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走出去

    白天走进这片山林,耗费了过半的精力和体力。如今入夜,伸手不见五指,埋伏了多少狼虫,难以预估。回去的路也不知该如何走……碧荷的手指皮被水泡得发皱,摸上去跟下雨过后泡胀的树皮一样。

    溪水已经到她的小腿肚了,碧荷还杵在原地,思考对策。

    许愿,如果能许愿就好了。可以试试许愿盲盒啊。

    她需要指南针、手电筒、地图,如果能抽到枪支防身,那更好。只是每次抽盲盒,只能得到一件物品。她必须得想到一件拥有多功能的物品。地图也不行啊,看是一回事看,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系统,我要抽盲盒。”碧荷手提了两个沉重的布袋,睁眼瞎似的,直接往上走。

    她久泡在水里的脚,得到了和水葬一样的待遇。

    地下生风,托起她的两只袋子,她凭着直觉往前一抓,手上出现一团剧烈的金光。金光犹如一个灿烂的月亮,照亮了整片林子,她终于知道走到哪了。

    碧荷贪婪地察看四周的环境,心里有了个大概后,才慢吞吞地放开手。

    “可以引路的萤火虫,和一斤纯金。”

    碧荷心里像是被树压倒了一样,她身处的环境无法让她选择自己最想要的。

    “萤火虫。”她十分不甘地说道。

    如若葬身在这儿,就算是有十斤黄金,也轮不到她花。

    两股光亮从碧荷的双肩汇合,形成一道闪耀如白炽灯的“金路”。

    萤火虫也很不赖啦。她想。

    她跟着萤火虫走了几步路,右耳旁的大树缠了一只粗壮如成人大腿的蟒蛇,伸直分叉的细舌,吐着腥风。

    碧荷想着,这次不是来挖草药的,是来渡劫的。

    她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如平常一般地走路。

    出乎意料,蛇没有追上了来。或许已经有猎物在它的腹中,所以蟒蛇才表现得那么乖顺。

    萤火虫的光很柔和,却也很明亮,碧荷的视野变得开阔,她仿佛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如同晚上吃完饭到公园散步那般平凡,用作景观的白光灯趴在地上,跳到树上。

    为何前面会有黑雾,碧荷的神思结束于另一个恐惧。

    她和“黑雾”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看清楚了,这是芝麻大小的小虫盘旋在空中,聚集而成,在夏天的河边最常见。

    硬着头皮闯过去,应该不会有事,没有什么比成群的野猴与蟒蛇更可怕。

    那几百几千只的萤火虫没有径直穿过黑雾,而是抬高了飞行高度。碧荷紧跟其后,在即将与黑雾“硬碰硬”的瞬间,她往下一蹲,慢慢往前挪。那些黑色的小虫子也没有与她纠缠。

    小小的萤火虫们仿佛若有所感,向前的速度变慢了,碧荷蹲着走了几米,才敢蹲起,拖着酸痛的腿,正常行走。

    她一路走走停停,林间的绵绵细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停了又来。碧荷的发丝上都是又小又密的小水珠,如同雨中铺开的蜘蛛网。

    提着的袋子越来越重,袋子里到底兜了多少水?她不知道。

    慢慢地挪下石梯,女人的绣花鞋沾满了又厚又重的泥土。

    碧荷踩在石梯上,生出一种踩在花生油上的错觉。此刻,走钢丝也没有比这样的走路更煎熬。

    她的脚踩了出去,像是即将起飞的飞机于跑道上滑行一般,脚下的阶梯离最后一阶大约有一层楼的高度。

    脊背被残忍地磕在一条条石“线”,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嘴发出了一长串如同在水下吐出气泡的痛呼。

    如果游戏终结于此,那也够了。经历了这样糟糕的路程,她应该能勇敢地面对那操蛋生活的棍棒。

    她躺在平地上,最后一阶离碧荷有十步的距离。鼻子都是铁锈味,就像在经历干燥的冬天。血腥味闷在鼻子里,她不想以此去揣度自己的伤势。雨丝由上往下,以极其温柔的气力包裹住她,穿入她死也不肯放手的麻袋。

    她感到头上正在冒出一条条血色的液体,若是汗液多好呀。她的脑袋指挥着她的手、她的脚。那粉碎成几节的肢体接收不到神经的召唤,彼此都失联了。呼吸这样的小事,都能带给她剧痛的回馈,如果是此刻不结束还在无休止地绵延,那就是在变相的折磨她。

    猜猜明天的头条是什么?那长着羽翅的讯息会飞入每个人的耳朵里,闻家的寡妇采草药摔死了,然后大家就着这个不罕见的消息,脸上或震惊或惋惜,吃一口糕点、喝一口白粥。再过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记起她,她就完全消失在这个虚拟的世界。

    女人还没死。她在想什么?也许她很想张开汩汩流血的嘴说,这老天,把我造出来,又设了层出不穷的骗局折磨我。无力的废气穿过鼻腔排出来,然后她浑身冷呀,这个身子又贴在冰凉的石板上。天下没有这样的酷刑,但她成为第一个体验者。

    萤火虫聚成一团,照着她苍白如石灰的脸,照着她瘫掉的四肢。它们在无情的烟雨中变换形状,从小鸟变成蝴蝶,再变成小狗,就像人们口中妖邪的征兆。她是一出悲剧、一个将死未死的戏台。

    在放大的瞳孔中,萤火虫们汇成一道光瀑,直直地钻进人的躯中。她癫狂似地抽搐,她发光的身躯扭成一团,她要叫喊要发疯,想要又不能要。

    忽然,碧荷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剧痛像雨一样消失了。唯一的证据就是她的记忆。她爬起来的瞬间,她拎起草药的瞬间,她骑上毛驴的瞬间,都是多么的神奇和奇迹呀。天下所有的好事光叫她一人给占光了。

    那房子里的小厮在呼呼大睡,那温暖的的烛火在还泪。月光晒在糊糊一样的泥泞的地上,她在坚硬的“海面”上驰骋,驴飞跑得像现代的小轿车,人起起伏伏,通体顺畅。

    在繁多的路口中,碧荷就由着毛驴选,任着毛驴走。她知道毛驴会带她回家。

    门没有上锁,晴柔听到驴蹄的哒哒声,从房中走出来,提了灯笼。

    “桌上有热茶、热粥,每半个时辰,我就温一温,先吃东西还是先沐浴?”

    碧荷疲惫地说:“先沐浴吧。”

    晴柔点点头:“热水,我也烧了。”

    “晴柔,先去睡觉吧。毕竟你还带了孩子。”

    “嗯嗯。”晴柔应声道,然后用温热的毛巾,像一个母亲一样,给她擦脸。

    柴房里的半堆木材只剩几根,灶膛的火苗还在冒。碧荷汲水入桶,把失而复得的身体浸泡在水里。

    她好奇地问系统自己康复的缘由,但系统却说无可奉告。

    碧荷解下头发,由坐着改为半躺,闭着眼睛,享受此刻的沐浴。

    等她洗浴出来,晴柔居然还未睡。

    碧荷有些哭笑不得,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却有些倔。

    “快喝粥、吃菜。我第一次下厨,虽然菜看起来有些不好,但能吃。”

    白粥有些许糊味,碧荷假装尝不出来。至于空心菜,油放得不够多,盐放得太多,但把这盘素菜当咸菜吃,另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晴柔期待地问。

    “还行,饿的时候吃,挺好吃的。”

    晴柔放下心来:“那多吃点。”

    “带身子的人还是要多吃点好的。以后若是闻游舟不在,你提前去州楼酒家订餐,吃些好的。钱不够,就问我要。当家的人,这点钱还是有的。”碧荷夹了菜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晴柔点点头,头上的珠花彼此撞击,发出骰子“哗啦哗啦”滚动的声音,说道:“寅时了。”

    “我吃饱了。这碗筷就搁在这,明天我再收拾。你别动。”

    “那,我回房休息了。”

    碧荷点点头。

    第二日,碧荷足足睡到午后才起。赫赫炎炎的阳光下,那两个泥泞的布袋干瘪如老妪的躯体,碧荷的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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