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敛臣 > 不速客

不速客

    谢枝顺从了陈婶的话,可她盖好被子,用目光送陈婶出了门,在门阖上的一瞬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她这几天根本就没法好好休息。虽然神思倦怠,总是昏昏沉沉的,可在梦境里,总有光怪陆离的东西让她不能安眠。

    就像现在听到的哭声一样。

    “呜呜——呜呜——”

    是啊,自己怎么又听到哭声了。谢枝一面觉得自己紧张惊惧得绷成了一条线,一面眼皮又止不住地耷拉下去。

    “呜呜——呜呜——”是谁在哭?是谁贴着自己的耳边在哭?

    不要再哭了。求你,不要再哭了。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刚刚沈随给她的那个瓷瓶还在她手里。

    该不该相信沈随?该不该?

    她用脑中唯余的那一线清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抬起那只灌了铅似的手,用拇指推掉木塞,那股刺鼻的香味又飘了出来。

    可她却如得救上岸的溺水之人一般大口呼吸着,仿佛这异香摄入得越多,她便越有生机似的。

    但事实似乎确实如此。她觉得那怪异的哭声似乎渐渐消散了,气力也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缓过来了许多。她敲了敲混沌一片的脑子,打算从头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那一对点漆似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悠着,这里是自己在陈婶家休息的屋子没错,看起来已是入夜了,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屋内看起来很暗,但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更没有之前纠缠在自己梦里的鬼影。

    忽地,她的目光顿住了,死死地盯着窗纸的右下角被捅进了一根竹管。

    她顿时浑身发毛,止不住地发起颤来。

    她霎时想通了前后关节。原来自己这几日神思恍惚,失魂落魄,还被噩梦缠身,都是被人下了药。可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到了前几日去冯家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第二个影子。

    看来是自己被发现了。也就是说,冯家那个小屋里真的藏了什么东西,而且还被人守护着?

    她反手从自己枕下摸出那把匕首。背后捣鬼之人或许此刻就在窗外,现在就是抓他现行的最好时候。

    可以的,自己一定可以的。

    谢枝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发现自己脚软得几乎要跌倒在地,双手更是难以抑制地疯狂颤抖着,几乎要把匕首甩飞出去。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谢枝,不要怕,不要怕。对方也是人,你不会输给他的。

    手颤抖的幅度小了一下,谢枝生怕自己退缩后悔,猛地一把推开了窗户,狂风把细碎地飞雪倒灌了进来——

    一张双眼淌着血泪,吐着长舌的吊死鬼的脸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啊——”谢枝刚要尖叫,尾音却被自己吞没,因为那吊死鬼已抽出了一把长剑向她刺来。

    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僵直了,但求生的本能迫使她连连后退,一直撞到身后的木柜。她震颤的双眼看着那把长剑向着自己逼近,正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剑尖停在自己眉间不动了。

    谢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动,面前那张可怖的脸却被那身躯带动着缓缓倒下。然后她只觉自己眼前一黑,然后被一阵温暖包裹了起来。

    “谢姑娘,抱歉,我来迟了。”

    谢枝才发现方才盖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件薄绒披风。还带着余温的披风上清淡典雅的沉香味道和这熟悉的声音,让她悬于一线的心猛地松懈下来。她把披风扒拉下来,果然看到那个意料之外却被她刚刚猜中的身影——颀长的身形裹着从窗外吹入的雪花,那张在月色下泛着银光的铁面具比雪更冰冷无情,琥珀色的双瞳如同珍宝般流转着光泽,面具下的双唇抿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似乎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真心。

    谢枝:“赵赵赵赵赵先生?!”

    这回赵彧当真是笑出了声。他抖落了剑身上残留的血珠子,将其插回佩在腰间的剑鞘之中,一脚随意踢开那倒在地上的尸体,那张“吊死鬼”的面具歪斜到一边,露出半张普通人的脸来,只是双眼圆睁,可见死有不甘。

    但总算不是鬼。谢枝松了口气,见赵彧已走近了自己,问:“我什么时候叫赵赵赵赵赵了?”

    “……”

    谢枝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爆炸了。苍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刚刚才半蒙半猜地推测出自己的处境,可赵彧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他甚至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

    赵彧替她扯起又滑落了下去的披风,甚至还替她系好了衣带,戴上风帽:“谢姑娘,有什么话我们路上再说。现在得抓紧赶路,不然追兵随时会来。”

    “追兵?”没等谢枝追问下去,赵彧揽过她的腰把她夹到自己手臂下。

    “冒犯了。”虽然是客气的话,赵彧却说得风轻云淡,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意味,带着她跃出窗外,向着某处匆匆而去。

    “等等。”谢枝被他颠得难受,好不容易才把手抽了出来,扯开挡住自己视线的风帽,吐了吐被灌进她嘴里的碎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到底怎么回事?”

    “谢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这里。”明明带着一个人疾行,赵彧的声音听起来却四平八稳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该知道什么?你又是怎么来的这里?”

    “我自然也是和你一样,查边饷案查到了此处。这村子远没有你以为的这么简单,这里被布下了许多暗哨,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传信出去。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他们。”

    谢枝一愣,自己是因为想法看到了李相的账簿才找到这里,赵彧又是怎么找来的?

    “但是应该也有不少村民也是暗桩,所以我一直没在你面前露面。”

    “那……那刚刚那个人也是暗桩?”

    谢枝觉得自己好像听见赵彧笑了一声,但是风雪嘈杂,她想大抵是自己的错觉。

    “没错,他是人非鬼,只是戴了面具,你在惊慌之下才会错认了他。”赵彧道,“他这些日子一直往你屋中吹入迷烟,所以你才会日夜恍惚,深陷幻觉之中。”

    “你都知道?”谢枝胸口发起闷来,他明知自己走入别人的陷阱之中,居然袖手旁观?但很快,她胸口那团郁气又泄了下去,赵彧本来也没有义务帮自己,自己也并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他,反倒该谢谢他方才救了自己一命才是。

    这么一想,谢枝更气恼自己了,干脆闭起嘴不再说话。

    赵彧并没有察觉到她自顾自地在心里闹起了别扭,几个起落间便到了目的地,旋即便松手放开谢枝。

    谢枝被猝不及防地撒开,再加上本来迷烟的效用就没完全褪去,手脚使不上力,一下子就摔倒在雪地里。她发了会儿懵,才觉出丢脸来,双手撑在雪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到眼前的屋子却愣住了:“冯家?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赵彧早已推门而入:“自然是找秘密。”

    谢枝揉了揉又开始发起疼来的脚踝,正要跟上去,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阿秀姑娘?”

    在这四下无人、万籁俱寂的时候,被人叫自己的名字,虽然是假名,还是叫人毛骨悚然的。谢枝下意识缩紧了肩膀,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只看到一张白惨惨的脸。

    她吓得喉咙都被噎住,往后跌了几步。

    “是我啊,阿秀姑娘。”那张白脸凑近了些,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但在这时候反倒显得有几分诡异。

    不过谢枝这才看清楚,原来是陈大全。他手里抓着一盏灯,灯火自下而上地照着,这才看起来有些吓人。

    “阿秀姑娘,你怎么大半夜地跑这儿来了。”

    谢枝松了口气,但也有些心虚:“我……我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噢。”陈大全又抓了抓脑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那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这大半夜的可不能随便乱跑。”

    谢枝正要推拒,陈大全那只又大又黑的手就已伸到了她面前。她犹豫了一下。

    “小心!”谢枝忽觉自己被人猛地拽到一边,眼角余光捕捉到两道银光飞过自己方才站着的地方,“噔噔”两声直插入门柱,在月光下闪过一丝犀利的光。

    竟是两支飞镖。

    谢枝不肯置信地望向陈大全,对方已面无表情地带着掌风击向她的面门。

    “到屋里去。”赵彧将她往屋里推,一面抵挡陈大全的招式。

    谢枝心惊肉跳地躲进屋里,观察着外头的形式。她全然不懂武功,但觉得眼下情形看似非常不妙,赵彧虽手持长剑,却似乎敌不过对方的赤手空拳。只见陈大全双目凛然,全然看不出平时的半分憨傻,出手迅捷又狠辣,一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风,叫赵彧节节败退,很快便退到屋中来。

    屋内狭窄,赵彧使剑更受挟制,剑身不时砍到桌柜之上,阻挡剑势,陈大全便趁机逼上身位,化拳为爪,老鹰扑食般直逼要害。

    赵彧在谢枝颤抖的目光下险险扭转身位避过,长剑随他转身而不小心划破了一个陶罐。陈大全眸光不变,再度贴身而上。

    眼看赵彧一直处于劣势,谢枝心急如焚,偏她半分武艺也不会,就算想帮忙也只会拖赵彧的后腿。正焦灼的时候,谢枝却瞥见窗外几道黑影正朝着这座小屋的方向逼近。

    她忙朝赵彧喊道:“你带博叔他们来了吗?若没有,那这些人的帮手就又来了!咱们得赶紧走才是!”

    赵彧微敛长眸,持剑的手却依然很稳,只是屋内已渐渐布满道道剑痕,仿佛昭示着他的捉襟见肘。不时响起的木头撞击和陶罐碎裂的声音,让谢枝紧张得总觉得脚踝更疼了。她不知道赵彧是无意离开,还是已经难以脱身。

    在谢枝焦虑的当口,赵彧手腕不巧被陈大全猛击了一记,手指略微脱力,长剑不由自主地向后砍去,眼看又要打碎一个陶罐。陈大全偏在这时候脸色微变,纵身而起,看似宽厚的身体实则十分灵活矫捷,一脚踢飞了那把长剑。

    随着长剑“当啷”的落地声,谢枝面颊煞白,下意识便想上前挡在赵彧面前。

新书推荐: 失格宠物【赛博】 茶乡十二年 剩余0.5人 发誓做朵黑心莲 杀死那个克星 穿书逆反被男配盯上 攻略傲娇手册 时空管理员猫猫大人 他好漂亮 疯疯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