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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昨天跟日向说了想去逛当代艺术馆，但以戏院广场为中心辐射的那一片，能逛的地方还是蛮多的。未来科技馆、市立大剧院、巴西国图和皇家葡文图书馆，还有好几座或老或新的天主教堂，包括著名的彩虹阶梯和白色拱桥，都在名为“中心”、地图上却只有小小一块的老城区。照朝坐在街边的小餐厅里，一边等着上菜一边翻着自己的活页本，还要时不时地对着手机上的地图软件研究一番。
晚上和日向有约，所以今天最好是去个比较独立、一天就能看完的地方更加合适。照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备选，但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正在两页笔记之间点兵点将似的翻来翻去，耳朵突然捕捉到了熟悉的关键词——
“本次奥运会女子室内排球小组赛第二个比赛日昨天落下帷幕，A组方面，日本以3比0击败喀麦隆，俄罗斯3-1胜韩国，巴西3-0胜阿根廷——”
店里的电视正在重播早间新闻，大概是奥运速递之类的环节，钻到她耳朵里的就是“排球”和“日本”。按照这次奥运会的赛程，小组赛阶段女排和男排是轮流举行的，偶数日是女排，单数日是男排，而场馆都是她那天去过的马拉卡纳齐诺体育馆。
……马拉卡纳齐诺体育馆啊。照朝划开因为刚才的短暂愣神自动锁了屏的手机，在地图上事先标出来的彩色大头针里飞快地找了一圈，果然在两片离得很近、几乎要相接的绿色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枚。
很好，就是你了。迅速地做好了决定，照朝把本子装回到包里，对着为她端上木薯薄饼、夹心酿面包和冰镇果汁的服务生笑了笑，在电视“B组方面，中国3比0战胜意大利”的背景音中拿起叉子，准备吃今天的第一顿早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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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她事先做过的功课，巴西国家博物馆应该是一座红顶白墙的三层巴洛克风格建筑，坐落在一片浓郁而美丽的绿意之间，正前面就应该是巴西的末代皇帝佩德罗二世的雕像。不过照朝站的这里并没办法看见博物馆本体的踪影，于是还是拿出手机打开定位确认了一下。
走错迷路什么的倒是没有。她所在的位置是靠南的入口，目之所及的这片不小的绿色算是一片城市公园，和旁边的里约动物园连在一起，在地图上看比它正对着的马拉卡纳体育场还要大。
从这个位置放个小飞机、拍个鸟瞰视角应该挺不错的，也不算辜负了这里的正式名字“Quinta da Boa Vista”。有点后悔没把无人机带过来，照朝站在入口的位置比划了几下，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望身后，这才绕过两个玩滑板的少年人，顺着通路往里走。
说起来日向的室友也叫佩德罗来着，照朝给佩德罗二世的立像按了几张突然想起来。关于这位室友的事情她也听日向讲过一些，总之“现在是能说上话了”。
“现在能”，意思是之前有过“不能”的时候。日向在这方面还是嫩了点，这种言语小把戏逃不过她这种咬文嚼字的祖宗……不过一个人在外面总会报喜不报忧，照朝其实也理解这些，那日向不说，她就不问，反正等到她忍不了的时候再和男孩发火也不迟——
脑子里一边转着这些，照朝一边进了大厅，有点意外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流，偌大一个展厅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
这就有点意外了，不管是在东京还是在仙台，长假的时候博物馆这种地方至少是不会缺小孩子的。在仙台博物馆实习的月岛还吐槽过这事，说现在全国各地的博物馆都在绞尽脑汁地办活动，可是苦了他们这些打工的。
包括外婆带她走过的别的国家也是如此，大大小小的各种展馆从小到大也去过不少，照朝印象里很少看到这么空的博物馆。可能大家都去看比赛了，毕竟这个时候来里约的游客应该也都是冲着奥运会来的，而本地市民也有赠票，也不知道她现在再去举个纸板“求票”还能不能求到了——
不不不，大概率是求不到的，照朝用力地摇了摇头。里约这座城市的体育氛围可不一般，足球这种当然不用提，其他不管什么项目只要有比赛也基本都是满座。
就算是前天，如果她没碰到及川学长的话，应该最后也很难吧。并且今天晚上她跟日向约好了的，哪怕她真的走了狗运弄到了两张，日向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看影山的比赛。
不会去看比赛，不会和影山见面。这个结论一半是她自己猜出来的，另一半是日向自己说的——准确点说，是及川学长告诉她的。
其实只是中学的时候同校过一年的学长而已，照朝跟及川学长原本算不上多么熟悉。不算这次在里约碰见，上一次有点信息量的面对面交流还是中学一年级、人家因为校刊的事来围观她的那一次；哪怕把打了照面也算进去，也得追溯到她高一的春高，县资格决定赛的半决赛了——
所以应该的确是不知道的，比如日向和她之间有些什么；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关于那次见面，及川学长也确实跟她说得多了一些。
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了影山吧，照朝想。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部分因缘，不管从谁的角度来讲都有一肚子话能说；加上又是在遥远的海外、和难得能说日语的机会，或者再算上一些里约的热烈气氛，和少许酒精带来的松弛感……
从日向那里听来的这场偶遇属于详略得当的版本，中间还有不少关于“大王者真的好厉害在沙子上也适应得超级快”的夸夸，她想听的关键信息稍微总结一下，也只有“碰到了及川学长，打了沙排很开心”，以及“原本确实感觉有点糟糕，但是一起打了球就好多了”这种程度而已。然而从另一个当事人的角度，又是及川学长这种本来就擅长观察的类型，照朝甚至连当时日向的表情都听人家描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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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八月，现在的两天前—
“当时小不点、就这么一直拿叉子卷来卷去的——”
好好说话也就算了，像及川学长这样举着宝剑似的拿着烧烤签子比比划划，就算是滴酒没沾也实在是有点危险。照朝问了句“然后呢”转移注意力，赶紧从人家手里把尖锐物品收缴下来，喊来在露天排档中间穿梭的小贩要了杯多加冰的鲜果汁，然后换掉了年轻男人的啤酒杯子。
被她物理意义上地缴了械，及川学长倒是也没反对什么，低下头抿了口果汁，不知道盯着哪儿的眼睛倒是有点发直。
……这种街边的小店提供的自制啤酒，度数应该也不算高吧？所以这应该是不算喝多、就是有点喝上头了，照朝一边想着，还是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
刚才两个人选了这家店、找了张桌子坐下的时候，及川学长就有问她是几月出生的；听照朝说了是九月份之后，当机立断地拿走了她的酒水单，真的拿出了学长的架势，点了无酒精的饮料给她。
“虽然这里是巴西，”当时的及川学长是这么说的，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丁点顺势劝她喝酒的意思，“但天海小姐还是再等一等比较好——”
按照日本的规定，照朝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成年；但巴西的饮酒年龄是18岁，真喝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说好的自我管理意识呢，都去哪儿了？照朝打了个手势让服务生把签子收走、彻底杜绝后患，转头回来却发现及川学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正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