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方糕

    今日对虞之来说是顶喜庆的一天。

    一早县令就遣了人来说,老耿除了那日的事情外,还掺和进了一桩人命官司,证据确凿,数罪并罚,杖责一百后发配边疆。

    衙役绘声绘色地给虞之描述了一遍:“那耿安平就是不愿意认罪,哭喊着说大人冤枉他,霍,证据确凿他还想抵赖,大人有理有据地劝了半晌,他还是嚎叫不休,大人脑瓜子都嗡嗡的,说了一句烦死了,叫人堵了他的嘴,拖下去先打二十杖。”

    “姑娘是没见到那场景,才打了几杖,他就受不了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嚎着说他认罪,自个儿来签字画押,这才不嚷嚷了。”

    “他无父母,亲人也都断了来往,故而家中的田宅大人判给了林娘子,也算顶顶好的一件事,姑娘不必再担心。”这衙役时常来店中用膳,与虞之也算熟悉,又刚巧省得这事的前因后果,既因上司委派,也因对虞之的善意,也就多了这么句嘴。

    虞之心情大好:“烦请小哥等会。”她去后厨取出两盒糕饼,貌不惊人的纸盒子,揭开一看,四四方方地码着方糕,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桂花味,“这两盒桂花方糕一盒烦请小哥带给县令,另一盒还望小哥收下,不要嫌弃。”

    今儿是新店开张,虞之昨儿做了几盒方糕,本想着给来吃的熟人做伴手礼,这会刚好派上了用场。

    衙役憨笑,收下了,本不该拿人的东西,但这可是虞姑娘做的饼子啊!店中也有,但只能在店中吃,又不可外带,光是想一想在家茶余饭后能吃一块,啊,赛过活神仙,这换谁能不收下。

    走在半路,怀中盒子中的桂花实在香气忒浓,衙役蠢蠢欲动,揭开自己那盒,取出一块一口塞进嘴中,就是普通的糯米方糕,但桂花味沁润其中,满口留香,中间又夹着一层薄薄的果酱,吃起来似乎是柿子,清清爽爽的,解了方糕只有散米的无趣。

    衙役紧紧抱着两盒方糕,心中哀嚎:怎么办,连另一盒都舍不得给县令了!

    店中,虞之去后厨给洗菜的林惊蛰报喜,将刚才狱卒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强调:“现在田都是你的了,以后不需再担忧没依仗。”她笑,“本以为找好的供货商又泡汤了,眼下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林惊蛰听到老耿被流徙,心猛地一停,耳膜嗡鸣,世界静了一瞬,半晌,身上的血液才重新流动起来,洗菜水流淌在青石板上发出上的清浅声响、隔壁店铺老板老板娘互不相让的争吵声灌进耳朵。

    过去了,担惊受怕的、身心俱疲的日子过去了。

    林惊蛰心中无比释然,她继续洗着娃娃菜,抬眼笑对虞之说:“只管放心,别的不敢说,种菜我确实有两把刷子。”说着自己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别过头不看虞之。

    虞之蹲在她旁边,抓过一颗娃娃菜,掰开几叶,放在盆里也洗起来:“你日后怎么打算?”

    林惊蛰眼神杳杳:“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再说吧,至于眼下,冬日没什么农活,我在你这帮忙,开春回去继续种田。”她突然想起,正了神色与虞之交代,“现在又开了新店,恐怕你跟阿瞒忙不过来,我走了之后,你或得去雇一两个人来。”

    虞之也想到了这点,点点头,应下了。只是要找什么样的,还得细细再考虑考虑,新店倒也不需要怎么忙,不着急。

    说到新店,虞之甩甩手:“我过去新店看一眼。”

    虞之在店门口端详自己的新店,新店比着老店的风格装的,只是因如今盈利颇丰,置办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比之初创时采买的要贵许多,乍一眼看上去不明显,虞之随意抽出个小圆凳坐下,恩,更结实些,这钱花得值。

    新店仍是素膳自助,故而布局未变,一张长桌横贯整个店,周围零零散散地摆着小桌,原先老店的桌子也混杂其中,微微有些墨久的反光。

    虞之起身坐着,环顾四周,这个店要大些,桌子与桌子的间距隔得远,虞之扭了扭,向后望了一眼,确认距离,也不会再蹭上隔壁桌人的后背了。

    她在新店坐了一会,又回老店去看,与新店相比,反而老店的变化更大,昨儿闭店一日,桌椅全搬到新店中去了,如今那张定制的流水曲觞大桌放在正中,还没放上菜,但已有几分旋转小火锅的味了。

    说是新店开业,其实也是老店重装开业。虞之忆起当初白手起家时这店的狼狈样,呆呆地站在门前,秦世献路过,唤她:“观音婢?”

    虞之回神,粲然一笑,看来在古代成为连锁店的CEO也不是梦喽。

    突然一张马车疾驰而至,纤纤素手撩开帘子,清丽温婉的一张脸出现,下一秒就嚷嚷开:“我没来晚吧,刚好赶上了吧?”

    虞之笑眯眯地看着马车上的孟蔷,孟蔷眉飞色舞:“看样子是赶上了。”又从马车中抬出一箱东西,唤一旁的秦世献,“阿瞒快来抬,可重了。”

    “什么东西?”虞之好奇探头。

    “鞭炮,开张了要放鞭炮啊!”

    于是在散落一地的红色碎纸,充斥鼻腔的硝烟味中,新店开张啦!

    新店虞之跟秦世献负责,依旧是老店的工作模式,没什么不同,就是人多了些,更忙了。至于老店,倒是不废什么功夫,只需要加菜,上锅子即可。

    锅子是虞之描述后,秦世献依言画图,送去给工匠打造的,是为铜制,上面一个双耳小锅,下方高高置起,留出一个小口,放入固体酒精,便可煮沸,要灭也方便,拿一小勺一摁,火焰尽消。

    为做这个锅子废了牛鼻子劲儿,尤其是这个固体酒精,拿醋酸跟石灰尝试了许多次才做出来,文科生虞之,卒。

    对虞之而言,还是做锅底更简单。

    她先挑了四种作为第一批上新的锅底。

    一则就是之前给寺中人做的菌菇白汤底,打碎的杏鲍菇熬制的,另一个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番茄锅,爆香大把花椒,而后捞出花椒,只留下油,再加入番茄和番茄酱,煮起东西来别有一番风味。

    还有一种清汤,葱、姜、枸杞、红枣、香菇直接放进冷水中煮,八角、香叶拿布包上,一并放下去,煮至水沸腾加入适量生抽、盐、白胡椒粉、五香粉,香味逸散时,就可以把里面的渣滓都丢了,只留清汤。

    想了想虞之又为重口味的加了一个锅底——麻辣鲜香的辣锅,因涮煮的都是素菜,吸油又吸辣,虞之不得不反复实验,调控油和辣得比例,试得上火,嘴上长了一大个泡,吃什么都疼,终于配好了辣而不伤胃、香而不油的锅底。

    旋转的菜色也多,除去基本的娃娃菜、小白菜、芹菜、薄荷、藕片等蔬菜,粉条、粉丝、火锅面等勉强算作主食的主食,虞之还别出心裁地做了几样特制。

    从豆腐坊中定制的豆腐皮放入锅中煮开,捞出后剖成两半,随意塞进点蔬菜,美名曰福袋,各个福袋中搭配各不相同,最后拿干葫芦条将福袋拴起来,放入锅中煮即可。

    另一个是水晶包,淀粉加入马铃薯粉拿开水冲开,揉开团粒,包入炒到断生的胡萝卜和芹菜,蒸熟,外表晶莹剔透,十分有嚼劲,馅橙绿相间,煮进汤汁后,咬一口还会冒汤。

    丸子更是做了许多,各类蔬菜的、豆腐的,琳琅满目,幽幽飘在水上,有客人驻足门口,好奇地问林惊蛰:“小娘子,这又是什么新吃法?”

    不消林惊蛰回答,熟客抢答:“看墙上那幅画,就是那样吃。”

    只见画上流水曲觞,人人面前一只锅子,这不正和上了店中之景?妙极!遂入店一尝。

    那日小厮叫不走的公子又来了,连续吃了许多日,人吃胖了些,一团和气的贵公子,虞之难免有些眼熟。

    虞之站在新店门口,见他本欲往新店来,脸上招牌的迎客微笑都露出来了,谁知他停在老店门口,拱起鼻子狠狠嗅着,一踏步就进去了。虞之一愣,收起笑容。

    进了老店的越柯观察了下,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林惊蛰拿上菜单,问他:“不知公子要吃什么锅底?”

    越柯望着菜单上栩栩如生的四只锅子,拿不定主义,偏偏别人锅中的香味飘散,久久萦绕不散,他伸头看一眼,又问她:“什么卖得最好?”

    林惊蛰笑着指单子上的清汤锅:“这种。”

    “那便上这种吧。”

    越柯今日是偷溜出来的,他爹催他干活的信寄来了,小厮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许他来吃饭,可是怎么能不吃饭呢!他趁着小厮去解手,一溜烟地跑了。

    锅子端上来,清清淡淡的汤,越柯皱皱鼻子有些不满意,还想再吃重口的,又叫林惊蛰来:“麻烦再给我来一个麻辣的。”

    虞之没说可不可以上两锅,林惊蛰迟疑了下,越柯赶紧捞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眼巴巴地望着她:“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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