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修)

    江拾吹了一声口哨,周围的小弟不知何时早已三三两两分开,站在指定的位置上。随着江拾的口哨声落下,所有人各司其职咬破手指,按在地上。

    蓟归看着他们熟练的手法,想来不知做过多少次。

    红色的血不断连接一个又一个铃铛,有些甚至穿透房间,线条交叉错位。若是从上空望去,整间院子就好像被无数个线组成一个血红色的茧。

    仅一瞬间,阵已经成了!

    千丝尽现,而蓟归站在最中央那个铁盒处,被灵气化成的丝线紧紧缚住。

    江拾看着缚在中央动弹不得的人,有些惋惜道:“给过你机会了,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只好请你到阎王爷那里走动走动了。”

    他说完便负手转身离开房间。

    “看样子,这事你们做得挺熟练,想必死在你们手下的修士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吧。如此,我也不需要有什么愧疚感了。”

    一道凉薄的声音从背后传出,随之而来的是整个院子铜铃剧烈晃动,那些串联的血线尽数绷紧,颜色越发鲜红。

    江拾猛地转身,就看到身后那黑衣少侠浑身浴血,衣服被浸透的湿漉漉的。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拧,就能挤出血水来。

    他刚好与阵中之人对上视线,一瞬间寒气从脚底直升天灵盖。江拾只觉得肝胆欲裂,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就拔腿往门边跑去。

    但有什么东西比他的脚步更快,他只隐约听到一道破空的声音,下一瞬便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那猛烈的冲击让他踉跄了几步。

    江拾低头一看。

    哦,原来是那把割伤了川子的剑,现在……也穿透了他的胸膛。

    “秋水,回来!”

    那剑唰的又从那摇摇欲坠的身体里抽出,江拾抬手覆上那伤口,试图阻止那汩汩喷射出的液体,想借此延缓一点时间。

    他跌跌撞撞地转身回看,只见站在阵中央的蓟归褪去伪装,恢复了原来的容貌,他抬起手,指着蓟归,“你,你,原来你是……难怪你不信,还能——”

    江拾一下子气急攻心,血液上涌,竟是直接倒地身亡。

    还在源源不断维持阵法运转的川子见状,大喊一声,“老大!”

    他作势就想奔过去,却被身旁的一个兄弟拉住,“川子,冷静点,咱们没有灵力让阵法运转,便只能用血液中的精气。你若是走了,阵法怎么办?我们怎么办?那位杀神一旦出来,你是想拉着大家一起去死吗?”

    不知哪个字眼触动了他,川子霎时冷静下来。他猩红着双眼,咬破另一只手,双手放到阵法上面,死死盯着里头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虽然他不明白老大为何脸色骤变,但这不妨碍他此刻的怒火,以及想让这人去陪葬的决心。

    “兄弟们,加快速度,他撑不过片刻的。看他失血成那样已是强弩之末了,咱们杀了他,为老大报仇!”

    “为老大报仇!”

    周围一呼百应,也都学着川子咬破另一只手,齐齐将双手放在指定的位置。阵法陡然加快,铃铛也被震的更加抖动,那血化成的丝线像是要融进蓟归的身体里一样。

    蓟归此时已单膝跪地,他用秋水支撑着自己,听闻川子等人的话一笑,那苍白的唇和着身后的血色,倒像是途径三川,从无间赶来复仇的。

    “正巧,我也有此意。为葬送在这里的无名修士报仇!”

    他话音刚落,握着秋水的剑毫不留情地往自己手心上用力一割,血滴滴答答落在他鞋前。

    “十方有灵,听凭我引,”蓟归闭上双眼,回忆起俞怀序曾跟他说过的破阵之法。

    “……你知道像蛛丝这种东西最怕什么吗?”俞怀序当时问他。

    “最怕——”他想到廊下的蛛网每逢大风大雨天便会残破不缺,便试探着回答,“风和雨?”

    “是怕的,但还不够。你还需要这个,”俞怀序手一晃,指尖冒出一簇火苗出来,“待风雨过后,天朗气清,蜘蛛还会修网结网,所以你必须,一把火将其烧个干净。”

    “哇!好厉害!”蓟归发出惊叹的声音,“这是什么法术,我可以学吗?”

    俞怀序摸了摸他的头,“这叫引灵术,你当然可以学,我教给你就是为了未雨绸缪。只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有用上它的一天。”

    “是因为用这个,就代表我被困在江仙长的千丝万铃里了吗?”蓟归不解,“可我既然能破阵,为何还要怕呢?”

    “因为破阵靠的是灵力对抗,你召来风雨水三灵,但如果对面是江鹤之的话,你必输无疑。他比你灵力更高,就像大水能浇灭小火,大火也会烧干浅水。”俞怀序叹道,“我当初也是因为比他技高一筹,才险胜。”

    “你记住,所谓破阵,其实很简单,就看你能不能付得起这个代价,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一般修士若是遇到这种困阵,第一反应便是如何逃离,如何保命,岂能想到这样只会加快自己被缠绕的进度,越是挣扎,就越被千丝覆紧。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以燃烧自身血液为代价作引,召来水风火三灵为煤,破除阵术。”

    蓟归点点头,暗自记下了。

    今日,他来到分舵看到此阵,便决心以身试险。既然他比不过江鹤之,但对面这些人,他未必不可以取胜。

    蓟归陡然睁开眼睛,手在空中画符,血液流失的速度快要追平阵法运转的速度。那一刻,他才明白师父说的,若他对上江鹤之,将毫无胜算。

    他惨白着双唇,念道:“水龙吟,风神渐,火舌起,皆听我令……”

    “破——”

    随着灼热的温度席卷开来,“砰”的一声,铃铛也在此时纷纷坠地,将响一声之后便归于寂静。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群人,口吐鲜血,俨然是被破阵那一刻的反噬给伤到了五脏六腑,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蓟归单手撑剑,慢慢站直身子。他趔趄着走出这间房,行至门边的时候,脚却被门边的人紧紧攥住。

    “不,……不准走!我要替兄弟们——”

    他低头一看,是强撑着一口气的川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该知道这因果的。”

    蓟归闭上眼睛,挣脱了那只手的禁锢,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任由火舌将这片藏污纳垢的院子吞没。

    他在城外客栈逗留了三天,除了养伤之外,他一直在观察城门口的情形。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等到了一队从城内疾驰而出的人马,方向正是那被烧毁的分舵。

    蓟归稍稍打开窗户,眯眼看去。

    为首那个作男子打扮的人,他认识。

    正是江鹤之的独女,江在卿。

    他关上窗户,干脆利落地收拾好行李。伤已好,消息也到手,这里暂时没什么值得他留下来的了。

    ……

    时间回到现在,他站在季潮生院内,想着江拾口中的季小公子跟江家的关系。无论是不是江拾口中那般,但季潮生身份不简单,已是十分确定。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待他今日试探过之后,再去向掌门陈述实情。如今天衡山处于多事之秋,这般一开始就别有用心之人,能少一个便是一个。

    他走到门口,门却大敞。

    蓟归抬眼望去,恰好能将右厢房里的光景一览无余。一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他坐在季潮生的床边,不是他的师妹又是谁。

    他心口酸涩,抬起的手一顿,竟忘了敲门。

    而下一秒他就看到季潮生挣扎着起身,朝师妹说道:“……小师姐,多谢你今日特意过来照顾我。”

    季潮生动作迅速地凑过去在她的脸颊轻轻一碰,一触即分。

    门外的人和坐着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蓟归呆立在原地,似乎忘记该怎么思考。

    俞未晚俨然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她震惊地摸着自己的脸,“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季潮生见俞未晚气的眼眶都红了,忙拉住她的手,嘶哑着声音低声道,“是我烧糊涂了,抱歉!我——”

    “没错,你是该说抱歉!”蓟归从外头踏步进来,他看了眼师妹,将她拉到身后呈现保护姿态。

    “师、师兄!”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不同于俞未晚的惊慌失措,靠在床上的季潮生显得游刃有余。

    “我有些事要找季师弟聊聊,”蓟归开口解释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话锋一转,视线直视季潮生,“不过,现在还是先解决眼下这件事比较好!”

    季潮生不甘示弱,回视过去。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可以,不知大师兄想怎么解决?是要把我逐出师门?还是禁止我见小师姐?”

    他慢悠悠地开口,将自己的心思剖于三人之前,“小师姐数次救我于水火,在偃州,在王师兄的院内。就算我被所有人误会,也是小师姐率先站了出来。在这世上,除了我母亲外,再也没人对我如此好了。我少年慕艾,情难自禁,藏不住心思又如何?”

    “门派内有规定师姐师弟不能在一起的条例吗?”

    “这倒是没有。”

    “没有便好,我这个人向来直白,不会隐藏。”季潮生看着他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偏过头倒是眉开眼笑看着蓟归身后的人,弯了弯嘴角。

    “那小师姐是怎么想的,是否对我也是如此?”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俞未晚身上。

    俞未晚直面两人的目光,她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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