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林飞鸢不愿再喝席靳白的血,而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了换骨、换经脉这类的术法。

    席靳白便只好越发卖力地搜刮灵材,因此得罪了不少妖物、仙灵、厉鬼……

    争斗围剿变多,又要给林飞鸢输灵气,席靳白身上经常出现各种伤,这些伤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了。

    他裹好身上的伤口,又放出一只签纸白鹤,让它去寻白术子。

    这只却不像其他的白纸鹤,飞走后就再也没回来,它在山神庙里盘桓一圈,又重新飞回窗里,掉在书桌上变为签纸。

    席靳白察觉不对,立刻穿好外袍,移到山神庙门前,刷一下拉开庙门。

    一年轻男子站在山神庙门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略圆的杏仁眼,长睫上沾着水雾,背着金钱剑,身着黑白道袍,凌乱盘着头发,桃木簪歪歪扭扭簪在发上。

    “催命啊席靳白?”白术子语带不满。

    席靳白难得喜色外露,猛地抱住白术子,“你终于来了!”

    “咦咦咦咦!离我远点!”白术子一把推开席靳白,搓了搓胳膊,上下扫视席靳白,“怎么回事?这次怎么这么热情?!你不对劲!”

    但见席靳白脚上浊气、黑气萦绕,他神色一紧,“你这是怎么回事?!修行修行,怎么越修越回去了?!”

    刚惊愕完席靳白脚腕边的因果浊气跟怨气,白术子的目光又被席靳白肩头的东西吸引。

    “嚯,这什么?红绳?”白术子从席靳白肩头捏起什么,神情微愣,在他的显化下,一截断裂的红绳显出。

    白术子疑惑万分,搔了搔头发,发型变得更乱,他一脸不解,“这红绳,怎么就这么短一截儿?”

    一阵风起,红绳从指尖掉落,飘飘荡荡地落下,白术子眼神顺着落下,却见席靳白小指上系着什么。

    他猛地握起席靳白的手腕,一挥袖,怒道:“这是什么?!”

    席靳白看着小指上飘荡的红绳,红绳极短,尾部带着烧灼的黑,他十分淡定,“姻缘线。”

    白术子被他淡定的表情噎住,哽了半天,又骂道:“你也知道是姻缘线?!你这家伙向来一心修道,尘缘浅薄,兽身修行,其苦不知凡几,怎地临门一脚动了凡心?!”

    那红绳烧灼的尾部带着黑烟,徐徐散在空中,似乎永远烧不到尽头,也永远无法连接。

    白术子表情更冷,“红绳无系,尾灼无痕,你喜欢上了一个将死之人?!”

    席靳白甩开白术子的手,将其背在身后,“这不关你的事。”

    白术子气得脸都歪了,一手指着席靳白,“好你个没良心的,有了心慕之人,转头就忘了好友!

    别的妖、仙动了凡心至少有个盼头,你真是不动心则已,一动心惊人,爱上个将死之人?当情劫是好玩儿的?”

    情劫。

    席靳白陷入沉默,原来他的情劫到了么?林飞鸢是他的劫?

    那么柔弱豁达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劫?

    一念起,妄念生,这劫只是他自己罢了,怪不到林飞鸢头上。

    席靳白让开身,让白术子进庙,“先进来坐吧,只不过我这里没什么好供奉了。”

    白术子气哼哼地进庙,碎碎叨叨,“我是图你两口供奉吗?这么大一虎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白术子碎碎叨叨完,转头就愣在原地,不为其他,而是眼中密密麻麻,竟然全是红绳——

    红绳密匝匝地,像地毯似的铺在青石板上,盖住了石板的颜色,一缕缕的丝线挂在银杏树的枝干上,随风轻摆。

    井口,香鼎,庙顶,屋檐……

    全都是柔顺散开的红绳,像是蜘蛛结下的网,将这方山神庙裹在其中。

    白术子浑身一抖,起了鸡皮疙瘩,他咬牙切齿地回头,喝问席靳白,“你这王八蛋招惹谁了?你看看这地方还能住吗?!”

    席靳白一脸莫名,白术子咬破手指,将血狠狠擦在席靳白眼皮上,红痕斜飞至眉尾,顿时妖气四溢。

    席靳白一睁眼,满山神庙的红映入瞳孔。

    他的眸微微放大一瞬。

    “这……这是什么?”席靳白一时间结巴了。

    “你还问我?”白术子难以置信,他弯腰执起姻缘线红绳,这绳子根本不知道头在哪处。

    “靳白?”一轻柔的声音响起,庙门被推开,发出支呀的声响,林飞鸢带着些笑意望来,“怎么一人站在院子里?不冷吗?”

    白术子松开手中的红线,红线无力落下,他站起身,冷眼看着林飞鸢,“原来主人在这儿。”

    林飞鸢抬手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将其别至耳后,左手小指指尾上红绳垂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与地上的线融为一体。

    席靳白怔在原地。

    白术子皮笑肉不笑地回头,望着傻掉的席靳白,轻呵了一声,“你招惹的情劫,不一般啊?”

    席靳白根本没听见好友在说什么,他如今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

    林飞鸢很爱很爱他,她甚至只敢将情思系于外物,层层叠叠堆了这么多,却一直推开他,就为了不扰他修行。

    “飞鸢……”席靳白隔着万千红线,望着淡笑看他的林飞鸢。

    若不是白术子,他恐怕永远无法得知,林飞鸢豁达又淡然的面孔下,藏匿了深如海的恋慕。

    白术子却神情严肃,他快步上前,并起二指朝林飞鸢额心伸去,要探一探林飞鸢真身,看她是否有异——

    毕竟想吃掉席靳白,借此大增实力的妖物也有不少。

    席靳白直接一挥袖,将白术子抓回身边,对林飞鸢温柔一笑,“等我一会儿。”

    说完,席靳白携白术子消失不见,徒留林飞鸢呆在原地。

    “哎呦,我的大哥,你怎么说抓我来灵域就来灵域?也不跟我说一声!”白术子拂开揪住他衣领的手,不满地整理衣物。

    “她不是妖物精怪,你不用测她。”席靳白维护道。

    白术子停下拍衣服的手,奇异地看了席靳白一眼,“呦呵,你还有维护人的一天呢?”

    席靳白无奈道:“确实如你所说,我心慕那姑娘,若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情深至此……”

    白术子表情一愣,完蛋,好像做了坏事?!

    “你跟这凡女怎么回事?”白术子头疼地扶住额头,“大哥,你身上的浊气、怨气,不会都是因为她招惹到的吧?”

    席靳白沉默默认,在白术子骂虎之前,他竖起手掌阻止对方,“她叫林飞鸢,你别老凡女凡女的叫她。”

    “你看。”席靳白长指掐诀,灵光一闪,复又抬起双掌。

    随着双掌抬起,一阵飓风以席靳白为中心,席卷出去,他长袍鼓动,广袖翻飞,好似要乘风而去。

    白术子被大风迷了眼,发丝翻飞,抬袖挡了挡风。

    等风停下,白术子放下袖,却被眼前的光景震撼——

    无数的纸鹤悬浮在这方空间之中,大多都是白色,竟无一黑色、红色、金色的纸鹤。

    纸鹤的颜色越深,越艳丽,所代表的七情六欲、贪嗔痴恨便越深。

    纸鹤飞动,白术子伸手一捞,抓住其中一只,缓缓展开——“山神在上,小女子飞鸢,愿山神早日得道,飞升上仙。”

    松开这个,白纸又重新折回去,变成纸鹤飞动。

    他重新抓住一只,又展开——“山神在上,小女子飞鸢,愿山神早日得道,飞升上仙。”

    又抓住一只——“山神在上,小女子飞鸢,愿山神早日得道,飞升上仙。”

    白术子攥着白签纸愣住,“不会这所有的纸鹤,都是这一句话吧?”

    席靳白一挥袖,纸鹤们全部散开,变为签纸,悬停在空中,无风自舞,灵光熠熠如錾金,全部都只有一句话——

    “山神在上,小女子飞鸢,愿山神早日得道,飞升上仙。”

    白术子震撼无比,他缓缓转身,四下打量,所有的,所有的白签,都只有这一句话。

    “这……这是……林飞鸢发的愿?”白术子说话都磕巴了。

    “是。”席靳白也仰头,看着盈天的签纸,“从她知世事起,吉日良辰,从未停止。”

    白术子无话可说。

    他是席靳白的老友,二人相知已久,他眼见席靳白…从人人喊打的精怪,到香火鼎盛的山神,再到被遗忘……

    人的贪婪势利尝遍,竟然有一人,始终记得他,始终只愿他飞升成仙,不求己私。

    “诶……”白术子闭了闭眼,“那女子命不久矣?”

    “嗯,我在想办法救她了,寻你来也是为了此事。”席靳白难得眼中露出恳求,忧思不散。

    “让你这般费神,恐怕不是一般的问题,这一路回来,要打杀你的精怪可不少。”白术子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抢别人灵宝灵材了。”

    “是。”席靳白飞速承认,朝白术子摊手,“给我一瓶固魂丹,欠九尾的。”

    白术子脸都绿了,“你抢也就算了?还把我的固魂丹赊出去?”

    “对不住。”席靳白承认错误也很快。

    “呵呵,真是欠你的!”白术子在布兜里掏了又掏,一脸肉疼地将固魂丹放进席靳白手中,“百多年了,我就炼了这么一瓶。”

    “抵酒钱。”席靳白飞快将固魂丹夺过来,塞进怀里,生怕白术子反悔拿回去。

    白术子拍了拍自己的嘴,“让你馋嘴!让你馋嘴!”

    席靳白闷笑两声,“云游可还顺利?”

    白术子睨了席靳白一眼,“行了啊……别来这些虚的,先去看看你的情劫,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

    “多谢小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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