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

    林飞鸢如今虽看起来面色好,但底子差,十分嗜睡,席靳白离开后她觉得有些困,拢了拢肩上的兔裘袍子,钻进屋里小睡去了。

    白术子跟席靳白一同进了屋内,屋内散着缥缈的香气,淡雅的清香裹挟着微苦的味道。

    白术子抽了抽鼻子,“嚯,定魄香?”他回头上下看了看席靳白,“这种修行灵宝用来哄她睡觉?真有你的。”

    席靳白睨了白术子一眼,“她在槛花镜里神台受损,生气也被抽走,我废了很大力气才定魄不散……”

    越听,白术子脸色越难看,神台受损,还被抽了生气,但林飞鸢现在却面色红润,白术子立刻猜出席靳白用了灵血做药引。

    所以,他没先探林飞鸢的脉,反倒先探了席靳白的脉,乱糟糟的灵气,还有妖气跟怨气的暗伤,他气得扔开席靳白的胳膊。

    “不是,大哥?你找死也不是这么办法吧?脉象细数无力,灵气混乱,还有暗伤?!”白术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要去扯席靳白的衣服,席靳白拎着衣领不让扯。

    二人瞬间交手几个汇合,白术子反手一个定身符,啪一声贴在席靳白身上,席靳白用眼神警告白术子不许解他衣服。

    “怎么滴?我们向来打成平手,你现在这残躯还跟我打?别逗了。”白术子嘲讽一笑,得意地捋了把散开的头发。

    刷刷两下褪掉席靳白的衣服,绷带染血,伤口上泛着黑气,白术子深吸一口气,又破口大骂:“你有病吧席靳白?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现在运道流转,人皇气运暗淡,妖鬼大兴,再不借着最后的平静修行,你还有机会飞升吗?!”

    “给我解开,飞鸢要醒了。”席靳白一脸不在乎,反而有些做贼心虚,如果被林飞鸢看到这般模样,恐怕连灵药都不会喝了。

    白术子目瞪口呆,手又痒的要揍人,被席靳白眯眼一瞪,白术子认命地撕开定身符。

    席靳白立刻套好衣服,推着白术子去看林飞鸢,“快看看,该怎么办?”

    被林飞鸢的赤诚之心震撼,白术子认命地开始给林飞鸢瞧病,原本有些无奈被迫的神色,渐渐凝重……

    他侧过头,问身侧站立的席靳白:“她本就先天不足,你用精血续她的命,现在又……诶……强弩之末了,席靳白。”

    以白术子的医术,下了这种定论,基本判了林飞鸢无药可医。

    “怎么办。”席靳白身形一晃,神色空洞起来,如今竟然没有一条路可走了。

    白术子站起身,一手拍在席靳白肩头,“生死由命,看开点吧。”

    席靳白沉默不语,原本熠熠有光的眼 ,如今也蒙上阴翳。

    白术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席靳白,拍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席靳白,只有一事叮嘱你,万不可走邪路。”

    席靳白没有说话。

    白术子脸色微变,他后退两步,重新瞅着席靳白,“你若敢因此以邪术续命,残害生灵,我白术子,定斩你于剑下。”

    席靳白此刻嗯了一声。

    白术子又摸出几个药瓶递给席靳白,“这些药……并不能治本,勉强能固魂一段时间,如如今跟你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我会尽快启程,在云梦泽找找看有没有灵材给你。”

    席靳白握住药瓶,目露感激,“多谢,我修行日久,如今竟然束手无策……”

    “这怨不得你……”白术子叹了口气,“只是这先天的心疾,已是托了你的精血得以延年,如今药石难医,不要有太大期待,不如与她好好相守这些时日吧……或许转世又可再续前缘呢?”

    席靳白目色有些空,“白术子,你找到她了吗?”

    白术子脸色微变,收回手垂在身侧,死死握成拳头,二人面对面立着,沉默好一会儿,一人看向床榻上熟睡的人,一人眼神哀伤地看着地面,只有屋内固魄香渺渺升起。

    “她是个骗子。”白术子语带哽咽。

    “是啊,骗子,你云游四方,哪儿是单纯为了云游,不是在寻她吗?所以……飞鸢会有来世吗?我不敢赌。”席靳白声音极轻,好像怕吵醒熟睡的林飞鸢。

    “……”白术子牙关微动,忍住情绪,临走时又拍了拍席靳白的肩胛,“珍惜吧,我先去云梦替你看看。”

    “好。”席靳白覆上肩头的手,稍微用轻松的语气道:“下次等你回来,飞鸢好些了再请你吃酒。”

    白术子轻笑一声,“好,走了。”

    话音一落,白术子消失在屋内。

    虽然有好友帮忙,席靳白的心情没有半点轻松,甚至更加沉重了,没人知道林飞鸢的身体能撑到哪一刻……

    从深冬到初春,白术子不停地送回各种灵药,席靳白也到处搜寻,但肉眼可见的,席靳白瘦了许多,林飞鸢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时候,林飞鸢醒来恍若隔世,但总能第一眼就看见席靳白的身影,刘怀远也时不时上山看林飞鸢,送许多昂贵药材给林飞鸢补身体。

    自从从槛花镜里逃出后,林飞鸢便再也没去上过琴课,夜明镇也迎来了丁滔之后的第二位继任者,听席靳白说,这次好歹是个人。

    林宅被林飞鸢散了,给了青杏小武一笔钱财,送他们离开夜明镇谋别的生路。

    青杏小武不愿意走,跪在门口许久,林飞鸢狠心让席靳白封了他们的记忆,送到别地儿去了。

    现在,刘怀远也上山告别。

    “怀远哥哥要去求学了吗?”林飞鸢穿得极厚,兔毛围在脸边一圈,有些毛茸茸的可爱。

    刘怀远身体已然好了,他跟林飞鸢虽然是义兄义妹,但是一双眼睛有些像,都是桃花眼。

    只不过刘怀远的眼睛更深邃狭长一些,比起林飞鸢如浅溪般的清澈眼神,刘怀远的眼神像是幽深的潭水。

    “大丈夫志在四方。”刘怀远笑着点点头,眼里有些不舍,“飞鸢好些了,依然可以去私塾里上课,孩子们都想你了,日日吵着要上山看你。”

    林飞鸢掩唇轻笑,“难得他们还挂念我。”

    席靳白在一边很沉默,刘怀远习惯了与他斗嘴相争,但现在二人相见只有无言,聊来聊去也都是林飞鸢的病情。

    “他们也很挂念席夫子。”刘怀远细细诉说,“席夫子的射术太好,后面请的老师都比上你。”

    席靳白想到那群小知了,有些头疼地扶额,“诶……若是没那么吵,我也能继续教下去。”

    “噗……”林飞鸢跟刘怀远都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林飞鸢虽不说,但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这次跟刘怀远分别,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她掩饰自己的不舍难过,问道:“怀远哥哥什么时候走?”

    “马上是春闱,应该月初便离开了。”刘怀远指了指门外,“这次给你送了很多东西上山,你们要用什么莫要吝啬,不够了再去山下找刘府管家。”

    “好。”林飞鸢知道刘怀远的关心,没有拒绝,“怀远哥哥可还会回来?”

    刘怀远笑道:“自然。”又看了眼席靳白,“你们若是成婚,记得给我送信,我会赶回来参加。”

    林飞鸢顿时羞红脸,啜嗫半天,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出来,席靳白好像被点醒似的,深深看了一眼刘怀远,“自然。”

    “行了,不打扰你们二人相处,我先下山收拾行囊,还有一堆事情要嘱咐呢……”刘怀远站起身,年轻男子的风流清俊自显。

    林飞鸢跟席靳白送刘怀远下山,刘怀远刚要走出两步,被席靳白叫住。

    “怎么了?”刘怀远不解地看向席靳白,“山君大人可有事?”

    “我想给飞鸢做一套喜服。”席靳白冷峻目光在说到喜服二字时,变得温柔起来。

    刘怀远微微睁大双眼,又很了然,“好,我去替你找绣娘,寻布料。”

    “带着我的分身一起。”席靳白一抬手,身边立刻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席靳白”来,只不过这个席靳白看起来有些透。

    “若是布料难找,便让他去,总比差人快些,越快越好。”席靳白神色带上些期待,语气微微急切。

    席靳白向来是有些霸道,且常常一副八方不动的样子,如今的急切让刘怀远不敢细想,他哑着嗓子说好。

    分身行动速度极快,先是在江南最好的绸缎店挑好布料,又按照刘怀远给的绣娘名字,请她给林飞鸢裁衣绣花。

    这年的天气有些异常,早桃花开的时候,又来了一场春雪,白雪纷纷扬扬,山上桃树才出了些花苞,被掩在了雪下。

    林飞鸢看着桌上糊了一半的纸鸢,遗憾地叹气,“本来想着马上可以放纸鸢了……”

    席靳白原本在给纸鸢上色,听到这话,握住林飞鸢的手,勾起唇角,“这好办,你想去哪儿放纸鸢?”

    “去哪儿?”林飞鸢一愣,“倒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好,那便我带你去。”还不等林飞鸢反应过来,席靳白横抱起她,在林飞鸢的惊呼声中飞出山神庙,半空中倏忽幻化为虎,让林飞鸢乘在他背上。

    灵气隔绝了寒冷的空气,林飞鸢埋在白虎温暖的毛发中,看着地下的山峦卧雪,烟云渺然,屋檐与良田交错,她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美。”

    席靳白听到这话,放慢了奔行的速度,让林飞鸢好好赏景,这些风景他早就腻了,但在林飞鸢眼中却是新鲜无比。

    等席靳白再化为人形,二人已经到了扬州。

    湖边杨柳抽出新芽,这里天气晴朗,粼粼的湖面上已经有人开始泛舟,各色的纸鸢飞在空中。

    林飞鸢跑不动,席靳白让林飞鸢举好纸鸢,他轻轻挥袖,便召来一阵风,托举纸鸢乘风而起,高高地飞上半空,与其他纸鸢融在蓝天下。

    “哇!”林飞鸢开心地不行,兴奋地抱上席靳白的腰,埋在他怀里,“靳白……我好开心!又欠你良多。”

    席靳白环住林飞鸢的肩,“你我二人,莫要再说这种话,是我欠你良多,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林飞鸢从他怀中抬起头,好奇道:“什么?”

新书推荐: 【庆余年】各类cp大乱炖 【庆余年】搅乱京云不是咸鱼该做的事 我穿越成了林黛玉 侦探为何总在走神 寡王网恋后 冥府boss选秀出道 咸鱼不想当妖怪宿主 折心 貳度深秋 她和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