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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再过几日便立冬了,近来天气不好,总是不见太阳,天空总是阴沉沉的,相比前些日子更冷了。

    好在今年宫里的冬装已经发放下去,这冬装没有甚么纹样,颜色也朴素,只是淡淡的灰色。虽比不得四宫和中宫那些女婢身上的那样缤纷,可毕竟也是夹了棉的,一穿到身上只觉暖洋洋的。

    今年内侍省良心总算没有被狗吃了,听说往年都要立冬之后才批得下来,若是和从前一般,流苏真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天了。

    流苏和云萍今日照常替人涣洗衣物,虽然盆里早替成了温水,坐在屋外还是觉寒,双腿不停打着哆嗦,一边洗衣服,一边眼巴巴的盯着熨间里那几个替人熨衣服的姐姐,她们比她俩早来几年,早就不做这些近水的下贱活,平日里就拿熨斗熨熨衣服便可。

    她俩偶然进过一次熨间,知道里头设有铜盆,里头暖和极了,和外面相比,简直如同九夏对三冬。

    流苏嗅着烟火味,撇了撇嘴,说道:“烟那么大,也不怕把衣服都熏坏了,也不把铜盆抬出来,让咱俩烤烤火。”

    旁边云萍一笑,回道:“里头烧的可都是香木,哪里会把衣服熏坏了。咱俩再熬几年,待那些姐姐到了出宫的年纪,想必就轮到咱们了。”

    流苏听罢也笑,打趣道:“现在日子都这么难过了,别说是几年,就是几个月、几旬、几天,咱俩怕也是熬不下去了。况且我才不稀罕她们呢,她们也就能和咱比比,说到底,也不过是给那些贵人打下手的。”

    云萍听罢,叹道:“可咱也不是贵人命,天生就轻贱,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了。”

    流苏敲了敲云萍的脑袋,骂道:“丧气什么,日子总得有个盼头才能过得好,贵人也不见得天生就是贵人,她们的祖上也不是一介白丁出身?那先秦的陈涉还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自轻自贱怎能出头?”

    云萍听得一愣一愣,她只听出了流苏在训她,话里说了什么,她竟听不太懂,回过神来,才小声的问道;“流苏总是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我记得你本姓陈,你说的那个陈涉是不是你家里的兄长啊?”

    流苏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可爱,若陈涉是我兄长,那我岂不是千年之前的人物了?咱还是不说这些了,你听不懂,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云萍见流苏取笑她,也不恼,只是笑道:“流苏说的话总让我想起我姐夫来,他是个秀才,我还在家里的时候总爱听他给我讲故事,也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他还教过我写字,可惜我天生笨,本来就没学成几个字来,现在入了宫,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

    “看好。”流苏用手指沾了沾水盆里的水,在地上写了“云萍”两个字,转头问道,“是不是这两个字。”

    “你居然识字!”云萍往地上一看,轻念了一声“四娘”,想到了什么,随即连忙摇头,说道:“不是这么写的,我记得第一个字像是一个窗。”她说罢还伸手比划了两下。

    流苏若有所思,又往地上写了“四娘”二字,又拉着云萍往地上看,问道:“是不是这个?”

    云萍仔细看了看,惊喜的指着地上,说道:“就是这个,这是我的名字!流苏你怎么会识字呢,这可是那些相公才会的。”

    “我会的可多着呢,你若想学的话我都可以教你。”流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平日里总云萍云萍的叫着,都忘了这是宫名了。”

    “她们嫌我的名字不太好听,进宫那天便给我新起了个名字。”云萍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流苏你本来叫什么?”

    流苏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就叫这个名字啊,爹娘给我起的,你信嘛?”

    流苏本来想逗逗她,谁知云萍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信,流苏说的我都相信……”

    “咚咚咚。”

    一阵铜锣敲响,流苏皱起了眉头,她极讨厌这个声音。

    每次天都还没有亮,李姑姑就提着铜锣到处敲,来催促她们起床干活,惹得流苏常对云萍说:“这天底下只听说公鸡会打鸣,自从进了浣衣司,才知道母鸡同样也爱打鸣。”

    云萍拉着流苏的袖子,说道:“现在又不是起床的时候,姑姑敲锣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咱们快去吧……”

    两人动身去到正院里,一进门就见到李姑姑翘着个二郎腿,旁边围着一大圈的人,她嘴里正嘟囔着什么,人太多,听不大清楚,流苏便和云萍忙挤进人群里,这才听到李姑姑在讲什么,只见她坐在凳上,翘着个二郎腿,满脸神气的说道:“就刚才,王御前打发人来跟我说,紫微宫现儿缺个人,明日要在咱这亲挑个伶俐点的过去侍奉御前。这种好差事多少年了才轮到咱们一次,你们可要争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私柜里若还剩下些逢年过节时宫里分发的水粉,不妨抹上。倘若你们里头真有人选上了,就别忘了姑姑的好。”

    流苏听罢瞳孔一凝,心情激荡万分,此时此刻,她简直要兴奋的跳起来了,她知道。自己要到皇帝表哥的跟前了,这无数的辛苦日子,终于是被她熬到头了。

    她强压住窃喜,向身旁的云萍问道;“这王御前是谁?好大的排场,像是个了不起的。”

    云萍十四岁便进宫了,宫中的事懂得多,她只思索片刻便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实打实的大人物,我也只是偶然听说过些消息。先皇还在位的时候,这位就已经在御前侍奉了,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贬到淑景宫当差,侍奉三皇子,也就是现儿的上位。算起来,总共当了两次御前。”

    流苏听罢一笑道:“嚯,这确实厉害。”

    能够当两次御前,想来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这应该是皇帝表哥的心腹,想必皇帝表哥对她也是极为看重。

    云萍见流苏笑,问道:“流苏是不是要争上那么一争?如果你想的话,便点个头,我便豁出脸来,找几个姐姐给你讨点胭脂来涂一涂。”

    “不必。”流苏摇摇头,笑道,“少浪费功夫,就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那轮得到咱们……”

    “说不定就是你呢?”云萍说道,“况且你长得那么漂亮,我从前在西四宫当差的时候也常见到贵人,我看就没几个胜得过你的,况且你还识得字呢。这小小的浣衣司是委屈你了,我要是御前,我肯定就选你了。”

    ……

    今天浣衣司格外的热闹,宫女们个个都赶早起来打扮。虽然大家身上还是那套统一发放的过冬棉衣,可个个脸上都抹了东西,好让自己看起来好看,光鲜一些。

    现儿能在浣衣司干活的人大多是在其他地方犯了什么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罚到这。能被分来这干活的人,几乎不可能回到之前当差的地方了。

    最好的结果便是干够年龄,然后出宫嫁个好人家,而说得坏一些,累死病死,皆有可能。大多数人都心有不甘,想要逃离这个苦难地,这样一步登天的机缘就被大家格外珍惜了。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奇怪,这偌大的宫里,各门各部,什么样的人挑不出来,怎么王御前偏生要在这个混蛋地方挑人?她们不敢多问,只是听那掌事的李姑姑说有,便真是有。

    此时已是卯末,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虽然空气还是如之前那般凉飕飕的,可太阳已在天际浮现,几缕金光穿过屋檐,映出重重的人影。

    在李姑姑的调度下,大家依次排列,院中一时站满了人。流苏自然也在其中,云萍则排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大家脸上都抹了东西,她也不能免俗,她脸上的妆可是云萍早起帮她画的。

    她本就长得漂亮,是标致的鹅蛋脸,又有一双大大的杏眼,身上有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画了妆之后,在人群之中更是瞩目,若是此时有人往人群中瞥一瞥,绝对第一眼就会注意到她。

    云萍当时帮流苏化完妆都惊呆了,眼睛直瞪,羡慕道:“我要是长得有流苏那么标致漂亮,我爹肯定不舍得让我进宫里来了……”

    院子里正喧闹得很,大家嘻嘻笑笑,七嘴八舌,掌事李姑姑高喊了几遍:“肃静”都压不下来,最后还是取了锣鼓来敲,大家才寂下声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烦时,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小跑进了院子里,见到李姑姑,只在耳边嘀咕了几句,李姑姑脸色顿时一喜,高声喊道:“王御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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