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

    “师尊,求你了求你了,你就带上我一起出去吧。留我一个人在蓬莱洲我害怕。”帝姚追在她师尊身后哀求着。

    这雪从年后一直断断续续每个停歇,如今更是连着落了一月有余,眼看着已经要春耕了,且去年秋时雨水颇多,定然影响了收成,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成灾了,所以师尊要出去看看。

    不带帝姚。

    帝姚自己也想去,可那能出蓬莱洲的腾云之术,她是始终没学会,现在又多了只她刚得罪过的“四脚兽”镇守,只能央求师尊带着她。

    “害怕?”师尊拢着双手在胸前,一双丹凤眼细眯着拉得狭长,似笑非笑:“蓬莱洲那些兔子啊鹿的,夜里一定会变得凶狠暴戾,嗷呜一口吞了你。”

    帝姚不甚明显的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怯怯松开了拉着师尊衣角的手,突然又灵机一动换了个说法:“不……不是那样的,我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师尊你不是总说我没有济世之心吗?总窝在蓬莱洲里,我永远也不能入世。”

    师尊想了想:嗯,这还算个像样的理由。

    于是点了点头,道:“那我们有言在先,出去了之后不能随便展示术法。”

    “是,知道了。”帝姚点头如捣蒜。

    “那你去河底捞一些珠子上来吧。”

    “啊?捞珠子做什么?”

    师尊拱肩摊手:“不知道啊。”

    ——不带点珠子当做钱财,他们出去后如何生活?

    好在帝姚还不是特别笨的,知道她师尊这是不想回答问题调侃她了,转身就要跳入到河中。

    “师尊,捞多少啊?”

    师尊已经朝着蓬莱洲外面走去,留下个背影朝着帝姚挥挥手:“随便。”

    以云为载,以气流为托,以术法为掌控。

    师尊带着帝姚一路腾云驾雾,不多时候便落在了中原大地。

    师尊仍是青衫单薄,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黛绿的篷衣取暖,帝姚藕粉色的齐腰棉衣罩在淡青色的长裙上,不同于在蓬莱洲时经常披散长发仅用一根发带固定随意固定着,到了这里,她编了长发,珍珠发簪点缀其中,莞尔一笑,纤尘不染。

    师尊看着,有些出神。

    “师尊,你怎么啦?”帝姚蹦跶着,随口一问,他们落下的地方是在一处平原,放眼望去白雪漫天,冰雕玉树,银装素裹,师尊在蓬莱洲幻化出来的四季只是小范围的,结界内的白雪接着结界外的青山,总是有些突兀,不比这里恢弘庞大。

    帝姚对人世间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简直是太美了。

    “没什么。”师尊敛了心绪,“走吧。”

    刚要走,大雪天大雪地的一道惊雷直奔帝姚而来落在,还好师尊眼疾手快,迅速结了结界挡了住。

    ——

    现在是封王朝,中原大地唯它独尊。

    师尊的猜测没有错,雪情严重,已经成灾了。

    他们一进入封王朝的都城,就看见路边有许多乞讨的难民,有施粥的棚子搭着,但在排着长龙的难民面前,那棚子就显得那么渺小。

    一见到他们穿着整齐华丽,许多难民也涌了上来,“求求您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帝姚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往后退了几步,她师尊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几个馒头,温声道:“抱歉,我们只有这些。”

    “师尊啊,现在不是才到春耕时节吗?就算是下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他们么有去年的余粮吗?”一路走着,帝姚不解问到。

    “去年秋时多雨,想来是影响收成了,这些人大都没有自己的地,眼看冬雪成灾,主家养不起或者不愿意养,便是如今景象了。”师尊边说边闭上了眼,掐指算着,“这场天灾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要演变成人祸。”

    “啊?”帝姚犯了愁,瞬间觉得那些雪不好看了,“那怎么办?朝廷不会派人赈灾吗?再这样下去,今年没有收成,岂不是要饿到明年。”

    师尊望向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你有感触了吗?”

    帝姚抬头,满眼愕然:“啊?感触什么?”

    师尊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着,“没什么。你将从蓬莱洲捞来的珠子给他们吧,或许会有用。”

    “可是……”帝姚支支吾吾,“我只拿了一个啊,该给谁。”

    那河底的珠子那么多,她原本是随手捞了一大把,却想起来师尊平日里教导过她不要贪心,于是只捞了一个。

    师尊征了一怔,心道“你脑袋里一天天装的都是什么?”

    随即很快恢复了从容,好整以暇道:“随便。”

    “哦。”帝姚知道自己肯定是又惹师尊生气了,收起来了珠子快步跟上她师尊,撒痴问道:“师尊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

    师尊说神以济世,不可显露。

    于是他们来到了封王朝当朝太子府中,成为了太子幕僚。

    这太子日理万机,不苟言笑,近来为赈灾,常常和六部议事到后半夜。

    师尊很快就因才华斐然,也被叫了去旁听。

    他让帝姚施法隐了身,也跟着旁听。

    只听他们议来议去都是一些什么国库的钱财不能轻易动,什么拨下去的赈灾款根本到不了老百姓手里,什么这场天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赈灾是治标不治本之类云云,前前后后商量了能有大半个月。

    期间雪也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落着,终于在今日有了停歇的迹象,而太子那边的商定也有了结果:农主不得赶出佃农,若有违者必定重处,已经停雪的地方抢春耕,受灾严重的地方,由朝廷出面雇佣难民修建驿道、水坝、防御工事等,管口饭以保人不被饿死。至于所需钱款,朝廷出一半,其他的由官员和商贾捐献。

    同时由太子亲自出面南下北上进行巡视,官员敢有贪污者,当即诛灭三族。

    一场风波,似乎就要被平定下来了。

    帝姚这次开了点窍:“师尊,我懂了,万物有序,因果相连,不能随便用术法改变自然而期济世,人世间自有一套自己的法则。您教我入世,便是这个用意。”

    师尊面容温和,眼里满是赞许。

    “那师尊,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吧?你看你,这段时间忙的都饿瘦了,尝尝这个。”帝姚看她师尊心情不错,端出来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师尊成神多年,别说是操劳点,便是千万年不食五谷,也不见得会“饿瘦”。

    但他还是抬眼看了看,问道:“你做的?”

    帝姚嘻嘻一笑:“我问太子府的厨娘讨的。”

    这段时间她陪着师尊议事,发现不管议事到了多晚,总有一个女子在偏殿等着太子殿下。

    有几次她听得无聊了,就显了身去便殿找那女子说话,那女子说她只是一个小厨娘,家国大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照顾太子殿下上尽一点微薄之力了。

    她还说,太子殿下喜欢被她照顾,她也喜欢照顾太子殿下。

    那厨娘问帝姚:“ 你有没有想要照顾的人?有没有想要依赖的人?”

    帝姚想了想,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一直以来都是师尊在照顾她教导她。

    她也想对他好一点。

    要是师尊还能一直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她不想做什么神,就想做个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的小女人,可以一直躲在师尊身后。

    哪怕被他数落也行。

    师尊原本一口羹汤都要送到嘴里了,一听她说这故事,就看见窗外雷电闪过又来找帝姚了,他悄无声息的化解了后,突然就变了脸,“咚”地一声将碗放在了桌上,正色问到:“你端来这碗羹汤,是何用意?”

    帝姚一时不知道又做错了什么,茫然抬头对上师尊晦暗不明的眼神,木木的开口:“啊?”

    ——

    帝姚差点被她师尊一挥袖送回去蓬莱洲。

    她用头发丝儿都想象的到,师尊内心一定在对她说教:“我带你来是助你悟道明理的,不是来耍弄这些花花肠子的!”

    于是在师尊抬手挥袖间,她果断立刻认错:“师尊师尊我错了,我只是看你最近太辛苦来才仿照那厨娘的,没别的心思。”

    师尊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似乎是没想到帝姚这次“认错”认得如此积极,他原本只想想耐心教导一番的:他虽出身凡人,但也是神,这点根本算不得劳累,希望她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去。

    那天雷来的古怪,像是在预示着某种不详的结果。

    可眼下她都这般表态了,到显得他多心了,于是只好收回了手,起身一言不发的离了去。

    帝姚捂着小心脏长出一口气:吓死了吓死了。

    ——

    赈灾事宜大概敲定之后,便是到了太子出巡的时候了。

    那一天春日里的桃花花苞绽满枝头,太子殿下亲自来到了师尊和帝姚的住所,邀师尊同行。

    帝姚看见那位厨娘也同太子殿下一起过了来,不同的是她的衣着已经由再朴素不过的厨娘装换成了华丽美艳的云绡纱,衬托得整个人花朵一般。

    “姑娘妆安。”见帝姚朝着自己走了来,那厨娘福身一拜。

    “有礼。”帝姚点点头回了礼,“一直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贱妾姜云,姑娘高姓?”

    “唤我阿姚就好。”

    姜云说,此番太子出巡,她也是要跟着随身侍候的。

    帝姚瞧着她眼中洋溢着的幸福和羞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神女临凡头一遭,对男欢女爱羞羞答答的事情无师自通,于是挑着眉调戏姜云:“你对殿下……?”

    姜云倒是被她问得十分惶恐,急忙道:“殿下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姜云不敢奢求,只是这一生若能一直照料殿下左右,便知足了。”

    “哦~”帝姚尾音拖得老长似有所指,生生看红了姜云的两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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