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确认恶魔的身份以外，案发现场并没有挖掘出其他信息。案件记录里也表明了凶手不曾留下任何的指纹，房屋内的安全系统都没有感觉到凶手的出现。
不止如此。
记录里，监控黑屏了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之前，受害者还在坐着轮椅给龟背竹浇水。十五分钟之后他就变成了墙上挂着的《维特鲁威人》。
拜伦·哈里把受害人的信息传给了莫如心一份，并且告诉她在房产经纪人不允许他们查案之前，她随时随地都可以进来。
临走之前拜伦紧紧的握着莫如心的手，就好像她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他漂亮的蓝色眼睛几乎要流出泪水，“求求你，这事关我的工作。我可以把卡里的存款都给你！请你一定一定要帮我抓住凶手！”
莫如心淡淡的嗯了一声，抽出了手，算是一个保证。
在别墅门口，两伙人分开。
莫如心还不想离开艾娜区，她打算再去玛门一次。
“易璆鸣，听说艾娜区有个赌场，咱们还有时间，要不要去看看？”莫如心打开车门，插上钥匙。
这辆旧车也不知道哪来的，突然就停在了家门口，易璆鸣还告诉她随便开。
“不了。”易璆鸣摇了摇头，他抿着嘴，脸色不大好看，“我还有点事要去做。”他站在车门外，对莫如心挥了挥手。
赌场不是什么好地方，莫如心也没挽留他。道别之后她就按照系统给的地图来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圣利斯德火车站。
玛门的票可不好买，她要去找个倒爷。
莫如心找个了有人看着的停车场，尽管这车开起来叮了咣啷的，看起来像是倒卖了二十几手，但也架不住有人会偷了去卖废铁。
好一个“热情好客圣斯德”。
她照例给看车人多付了些钱，转身走进了小巷。
小巷昏暗无光，只在隐蔽处有一个仓库。仓库的门开着，吊顶上的白炽灯被修好了，稳定的散发光芒。
或许是时候还早，台球桌附近没什么人，屋子里非常安静。各种花色的台球被框成一个三角，放置在台球桌上，等待有人开球。
“小姑娘，打台球吗？”吧台里面的女人打量了一眼莫如心，笑吟吟地说道：“现在没什么人，玩起来清净。”
“不了。”莫如心拒绝，“我不打球，我是来找韦尔萨的。”
听见韦尔萨的名字，老板了意，她扯着嗓子大喊他的名字，把人从里面叫了出来。
“来了来了...”
韦尔萨头发有些乱，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眼下乌青一片，手里拿着个无线手柄，无精打采的问道：“你要买什么？玉石还是燃料，酒水的话我这里没货，要等几个月......”
“我要玛门的票，你还有吗？”
听见玛门二字，韦尔萨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他看着眼前的红发女孩，极度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竟然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玛门那么恐怖，它能够把人类的欲望无限放大，让那些赌徒失去理智。飞艇之下的尸骨堆的比牌桌上的筹码还高，就连玛门的里的音乐听起来都像是恶魔的低声蛊惑。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竟然完好无缺的回来了，甚至波澜不惊的打算再去一趟，就像去银行取钱。
“是的，我很幸运的回来了。”莫如心淡淡道。
他知道韦尔萨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她竟然能逃出玛门这个销金窟，全须全尾儿的回来了，而且还打算再去一次。
但是她能讲什么？说自己手握这个世界的代码漏洞，还是说自己传进了游戏，总不能说她是赌神转世，三岁到澳门，四岁进葡京，五岁赌到变成精，六岁学人不正经，七岁输的亮晶晶吧。
她又不是周星驰。
莫如心看着韦尔萨，面无表情的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我想要一张去玛门的票。”
“你确定？”
韦尔萨仅剩不多的良心让他多问了一遍。
莫如心点点头，“我确定。”
见自己根本拦不住，他长叹一声，“跟我来吧。”
莫如心跟着他到了里面的屋子，他拿起桌面上的黑色仪器，对着莫如心的芯片扫描了一下，熟门熟路的输入了玛门门票的代码。
玛门的有关信息再度出现在莫如心的眼前，虽然玛门固定在艾娜区营业，但每一次登上飞艇的地址都会变。
这一次，登艇地点是在玛门酒店金狮喷泉的背后，而她的身份还是狐狸。
做完了一切之后，韦尔萨点了支烟，意味深长的看了莫如心一眼，就像看一个人最后一眼一样。他吐出了一滩烟雾，缓缓说到：“祝你好运。”
莫如心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了仓库。
她把身上最后一点钱付给了看车人，随后发动那台老旧的汽车，向着玛门的地址驶去。
路上的景色变了又变，天空永远都是雾蒙蒙的，她开着车穿过了一道道外置的风雨廊桥，高楼之上的电线，就像是分割天空的黑色利刃。
警用的飞行器在楼间穿梭，巡视辖区。
但是他们只会为交了保险的人服务，一个月最低要五十万。加布塞尔的人拿出五万都困难，更何况是一月五十万，莫如心忍不住想，到底哪里才是真正的圣利斯德？
是艾娜区的光鲜亮丽，还是加布塞尔的混乱暴躁？
莫如心拐上高架桥，放弃了思考。
大约七点半，莫如心到达了指定地点，带上了面具。
赌场里已经熙熙攘攘，欢笑声和音乐声压不住筹码被推倒的声音。
就像是金块敲击金块——哗啦哗啦。
“莫如心，你来这里干吗？”跟在莫如心身边目睹了一切的巴尔有些疑惑，他不太明白这个赌场跟古拉夏有什么关系。
“取点钱花。”莫如心轻飘飘的说出口，就好像在跟银行柜员交流。
“这和那起凶杀案有什么关系吗？”巴尔还是不太明白。
“没什么关系，我缺钱了，仅此而已。”
莫如心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收卷雪茄，剪掉茄帽，用雪茄火柴点燃。游戏剧情里凶手肯定不可能在第一个案子里落网，越凶残的就越是连环杀手，而他们的第一起案件几乎不会有任何马脚。
“可是你不应该...”
“应该什么？废寝忘食的翻找资料，以至于查遍受害者的过往经历，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红线把可疑点勾出来。因为太过困倦不小心把咖啡撒了，然后无意间发现案件线索，最终抓到凶手吗？”莫如心抽着雪茄，她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那样太麻烦了，等到第二起案件出现再说吧。”她不想演那样一出戏，已经知道结局是什么样的，就没必要重现一遍过程了。
第二起案件？
巴尔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天呐，天呐。莫如心真是天生的恶魔契约者。她身上没有一点人味，没有一点同情心和活力，就像一个无比稳定的黑洞。
在她胸膛里跳动的应该不是红色的心脏，而是一个坍缩的不能再坍缩的黑洞，吞噬了她所有的情绪和欲望。
巴尔在蹭了蹭莫如心的脚，它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没订错人。这简直是天生的混蛋，命定的恶魔。
抽完了这只雪茄之后，莫如心去领了免费的筹码，按照bug顺序走到老虎机的旁边这次比她想象的要顺利很多，没用几分钟，莫如心手里的筹码就翻了好几番。
她换完了筹码面额之后，就又开始在赌场里百无聊赖。
莫如心敲了敲自己的手腕，反转出来的手表，指针指着八点一十七。距离bug出现的时间还有很久。
她想了一会，决定踏上那木制长梯，去一次没去过的二楼开开眼。
***
乔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带好了面具。
赌场早就可以脱离自己的管控，独立运行了。自己偶尔才会过来看看。
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鹿面具，突然想到了莫如心。他本来以为碰见莫如心只不过是有趣的巧合，谁知道又在葛洛瑞亚的办公室看见了那根红色的头发。
除了那个特立独行又极度神秘的莫如心，他想不到这跟红头发会有其他的主人。
贫民区，奥维科技，还有自己的玛门。莫如心已经在圣利斯德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如今安德烈死了，圣利斯德长久以来的平静被打破，圣利斯德这座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但有一件事乔伊可以肯定，莫如心一定会和圣利斯德紧紧绑定。于情于理，他都要先接近她。
发生在自己辖区内的命案简直是最好的机会。
于是他买通了警局局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备受欺负的警局菜鸟。
来吧，莫如心——乔伊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某种兴奋的光——让我见证你是如何登上顶峰的吧！
叮，乔伊的耳边响起ai的提醒，这是他给莫如心设置的提醒，他走出二楼的房间，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红发女孩。
女孩在按照之前的经验先去玩了老虎机，随后又开始随意走动，就好像时间未到似的。
或许是因为太过无聊，女孩最终决定走上二楼看看。
二楼的乔伊，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又见面了，莫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