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赔付流程很简单，更何况还有位律师在旁协助。

    办完手续，送走保险公司的人和李霖秀后，舒青晗带着艾鹤启程前往海洋馆。

    车子启动前，她问艾鹤要了二维码，也在线上预约了参观。

    “老板，咱们最近没什么事要做吗？”艾鹤佯装遗憾的叹了口气，“每天都在家里蹲，好孤独，好寂寞，好冰冷。”

    舒青晗握着方向盘瞥她一眼，“这么想上班？那明天你就来吧。”

    艾鹤大惊失色：“老板！我开玩笑的！”

    舒青晗嘴角勾起弧度，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我还没回国之前，画展什么的不都是你们在跑，”她软下语气，“挺辛苦的，一直坐在办公室也不舒服，干脆就都居家办公，效率反而还高一些。”

    艾鹤笑嘻嘻的应和道：“是啊，是啊，呵呵，我同学听说我常年居家办公都超羡慕呢。老板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两人说话间，海洋馆到了。

    今天场馆里的人很多，程珺俐和张启的那一对小姐弟也在。

    舒青晗制止了想要去前台问体验摸鲨鱼场馆在哪的艾鹤，只说了句“我知道在哪”，就带着她往上次的地方走。

    人流不断涌动，各种声音响在耳畔，艾鹤不得不嚷着说话：“老板！你怎么知道在哪啊？！”

    舒青晗伸手替她挡了一下横冲直撞来的小朋友，“上次他们招体验试运行的志愿者，我来了一次，感觉还不错。”

    艾鹤小鸡啄米点头，“哦哦。”

    转过拐角，就到了检查预约的地方。舒青晗看了一眼站在队伍末尾垂着脑袋神游的张启，将截好屏的手机递给工作人员。

    “女士请注意安全，必要时可以寻求场馆工作人员的帮助和陪同哦。”

    拿回手机后，她走到一旁不碍事的地方等待艾鹤。一抬眼，就发现张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过了神来，正在瞧着舒青晗。

    海洋馆里的灯光昏暗，他的眼睛却很亮。

    目光相接的瞬间，是张启先别过了脸。

    “老板我们走！”艾鹤就在这时蹦跶过来，挽住舒青晗的胳膊。

    她应了一声，和张启擦肩而过，走进了场馆的门。

    身后传来他和同事说的“我进去看看”的声音，舒青晗差点没忍住笑。她轻咳一声，总算是把笑音压住了。

    “老板？你怎么啦？嗓子不舒服吗？”艾鹤可怜兮兮的盯着舒青晗，“还是嫌我走路太慢？”

    舒青晗回过神来，“嗯？没有啊。不是在咳你。”

    “喔。”

    艾鹤还没来过，对于这里，哪里都很新奇，没过多久就松开舒青晗，自己到处转转看看了。

    舒青晗也没去追上她，而是慢慢的绕着鲨鱼池看，也不伸手去摸。

    张启终于现身，跟在她身边问：“女士，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舒青晗看他一眼，故意逗他：“暂时还没有呢。”

    张启“哦”了一声，瞬间熄了火，整个人就像斗败了的猫一样蔫蔫的，垂头丧气的就要离开。

    “不过你现在忙吗？”舒青晗觉得更好笑了，努力压着嗓子道，“我看门口的规定写着可以让工作人员陪同，要是不忙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吗？”

    张启的眼睛“噌”的亮了，立马挺直腰板，“好啊好啊，我不忙的，可以陪着你。”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舒青晗竟突然感觉到心口有些微热。

    她按耐住这股热意，凭着上次的经验，将手伸进池子里，轻轻摸了摸鲨鱼的后背。

    “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张启憋了半天，小心翼翼的在旁边问了一句，“工作不忙吗？”

    “早上有点事情要处理，正好有朋友要来参加你们的活动，所以就来了。”

    舒青晗收回手，又忍不住用放置在池子边缘的消毒洗手液消了一次毒。

    张启在她面前好像总是有点唯唯诺诺：“哦，哦，这样啊。”

    他的眼神锁定在池子里的鲨鱼身上，开始没话找话：“这几天都是我一直在给鲨鱼喂食，嗯，很有意思。”

    舒青晗：“嗯。”

    “之前在那边工作的时候，我还会在没开门的时候去水里给它们喂小鱼，很有趣，如果不是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我能在水里待一天。”

    舒青晗：“呵呵，是啊，很有意思。我也想来水族馆工作。”

    “我还养了好几只猫，被我奶奶喂得胖成了正方形……你知道给猫减肥增肌的方法吗？”

    正方形的猫？舒青晗脑子叮的一声响，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想起了“户口”。

    之前看“户口”头像时，他的头像不就是一直肥胖到接近正方形的橘猫？“户”加“口”，难道是“张启”的“启”？“户口”发美术馆照片的那一天，张启也来过。IP属地都在本市，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侧头看了他一眼。

    张启莫名的眨了眨眼睛，丝毫没发现自己几乎已经掉马，“怎么了吗？”

    想起“户口”在摄影社区个人主页里的各种花式晒猫，再联合这人看起来十分冷酷的外表，舒青晗耸耸肩，“没。”

    张启呐呐的哦了一声，有点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舒青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张启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说话的样子好玩，走路的样子好玩，结巴的样子好玩，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更好玩。这样好玩，那样也好玩，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曾经的那股兴趣，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好奇，又似乎有点好感？

    舒青晗在感情里一向是果断的。

    她在国外读书时谈过一段恋爱，和一个意大利人，是大学的同班同学。

    那时，舒青晗孤零零的一个人读书，从没有朋友，没有认识的人，只有空荡荡的大房子和花不完的钱。奢侈品已经买到不想再买，卡已经刷到看一眼就犯恶心，每天都过得空虚又寂寥。

    她在房子里支起一个又一个画架，除了学习，就是画画，疯狂的画画。

    到了后来，舒青晗甚至都觉得自己疯了。

    她丢掉了调色盘，直接用房子的墙壁调色。衣服上沾染的颜料都已经结块，一碰就扑簌簌掉下彩色的渣子。

    画笔的尺寸越来越大，舒青晗的线条、笔触和画风也越来越开。

    她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这感觉不仅体现在画画上。

    那时，身边的同学们都三两成对，亲密的挽着手在校园里散步、亲吻。

    舒青晗很好奇这是什么感觉，于是在一个课间将班级里那个她看着还勉强算顺眼的男生堵在了座位上。

    女生猝不及防的出现，令他整个人呈现一种被压制的姿态微微向后仰着，衬衫的扣子解开几颗，露出戴着的项链。他深邃的黑色眼睛仿佛是一片湖泊，湖泊里倒映着舒青晗的影子。男生的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红色，但却仍不躲不闪的看着她微笑。

    男生看了她一会儿，眼睛一弯，轻轻地说：“Signora,vedo che le stelle scintillanti nei suoi occhi sono piùbelle delle stelle nel cielo.”[1]

    “Davvero?Grazie.”[2]舒青晗回答。

    “I tuoi occhi scuri mi affascinano.”[3]男生眼也不眨，说出哄人的情话。

    “Allora facciamo conoscenza,si dàil caso che anch'io sia profondamente ossessionato da te.”[4]舒青晗笑起来。

    男生愣了一下，“Oh,va bene?”[5]

    “Of course.”[6]舒青晗这次没再用意大利语。

    就这样，他们交往了。

    第一次恋爱的感情很新奇，牵手、拥抱、接吻、约会……一切的一切，都是舒青晗从没有体验过的新事物。

    日子久了，男生总把“我爱你”“我爱你”“我深深的爱着你”挂在嘴边，时间长了，舒青晗总是在想自己对他到底有没有感觉，又或者，他说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舒青晗曾在某一次约会中问过他，男生回答：“喜欢就是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你，无时无刻不想陪在你的身旁”。

    约会结束后，她回到家，坐着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的梳理了最近几天自己的心，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任何这种情绪。

    姐姐还在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舒青晗是“情感缺失症”，但姐姐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并叫来了管家将那名医生赶了出去。

    现在的她想。所以，这是真的吧。

    没有感情，所以冷漠的像个怪物，对什么都是没有感觉的。

    但舒青晗没说，也没有分手，她最擅长伪装。她很喜欢和他恋爱的这种感觉，暂时还没有到烦的程度，为什么要剥离呢。

    “你是第一次吗？”有一次接吻过后，舒青晗偏头望着靠在自己身边的男生。他的眼圈和鼻尖都有点发红，手指捏着她的衣摆。

    “嗯，我是。”男生说，“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和其他人交往过。”

    舒青晗将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扯出来，低下头，露出了很期待的神情，“那我们试试好不好？”

    “这么快吗？”男生有些惊慌失措的说，“我还想着要多亲近一段时间呢。”

    “一点也不快。”舒青晗轻声说，“宝贝。”

    “好吧。”男生终于还是点了头。

    他们在她空荡荡的房子里更进了一步，而且是很多次。

    舒青晗每一次都没有忘记让他做防护措施。

    之所以快乐，是因为多巴胺的快速分泌。燃烧多巴胺，尽情释放汗水的时候，舒青晗可以短暂的忘记那些仇恨和那些痛苦。

    “我爱你，”到了巅峰的时候，男生蹭着她的脸颊，一颗颗汗水砸在床上，“宝贝，我真的爱你。”

    舒青晗被刺激的头皮发麻，忍不住用手搂着他的肩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挡住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一遍一遍重复：“我也爱你，宝贝，我也爱你。”

    思绪回笼，她看着面前的男人。

    张启的身姿挺拔，腰细腿长，全身能看出是和她一样常年健身的类型，肌肉手感应该不错。

    舒青晗觉得他很可爱，和他恋爱的感觉肯定很不错。

    但，现在还不是恋爱的时间。

    不过，她很快又调整了想法。

    一起玩、取悦她、让她高兴，也不一定是必须要谈恋爱才能做的事吧。在感情的培养里，不是也一样要做这些事情吗？

    舒青晗在心里微微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