楼的走廊里,鲁温元回身冲她们笑,柔美的光泛滥,让尹汐的眼圈突然发红。

    一刹那,眼前陌生的女人和记忆里的母亲重叠到一起。

    “快进来吧,外面冷。”姜尹蓉叫醒了她。

    “抱歉。”她垂眸,“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没有别的动静。姜尹蓉回屋换了身衣服,又待了十几分钟就赶往公司了。

    离家前她对尹汐说:“家里还有剩菜剩饭,中午你自己随便做点也行,叫外卖或出去吃都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明白。”尹汐回应。

    等姐姐出门后,她打开冰箱,里面堆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食物,不禁感慨他们的生活好有规律。相比下,自己总在手忙脚乱。

    关上冰箱门,她静静地坐下来看向窗外。

    除了小时候参加别人的葬礼,跟着鲁温元给外婆扫了一次墓,尹汐从未去过墓地,看来以后会常来了。她呆坐了半个小时,凌乱的思绪才渐渐平息。

    行李箱被姐姐搁在客厅的角落,她走过去,忽然发现旁边摆着一只纸箱。从正常角度看,纸箱刚好卡在沙发的阴影里难以察觉。

    箱子没有封,她出于好奇小心地打开,里面乱糟糟地堆了很多杂物旧物。黑暗的缝隙里塞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中取出来是一个金边相框,玻璃框下一张泛黄的照片。同是一张全家福,不过上面有四个人,包括自己。

    她蓦地愣住了,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

    原来在这里,被姐姐拿走了。

    记得鲁温元她们离开的那天,尹汐在家里找了好久这张唯一的全家福,把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看见。

    年少的她失落地瘫坐在沙发上,心像被挖走了一角。

    而现在回神,姐姐的厅堂里还高悬着另一张三人全家福,里面俨然没有自己。

    姐姐已经进入了新生活,她就可以把这张旧照片拿走了吧。即便觉得这个做法不妥,像个小偷,可她还是忍不住把照片收进了自己的行李箱,藏在几件单衣之下。

    平平整整,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放好相框后她从箱中取出电脑,来逃避思绪泛滥的灾祸。

    屏幕里是她为十二月刊物准备的几篇稿子,白底黑字。只是手指趴在键盘上,迟迟未动。

    抬眸,她望向自己的行李箱。神游之中,她忘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反应过来后,脚边已是被拨了一地的衣服,手中冰冷冷的,是金色相框。

    她把相框举起来,与厅堂里的合照对比。

    四个人。三个人。

    如果姜国和唐阿姨,以及那两个小孩再照一张相片,那么,还有谁会记得,此时手中金相框里的岁月呢?

    而她站在这里无措,被踢东踢西。到最后他们都寻到了归处,只剩自己还在原地逗留,像那些被祈求去帮忙实现愿望的神明一样。

    ——需要的时候就满心诚恳,不需要的时候就不闻不问。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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