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果子

    伏在地上那美貌女子双手被缚住,挣扎着起身,朝着虞之狠狠摇头,苦涩地开口道:“姑娘,我不值那么多钱的。”

    虞之蹲下,将她十根指头上的针一根根地拔去,扔在地上,捆缚她的绳索也一把解开丢了,虞之扶起她,敛容道:“每个人诞生在这世上,自有价值,岂能是银两能衡量的。”

    虞之也是个顶漂亮的姑娘,眼是老鸨挑姑娘时最喜欢的丹凤眼,老鸨说这样的眼睛只要眼波横斜便可将男人七魂勾去五魂,可虞之那双丹凤眼却那么坚定,那么有力,好似不需要依仗任何人,就可灼灼耀眼。

    巧月眼一热,泪就这么直勾勾地落了下来,她哽咽着,不知该同虞之说着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虞之拿帕子轻柔地替她擦干眼泪,转身同老鸨说:“烦请娘子叫个人同我去取银子吧。”

    老鸨斜眼看着,风情万种地慨叹一声:“巧月你真也是运气好,遇上这样的贵人。”她的笑意渐渐冷下来,似有怀念,“去吧,好好活。莫辜负了贵人一腔好意。”

    她勾勾手,把年轻力壮的小厮召来,点着其中一个:“你跟着去,把钱拿回来。”又点另一个,“你去帮巧月收拾下行李,以后啊,人家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喽。”说罢,深深凝望巧月一眼,眼中满是巧月看不懂的情绪。

    巧月张张嘴,还未说出什么来,老鸨已妖娆万分地扭腰走了。

    一个小厮站到虞之面前:“姑娘家住哪里?还请姑娘带路。”

    虞之一手搀扶着巧月,另一只手拎着食盒,端出温和的微笑:“在打油巷,我不常走这条路,还请小哥给个指引。”是的我没有迷路,只是不常走罢了。

    尾着带路的小厮刚到门口,越柯双手抱臂,气嘟嘟地挡住虞之,那样子活像是被抛弃的怨夫:“你去哪里了?”

    虞之没那心思安抚他,敷衍一答:“出去有事。”掺着巧月,带着老鸨的小厮就要进门。

    将巧月安顿坐下,虞之开始翻找放钱的匣子,一两、二两······不够,虞之摸摸荷包,又翻找起零零碎碎放在包中的,就连今日收钱的铜板都算上了,还差七十两。

    小厮看着半晌,算是明白了,这是没钱还装大亨?于是颇有些不耐烦地质问虞之:“姑娘的钱够了吗,迎春楼事儿还多着呢,我忙着回去。”

    虞之捞捞空荡荡的荷包,钱都放寺中里,只能无奈道:“烦请小哥稍等会。”

    虞之打帘往前厅去,这会子店中没人,一眼便看见越柯正缠着秦世献喋喋不休:“你都不管管吗,虞之去哪里你都不管管吗,你不怕她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

    秦世献不理他,转身去擦另一张桌子,越柯又尾随过来:“你在她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在我面前哑巴了啊?”

    虞之已到秦世献跟前:“我来收吧,你去寺院中取点银子来。”

    秦世献终于肯抬眼,有些疑惑地问:“店中的钱不够吗?”他看到了虞之扶着的那个女子,多少猜到几分虞之的所为。

    虞之点点头,秦世献将抹布放下,解开围挡欲走。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越柯一把按住秦世献的手,指指自己:“你们要多少,我有。”

    秦世献将他的手拉开,正了神色同他道:“这是正事,莫要胡闹。”

    一听这话,越柯不乐意了,从怀中捞出一打银票,财大气粗地拍在桌上:“合着我就不能干正事?”

    虞之心烦意乱地,随便抽了张一百两:“算我欠你个情,明儿还你。”转身去院子中塞给小厮,“多谢小哥。”

    林惊蛰已给巧月的十指擦上药,澄黄的药膏堆叠在纤纤玉指上,叫人心下不忍。虞之过去蹲下,“林娘子,麻烦你照顾下这位姑娘,我先去找蔷儿了。”

    林惊蛰正拿着纱布欲替巧月包上,心疼地给她吹吹:“去吧,我来照顾她就成。”

    巧月神色紧张,起身想拽住虞之,可手上又涂着膏药,只好远远站着,可怜巴巴地,像只小白兔:“姑娘还回来吗?”

    虞之点点头:“且安心在着,我去就回,饿了叫林娘子给你做吃的。”

    巧月乖乖地坐回去,抬眼望她:“那我在这儿等姑娘回来。”

    一出门,越柯好整以暇地站着,像个门神般一部不错地守着门:“我不要你的人情,我要你愿意让我给你投钱开酒楼。”

    每次面对这有钱多金的傻白甜少爷虞之就头疼,她又赶时间,只得同他说:“公子若是这一月间能写出一份详细的周章来,我就应了此事。”

    越柯眼睛亮亮的,身后若是有尾巴,此刻早就翘起来了:“真的吗?”

    “真的,我能走了吗?”

    “能能能,等我一个月!”

    折腾这许久,待虞之到孟家酒楼时,给孟蔷做的姜枣玫瑰茶都凉了个透,虞之央孟家酒楼的人热一下,送到雅间来。

    虞之一推开雅间的门,孟蔷闷闷不乐地在翻着蓝皮儿的账簿,怏怏不乐地问她:“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虞之坐去她身侧,放松下来依着她:“路上遇上些事儿,待改日你空了我同你说。”虞之拉过账本,举起看,“你先说你的事。”

    孟蔷将脑袋钻进虞之怀中,指给她看:“这些日子商行的盈利下降了不少,我爹想重新找点生意做做,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看上了河运生意。”

    她长叹一口气:“可我家做的是米粮油醋这些生意,再多加个酒楼,这航运生意哪里是我们能掺和的。”

    “商行中论过此事了吗?”虞之摸了两把孟蔷的头发。

    孟蔷彻底倒在她怀中:“自然是论过了,本没几个人同意。”她顿了顿,“上次账目出问题的铺子的掌柜,你还记得吧?他转眼拿出了份簿子,头头是道地给大家分析,赞成的人竟十有八九,这事几乎算是板上钉钉了。”

    “可我心中不安,总觉危险,我爹说我太保守,这样是赚不到银子的。”孟蔷心烦意乱。

    “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想着要做河运生意,那掌柜的用了什么理由让大家信服?”怎得这一家两家的都要开拓新行业,太巧合了。

    孟蔷起身朝门外看了一眼,关起门来,压低声音:“听说啊,南边要乱了,出了好几场□□,还有瘟疫。”

    小店里总有人指点江山,虞之偶尔也略听一嘴,故而瘟疫和□□的事虞倒是有所耳闻。只是这怎么就要乱了呢?虞之这么想着,也便问了出来。

    “哎呀,那些大人物的事,我们平头百姓的怎么会晓得,总之那掌柜的说,南方若是乱起来,以河运为基,只要让南北货物流转起来,便能赚一波大的,富贵险中求。”

    好像确是这个道理,虞之也不劝了:“不如试试呢?这听起来确有几分道理。”天下大乱,商人若是能找对路子,是能发一笔财的。

    孟蔷品着前阵小二热好的姜枣玫瑰茶,心急如焚:“可是我家商行根在京城,虽各地往来,各家商行多少有些合作,但朝中却无人,这样好处大的生意,能便宜了我们去吗?莫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阵话将虞之说沉默了,这可不是自由的市场经济时代,这是封建王朝啊,人治的社会,只要皇位上那位想,歌舞场转眼便衰草枯杨,雕梁亦可结满蛛网。

    连王朝的倾覆都只瞬息,更何况一家商行的生死。

    见虞之沉默,孟蔷又不好意思起来,撒娇地端来一碟茶果子,粉的、黄的,一个个做成蝶花状:“你别因此而烦忧,就算南边打起来,自有皇上去平定,且咱们在北方,哪能牵涉到咱们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她推推果子,示意虞之吃。

    虞之拿起一块茶果子来,就着花瓣咬掉一片,孟家酒楼的果子是芳香斋供的现成品,顺应了芳香斋一般的口味,甜而不腻,最传统的做法,将外皮的绿豆味发扬到了极致,内馅应了时节,换了栗子的,松松软软。

    配上孟蔷爱的金骏眉,解腻,可喝过一口茶后,又想再吃,倒确实是合格的茶果子。

    品过美食,虞之又同孟蔷说:“你说的更有道理,说到底,你爹才是最终拍板的那个人,你去将这些利弊同你爹分析一通,他定会重新考虑此事的。”

    孟蔷小勺小勺地舀姜枣玫瑰茶喝,玫瑰的香气散在嘴里,她心情也好了许多:“你以为我没说过吗?就是说了,他还要说我太过保守。”孟蔷委屈起来,“分明是他太过冒进了,被那个掌柜的思路带着跑了。”

    “若是你爹执意如此,你不妨个法子,将商行的银子收拢在自己手上,莫在河运上投太多银子。”虞之轻扣桌面,细细思量,“最好将银子都转移走些,得利了是天大的好事,若是有什么差池,也好有个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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